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间[BL]》天蝎

17、诈死

　　比赛馆内的场面一片混乱，进藤一动不动地倒在拳台上，任凭裁判怎么数数都没有一丝的反应，社在一旁无法置信地皱眉，他的拳脚再重也不至于会令对手受到如此的重创吧？就前两个回合来看，进藤的实力确实在他之上，本来会是场没有遗憾的精彩完整的比赛的，可没想到最后一回合竟会出现这样的大扭转，虽然是赢了，但真的很不甘心，他敢打赌，第三回合的比赛绝对有问题！至于哪里有问题，凭他的观察力和实战经验，还无法分辨究竟进藤光为何会前后判若两人，他有点担心地上前拍打进藤的脸颊，发现他根本已经昏迷不醒，赶紧压下满心的疑惑，对裁判示意终止比赛。
　　塔矢气急败坏地对阻拦他去路的保安人员挥拳相向，奔到拳台边时已是满头大汗，见牙木正在冷静而从容地讲电话，仿佛丝毫都不担心进藤的状况，不禁感到不解。他纵身跃上拳台，扑到进藤的身侧检查伤势，发现进藤的呼吸浅而急促，身上的肌肉很松弛，除了嘴角处往外溢出的血丝看起来有点触目之外，似乎外伤并不太严重，但显然已经陷入深度的昏迷中，这实在有点违背常理。
　　“塔矢，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快把进藤背下来吧。”牙木深深地看了亮一眼。
　　亮的心念一动，说不清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牙木有点反常，不对，应该说从昨天的团体赛他失控伤了对手就能看出他的不对劲了。亮一边胡乱地猜想着，一边伏下身去抓住进藤的手腕和腰间，费力地把他背到自己的身上，社跑过来帮忙拽开护栏的绳索，低声地说，“捐骨髓的事，我同意了。”亮吃惊地转头看他，这场比赛是进藤输了不是吗？
　　社很坦然地对上亮的视线，“这次的较量太不过瘾了，等进藤清醒之后，麻烦你转告他，我会在关西道场等他前来继续我们两人间的对决！”
　　是找到对手的惺惺相惜吗？塔矢微微舒展开眉头，向社颔首致礼，“我会转达你的意思的，另外，你的对手可不止进藤光一人，至少还有我塔矢亮！”
　　社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好极了，那么我就在道场恭候你们来指教了！”
　　“塔矢！快点啦！救护车已经到了！”和谷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声的叫着，亮不敢再耽搁，背着进藤快步地过去和等候在会馆门口的卢原、伊角、和谷等人会合。
　　救护车停在就停在门外，下来了一名着白大褂的医生和一名护士，两人利索地打开车厢的后门，抽出担架来把进藤抬上了车，然后护士回到了驾驶室，大夫则留在后车厢内照看。牙木第一个跟随大夫上了后车厢，他回头看到塔矢焦急万分的神情，便开口叫他，“塔矢，你也上来吧。”
　　一路上，救护车行驶得飞快，车厢内，那位大夫对着进藤，这边看看那边摸摸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检查，看着进藤对任何加诸身上的动作都毫无反应的情景，亮只觉得背心不停地在冒冷汗，手脚都是冰凉的。他转过去看牙木，却见他神态自若，再瞥到他挂在腰间的白毛巾，突然想到了些什么，“牙木师兄，比赛的时候你离得那么近，就没发现进藤有什么不对劲吗？”
　　牙木抬起眼来对上塔矢的目光，发现那双翠眸中含着一丝怀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塔矢不懂牙木的眼神里的无奈是为了什么，他咬了一下唇瓣，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问了出来，“我在看台上都能察觉进藤的状态不对劲，我想牙木师兄在近处应该感觉更加明显才对，为什么没有及时地扔白毛巾放弃比赛呢？”
　　原来他是怀疑这个，牙木叹了口气，视线转向了窗外，“进藤在比赛前跟我说好的，他说这场比赛对他来讲很重要，是决不能输的，所以要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扔出毛巾。”
