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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母亲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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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和会总部,偌大的会议厅内,十名黑衣男子垂手而立,站成一排,绪方精次站在五米开外处,一脸阴郁地眯着眼逐个打量着他们,被他阴鸷的目光扫到的人,神色间无不隐隐流露出紧张与惶恐。
“去了十六个,回来了十个,很好。”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带队的杉浦身上,“这么完美的计划居然会流产,杉浦,你认为问题是出在了哪里?”
杉浦费力地咽了一下唾液,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个……车队里根本没有洪秀英在内,反而多了不少随行的警察,我觉得……会不会是偷袭的计划被人走露了风声……”
绪方冷笑一声,“算你有点脑子!”他再度扫视了一遍面前站立的十人,“除了杉浦,你们其他人应该都是昨晚才得到的通知,有谁把今天要参与行动的事对外人说过的,最好现在就先讲清楚,免得让我查到时,不给你们机会解释。”
众人一听这话,哪里敢有所隐瞒,依次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遍从昨晚得到通知起到今天行动开始前的行踪。
“我昨晚回家时和老婆讲过。”
“我出发前被妹妹看到了,所以就跟她说去出个任务,但真的没说过我们的计划!”
……
“我和杉浦一起去看望森下时,有跟他提到过今天的行动。”
当牙木的名字被提及时,绪方的脸上明显地闪过一丝阴沉,“你们去探望他的伤势,怎么会提到这个?”
站在一边的杉浦立刻意识到了绪方的怀疑,出于平日里与牙木交好,虽然会对自己不利,他还是小声地从旁补充了一句,“以前我一直当牙木的副手,这次他有伤在身而要我带队,有点不太适应,所以才会去找他商量。”
绪方走到了杉浦的面前一抬手捏住了他的下颚,冷笑道,“杉浦,刚刚还夸你有脑子,原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大哥,不是这样的,那个……”杉浦不明白绪方为何突然动怒,还想解释些什么,但绪方没有给他机会,“不必再说了,都退下吧,想要坦白自首的就尽早来我的办公室,我会考虑给他留个全尸,也不会为难他的家属,否则等我查出来的话,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
傍晚时分,越智康介为绪方送来了他要的调查资料。
藤崎峻的被捕可以说为他们的调查大开了方便之门,透过特殊渠道调出了藤崎在昨晚接到的所有电话的时间记录,根据这条线索,越智顺利地排查出了所有可疑的人,其中包括在藤崎接电话时正在打电话的杉浦、大和、田中的妻子,还包括在这期间离开了总部的牙木和卢原。
绪方靠坐在椅子里,刁了根烟,斜着眼盯着桌上的那叠资料,从表面来看,杉浦和牙木的嫌疑是最大的,但是相比较而言,他却更怀疑牙木。虽然牙木一直都是个办事可靠的人,交到他手里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但绪方总感觉牙木在他面前似乎有所保留,因此始终都无法全然地信任他。
内线电话响起,门口的守卫报告,亮已经回到了总部,绪方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边向远处眺望,看到亮的银灰色BMW X5在通过开启的大门后,稳稳地划出一道弧线,直奔停车场而去。
绪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喷吐出来,窗玻璃上映出他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想起下午在永夏的病房里接到的那通电话,说安太善是在送往医院抢救过程中死掉的,而非当场被杀。
当时永夏叹着气说,“他一定没有射击头部,在美国分部训练时,塔矢就一次都不肯瞄准靶子的头部射击,我认为他不适合去执行太危险的任务,在他心软的一瞬间,只怕就是丢掉性命的时候。
视人命如草芥的绪方,居然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有点怔仲,他记起了永夏倒在血泊中的样子,那是在他的生命当中第一次对一个人的死感到害怕,虽然感觉不是很强烈,但真的是种害怕,他觉得自己当时肯定是神经错乱了才会有那种感觉。
敲门声打断了绪方的冥想,亮推门而入,一脸平静地走过来,“听说你在找我。”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绪方轻弹了两下烟灰,抬头审视眼前那张年轻而冷俊的面孔。
“来接应的人身手太差,被警察抓了。”亮回答得直截了当。
对这样的答案,绪方不禁感到一丝意外,他挑眉问,“你亲眼看到的?”
“是的。”
“你没去帮他?”
