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间[BL]》天蝎

18、出发

　　进藤虚弱地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费力地睁开双眼来环视四周，雪白的房间和简单的摆设还有带点刺鼻的消毒药水的味道，他扁了扁嘴，心想看来是在医院的病房没错了。头还有点晕沉沉的，想要撑起身子下床，却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这才猛地想起了那场诡异的比赛来，不受控制的身体，混沌的大脑，被频频击中的痛楚历历在目，现在仔细回忆起来这其中必定有古怪！
　　病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是藤崎峻。
　　“小光，你醒了？”藤崎朝门外扫视了几遍，才关上门，把手里抱着的食品袋放到床头柜上，倒了杯水递给进藤，“感觉怎么样？”
　　“浑身都好象散架了一样呢！”进藤呲牙咧嘴地回答，接过杯子猛灌了两口，眼睛瞥到了藤崎的手机，脱口道，“叔叔，电话借我用一下吧。”
　　藤崎眉头微皱，摇头叹息，“你是要给塔矢亮打电话吗？”
　　光的脸上一红，不明白叔叔是怎么猜到的，他的确想要给塔矢去电话，比赛输了，塔矢母亲的骨髓可怎么办才好？
　　藤崎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盯着光已在昏迷中被染黑的刘海，心中满是无奈和焦虑，昨天一夜他都陪在光的身边没有合过眼，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只是该怎么把真相告诉这个脸上还带着点稚气的孩子？
　　在一片沉默当中，光终于发现了藤崎的不对劲，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前额，想知道叔叔究竟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然后眼角的余光扫到了几缕散落在眼前的刘海，是黑色？！他不太确定地伸手在额前又抓了一撮刘海拉长到眼前来细看，真的是黑色！一时间感觉大脑有点错乱，只不过是打了场比赛，受了点伤而已，怎么会一觉醒来，天生的金黄色刘海成了黑色呢？这也太奇怪了，莫非是自己眼花了？还是现在是在梦里？
　　就在光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发现给弄疯了时，藤崎叹着气伸手把光抓着刘海的手拉了下来，“别乱想了，你的头发是我让人在你昏迷的时候帮你染黑的。”
　　光不明白地眨了两下眼睛，呆呆地问，“啊，为什么？”
　　藤崎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我得到可靠的线报，三和会的头目绪方精次对你下了暗杀令。”
　　“什么？什么三和会……绪方精次？我根本不认识啊？”光只觉得完全摸不着头脑。
　　“是因为塔矢亮。”藤崎解释得很简单而干脆。
　　听到塔矢的名字，光立刻安静了下来，他满腹疑问地盯着藤崎的眼睛，等待答案。
　　“绪方精次看上了塔矢亮，而偏偏你和塔矢亮走得很近，自然就成了令他不顺眼的存在，以他的残忍和嗜血，下令暗杀你一点也不奇怪。”
　　藤崎的话令光立刻想到了一人，就是那天晚上出现在塔矢家门口以及比赛时出现在看台上的的白衣男子，莫非那就是绪方精次吗？但他紧接着想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塔矢，如果那个绪方精次真的盯上了塔矢，那他不是更危险？
　　藤崎默不出声地观察着光的表情，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心思，不禁在心中暗叹，这真是段孽缘，假如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就是死于塔矢亮的父亲之手，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紧张这个杀父仇人的儿子。
　　“你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了最得力的人手去保护塔矢亮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你。”
　　“我？我能做什么？”其实光想说的是，只要能保护塔矢，他愿意做任何事！
　　“因为绪方派人在你的搏击比赛中向你下了药，所以我们将计就计安排了一场诈死的戏码，而且已经成功地瞒过了三和会的眼线。为了你以及埋伏在绪方身边的警方卧底人员的安全，我为你伪造了新的身份，并且马上会送你去中国的一位老友家里避一段时间。我要你在这段时间里学会彻底忘记你原来的身份，适应新的生活，等一切平定下来后再回来。还有就是，这期间你决不能私下跟塔矢亮联系，不然只会害了他，也会害了你自己以及很多无辜人的性命，小光，你能做到吗？”
　　光默默地认真地听着，努力地消化着一件又一件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情，要和塔矢分开吗？要学着变成另一个人吗？他只知道不管变成什么人，他都永远不会忘记塔矢，不会忘记那个炙热的吻。三和会吗？这个曾经夺走了他父亲生命的□□，现在又来抢夺他所爱的人，他太弱小了，不然就能理直气壮地要求藤崎派他去保护塔矢，而不是象现在这样被送出国避难，真的好不甘心！
　　光紧紧地握着双拳，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能做到！但是……”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愤怒与不甘，“难道我只能做这些吗？只能做个旁观者等待你们去摆平一切吗？”
　　藤崎皱眉审视着光的表情，斟酌了良久，方才郑重其事地开口，“我会联络国际刑警总部设在中国特训基地的朋友，给你特别安排一次考试，假如你能通过测试的话，就安心接受训练，等你成长为出色的国际刑警，我自然会派合适的任务给你。小光，你不是一直很想成为象你父亲那样优秀的警察的吗？”
　　想到殉职的父亲，光的眼中泛起了水光，他的决心是那么坚定，为了父亲，为了塔矢，他必须变得更强，成为国际刑警吗？听起来真的是个很诱人的建议，他不怕吃苦，怕的是塔矢等不及他的成长啊！
　　藤崎的手机突然响起震动声，看着显示屏上陌生的电话号码，他有些狐疑地按下接听键，“我是藤崎峻，哪位？”
　　“叔叔，我是牙木。”电话那头传来牙木略显疲惫的声音，“我刚刚把塔矢亮送到家，进藤醒了吗？”
　　藤崎看了一眼还在沉思的光，站起来走到远离他的窗边，“他已经醒了，我刚把所有的事跟他说了一遍，太突然了些，他有点不适应。”
　　“是吗？塔矢想和他说几句话。”
　　“好吧。”藤崎走回到床边，把手机递到光的面前，“是塔矢亮，你要听吗？”
　　光激动地一把抓过电话贴到耳边，颤抖着声音唤出那个叫他放心不下的名字，“亮！”
　　这是塔矢第二次从光的口中听到他直呼自己的名字，感觉整颗心都在轻颤，他张开口，却僵了半晌才费力地把光的名字吐出来，“光——你……还活着……”泪已经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了，之前牙木向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光还活着，都远不及此刻亲耳听到光的声音来得感受真切，他真的还活着！
　　“傻瓜！我当然还活着！只是比赛输了，对不起……”想到那场比赛，光就感觉窝囊透了，原来是被人摆了一道，而不是自己技不如人，输得太不值了！
　　“没事了，社青春已经同意捐骨髓了，还要我转告你，他希望能和你再打一场。”
　　“真的吗？那我就可以放心地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一定要等我回来！”
　　“我会的，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说再见吧。”
　　“再见……”
　　…………
　　一周后，在光踏上飞往中国上海的飞机的时候，藤崎家为进藤光举办了一场葬礼。
　　为了防止秘密的泄露，这次的诈死计划除了牙木、塔矢以及直接参与行动的警方人员知道真相外，藤崎峻甚至都没有告知妻子和女儿。由于光是在世人瞩目的搏击大赛决赛中死去，一时间媒体争相报道，几乎闹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绪方精次在办公室听卢原参加完葬礼的报告时，嘴角一直都挂着得意的笑。
　　…………
　　坐在靠窗的位置，光出神地凝望着窗外渐渐远离视线的岛国大地，当一朵一朵的云，好象大团的棉花在眼前漂浮的时候，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因为那雪白的颜色轻易地令他想到亮正身处在漫无边际的黑暗当中。直到临走前他才从叔叔的口中得知亮同意成为警方的卧底，埋伏到三和会里，他生平第一次和养育他长大的藤崎峻大吵了一架，因为他觉得让亮去卧底根本就是在送羊入虎口。他不懂，三和会究竟有多大的势力，警方竟然十几年来都没找到剿灭的机会，他也不明白，派亮去卧底又能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更不敢想象那个叫做绪方精次的男人如果察觉到亮的身份，会怎么对待亮。
　　再次从口袋里抽出已经看了不知几遍的信，这是他在上的士前，藤崎特意派人送来的，是亮写给他的。