　　塔矢沉默了，他转过头去定定地望着进藤的脸，那张生机勃勃的脸，总是笑得很灿烂的脸，此刻却是毫无血色一片苍白。他好想念进藤的笑，他把手伸过去握住进藤的手，却发现那双总是带给他温暖的手，此刻却是异常的冰凉。眼泪在一瞬间涌出来，亮却无心去顾及，任由着视线变得模糊，任由着思想变得空白，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念着进藤的名字。
　　看到塔矢的眼泪时，牙木很震惊，那种真情的流露令他几乎有种直接被敲打到心脏的感觉，他万万没有料到才短短两个月，进藤和塔矢之间就已经有了如此深刻的情感，他的心中本来已经拟订了一套很完整的计划，但此刻看到塔矢的眼泪，不禁觉得这个计划似乎有点残忍。他向一旁的大夫看了一眼，对方也正看向他，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牙木稍稍点头示意，于是大夫从急救箱中取了一支针剂和针筒出来，抓起进藤的胳膊注射了下去。
　　救护车到达医院时，藤崎峻一家已经候在门口，良子和明明的眼睛哭得通红，藤崎峻则是一脸的铁青。不知何故，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进藤突然开始浑身抽搐，并伴随着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来，一直握着他手的亮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一群护士紧张地冲过来抬起担架，拨开了两人相握的手，把进藤送入急诊室抢救。
　　亮站在原地，身体不停地发颤，一个极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盘旋着——进藤会死吗？虽然从小就练习空手道，早就习惯了和人格斗，也早就熟悉了受伤和流血，但是第一次，这是亮第一次觉得一个人会死，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么恐惧过，他甚至觉得即使是自己马上要死去也不会觉得这么恐惧！
　　牙木面色凝重地拍了拍亮的肩膀，说了声，“走吧，一起进去等。”
　　急诊室外的走廊里，良子和明明靠在一起低声的哭泣，塔矢独自坐在长凳的一角紧握着双手抵着额头，一声不吭，牙木远远地靠在窗口吸着烟，藤崎则在一通接一通地打着电话，安排着什么。稍后才赶来的卢原、和谷跟伊角见到众人的模样，就明白了进藤的情况似乎不太乐观，一个个都紧张了起来。
　　抢救只进行了不到二十分钟，手术室的灯就熄灭了，一张病床从里面被推出来，看不到上面躺的是谁，因为雪白的床单把整个人都蒙了起来。所有人的心都被高高地吊起，塔矢颤巍巍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抢到近前，一把掀开了床单，是进藤！跟在后面出来的大夫向藤崎和良子沉声地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身后传来女人们号啕大哭的声音，还有男人们倒抽冷气的声音，塔矢无法相信眼前的所见，不死心地伸手抚上了进藤的的嘴唇，毫无血色的唇瓣映衬着嘴角未及擦拭干净的血迹，显得那么怵目，没有温度，但却依然柔软。只等了片刻，亮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因为手指所处的口鼻处没有任何呼吸的迹象，难道进藤真的已经……
　　“这不是真的！进藤，你不要吓我了，快起来吧，你不是说要陪我去看母亲吗？我们现在就在市立医院啊，我妈妈就在楼上，我们一起去吧。”塔矢痴痴地望着进藤的脸自言自语着，他用手轻柔地把进藤额前和耳边散乱的头发捋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进藤看起来好象只是睡着了而已，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俯下身子亲吻了进藤冰凉的嘴唇，细心地用舌尖舔去了他嘴角的血迹，眼泪一滴又一滴滑落到进藤的脸上。在众人震惊于这个惊世骇俗的吻时，牙木第一个反应过来，长叹了一声，上前拉起了亮的身体，本来以为会遇到一番挣扎的，但没有，亮竟然直接晕了过去，软软地倒在了牙木的怀里。