“没有,以当时的情况,我能全身而退就该庆幸了,况且我的任务只是暗杀而已。”亮的回答合情合理的,只是如此不带感情的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反倒令绪方感到些许不适应。
“说这样无情的话还真是不像你啊。”
“我也不想自己变得冷血,但是要在任务和同伴之间做出选择的话,我选任务。”
还真是叫人欣喜的答案啊,绪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说得很好,那种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的废物,多一个倒不如少一个。”
“还有别的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要回去休息了。”
“为什么没有当场击毙他?”绪方话锋突然一转,问到了最敏感的一点。
亮在绪方紧迫的注视下尽量地保持着镇定,冷然地回答,“我很确信瞄准了他的心脏,至于他没有当场毙命,那并不在我的预料之中,难道他没死?”亮无法确定光那边的诈死计划进行得是否顺利,也无法确定绪方在警方内部的眼线究竟会得到怎样的消息,所以干脆直接反问他,来把现状弄个清楚。
“听说死在抢救室了,我不是怀疑你的枪法,而是不懂你为何不瞄准头。”
“个人的喜好习惯罢了,只要能完成任务,射击什么部位有所谓吗?而且你该庆幸我有这样的习惯,不然上次的那一枪,我早就要了永夏的命。”察觉到绪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松动,亮适时地欠身行礼,退出了房间。
…………
穿越一栋栋小楼,走过一道道回廊,每次回房间,亮都会走不同的路线,以便掌握整个总部的地形,本来想去找牙木探一下安太善的情况,但是听说他和卢原因为伤势已无大碍,在今天一早就结伴离开了总部,回各自的家里继续休养。
又只剩下他独自一人了么?亮无奈地苦笑着,在夜色的笼罩之下,面对着映在地上孤单的影子,他不禁感到心中一阵发寒。
在进入明子的房间之前,亮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换上尽可能轻松的表情,才推开门进去,“妈妈,我回来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沉沉的,没有传来母亲兴奋的应答声,也没有出来迎接他的脚步声,安静得叫人害怕。
亮随手打开灯,客厅的餐桌上,饭菜早已凉了,心中升起的不安弥漫到了全身,他冲进卧室查看,发现明子靠坐在躺椅内,闭着双眼,神态很安详,似乎是睡着了,身边有条织到一半的白色围巾,她的手指上还扣着针缠着毛线。亮松了口气,唇边泛开温暖的笑意,谁说他只剩下了独自一人,至少还有母亲在这里陪伴他,守侯他啊。
“妈妈,快醒醒!”亮想要唤醒明子,好一起吃饭,他走上前小心地把针和毛线从母亲的手指间抽出来,打算把围巾和打毛线的工具都收拾起来,可是却在触碰到明子的指尖时感到异常的冰冷和僵硬。
亮的动作停在了空中,有种极可怕的念头一涌而上,他不由地提高了嗓门喊,“妈妈,我是亮!你醒醒!”手掌轻柔的拍打改为握住她的双肩用力地摇晃,触手之处还是一片僵硬的感觉,半晌也没有得到回应。
本来在这种时候应该要用手指去测试口鼻间的呼吸,但是亮始终没有勇气把手探到母亲的面前,在呼喊了几次都叫不醒明子后,他颤抖着伸手抱起母亲的身体,冲出了房间,奔向由贵医师的住所。
…………
“塔矢夫人已经死去两个小时了。”当由贵医师沉痛万分地吐出这句话时,亮激动地揪住了他的衣领,不死心地问,“你说什么?你再看看清楚啊,她看起来不是好好的吗?”
“塔矢君,你要冷静一点,我是医生,我真的很抱歉没办法治好你母亲的病……”
“什么病?我妈妈在生病吗?”亮听不懂由贵的话,难道母亲最近在生病却没有告诉他吗?
由贵医师的神色间透露出浓浓的歉意,“我真的很抱歉,塔矢君,其实塔矢夫人一回到日本我就给她做过一次全面检查,那时候就发现她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本来是建议她到医院接受治疗的,但是她坚决不肯,甚至连我的私人治疗也不肯接受,还不准我告诉你……”
由贵还说了些什么亮一句都听不进去,他的脑中此刻已是一片空白,他懂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母亲看他的眼神那么不舍,为什么母亲再晚都要等他一起吃饭,为什么母亲要急切地为他赶织围巾……
可是亮不懂的是,为什么母亲不肯接受治疗,为什么母亲不肯告诉他病情……
…………
整理明子的遗物时,亮在抽屉里找到了一封母亲写给他的信:
小亮,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离开你了,也不知道能否在你这次的生日前织好那条围巾,不过那并不是我最想送你的礼物,你知道吗?我最想给你的礼物是——自由!
请你原谅妈妈当初做出的很多愚蠢的决定,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深陷在三和会的泥沼当中。这几年每天都能和你在一起生活,我实在太幸福了,因为我的病,你原谅了我,总是那么迁就我,对我和颜悦色,其实做母亲的又怎么会看不到你心里的痛苦和挣扎呢?
我再也不想那么自私了,小亮,请把我的葬礼安排在老宅吧,绪方先生很喜欢你,一定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怀疑你,以守灵为名,你就能单独留下来了,趁机逃走吧!
我最最爱的小亮,不要为我难过,能够把自由还给你就是妈妈最大的幸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