　　光：
　　我答应你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伤，不让自己难过，我会很努力很刻苦地练习，我一定会变得很强很优秀！
　　所以请你相信我，请你安心地去中国，我期待重逢的那一刻！
　　还有一句话请你记住：我喜欢你。

　　——亮

　　光低头亲吻信纸，他觉得亮真的很坚强，一闭上双眼就仿佛能看到亮倔强又坚韧的表情，仿佛能听到亮腼腆地说，“我喜欢你！”
　　“亮——”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着亮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描画着亮的模样，他很清楚这一别将是真正的离别，再也看不到彼此，听不到彼此，甚至不能用任何方法联系彼此，只能凭借对彼此的记忆来思念了，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来让自己成长得快一些，更快一些才行！
　　…………
　　飞机降落在上海的浦东国际机场，来到了陌生的城市，走在陌生的人群中，听着陌生的语言，光却并不感到慌乱和不安，他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从口袋里掏出藤崎写给他的字条，上面写着中文的“光”字，他镇定地在接机的人群中扫视着写有这个中文字的纸牌。
　　突然有人从光的背后轻拍他的肩膀，耳边响起熟悉的日文，“你好，你就是光吧？”
　　光吃惊地转过头来，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青年男子，身材修长，一身深蓝色NIKE的运动装，一头精干清爽的超短发，瘦削的脸，眼睛不大，目光却给人很锐利的感觉，看起来二十上下的年纪，脸上透着股羁傲反骨的神情。
　　“我是光，你是来接我的吗？”
　　“呵呵，看来我没猜错，你好，我是杨海。”杨海咧嘴笑着，把手直直地伸到光的面前。
　　光觉得眼前这人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顿时安心了不少，也扯开了点笑容，伸手与他相握，礼貌地躬了躬身，“你好，我是进藤光，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杨海伸出食指在光的面前晃了晃，轻声道，“错了哟，进藤光已经死了，你现在是杨光，是我的堂弟，是中国人，记住了吗？”他顿了一顿，笑眯眯地伸手接过光的行李箱，“放心，有我在，保证你会很快能成为中国通的。”
　　光呆了一下，是啊，他已经再也不是进藤光了，从现在起，他是杨光，是中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