　　…………
　　塔矢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大声惊叫着进藤的名字，然后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摇醒，宽敞的房间，昏暗的台灯，头痛欲裂地睁开双眼来环视四周，终于记起了这个有点眼熟的房间，这是牙木的房间，他之前来过的。
　　焦距对上眼前一脸担忧的牙木，随即又散开去，无神地投注到某个墙角，他真的不想醒过来，因为一清醒过来就会想起进藤已经不在了。
　　“喝口水吧，你流了一身的汗。”牙木把摆在床头的水杯递给亮，但是亮却根本没听到，神情恍惚得令人心疼。他放下杯子，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缓缓地说了一句，“进藤还没有死。”
　　只一句话，塔矢的双眸立时明亮了起来，他转过来盯着牙木的脸，迟疑地开口，“可是……可是我明明……你不是在骗我吧？”
　　牙木微笑，用手轻揉亮的头发，“你这小鬼也真够麻烦的了，之前不肯相信进藤死了，现在又不肯相信他还活着。”他顿了顿，重新把水杯递给亮，这回亮很快地接了过去，咕嘟咕嘟地马上喝了个干净。“那只是一场戏罢了，演给绪方精次看的一场好戏，而你是演得最棒的！”
　　塔矢完全被弄糊涂了，牙木知道绪方？演戏？他目不转睛地等着牙木的解释。
　　“整件事很复杂，也是个很重大的秘密，你如果要听的话，就要保证将来对任何人都要守口如瓶，否则我和进藤的性命就堪忧了。”牙木的神情非常严肃，他觉得有必要把所有的事对塔矢做个澄清，虽然这么做似乎是件愚蠢又危险的事，但是依他对塔矢的观察来判断，他觉得可以信任这个才十六岁的孩子。
　　塔矢早就觉得牙木这个人很不简单了，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肃然起劲，“我发誓，不管等一会儿听到什么，都一定保守秘密，决不泄露给第三人知道！”
　　“首先，我想你大约会很奇怪，我怎么会知道绪方精次这个人，简单来说，我就是三和会的人，是绪方的直属部下，在内部的代号叫做‘青牙’。但实际上呢，我也同时是隶属于藤崎峻警长警方人员，确切地说法，我的身份就是警方在三和会的卧底。”牙木开始解释他复杂的双重身份，听得塔矢一愣一愣的。“然后，就是这次的进藤诈死计划……”
　　“诈死？”听到这么关键的字眼，塔矢忍不住惊讶出声。
　　牙木笑眯眯地点头，“没错，就是诈死。起因是绪方命令我杀了进藤，如果我不动手，那么我的身份就有危险，而绪方也会另派他人袭击进藤，那样反而更危险。所以我干脆就来个将计就计，今天的比赛当中，我让进藤喝的水里加了些药，所以他的表现才会突然失常，而救护车上的大夫是警察扮的，在送进医院急诊室前给他注射了一点特殊的药物，所以才能逼真地上演假死的效果。”
　　牙木的解说虽然精彩，但塔矢却更介意其中的一点，“你说绪方要你杀死进藤？”
　　“是的，至于为什么，我想你应该猜得到。”牙木意味深长地看着亮。
　　塔矢心下一凛，那是因为自己，因为那天和进藤一起逛超市晚归被绪方撞见，那个变态的男人嫉妒进藤！但是只因为这个原因就要派人杀死进藤吗？塔矢只觉得背心一丝丝地冒着寒意，他无法理解这种强烈的独占欲，更无法理解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残暴。
　　“那么，为什么要这样演戏？难道医院有他的眼线吗？”
　　“呵呵，你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我们森下道场的不少弟子都是三和会的人，所以只要有森下道场的人在场，就要警惕里面有绪方的人，更何况，绪方最倚重的打手之一的卢原就在当场。”
　　“什么？卢原师兄是……？”惊人的讯息一个接着一个，塔矢有点招架不住的感觉。
　　“你别看卢原平时斯斯文文的，他可是三和会地下格斗场的常胜将军哦，为绪方赚了不少的钱，而你，绪方对我说过，要把你培养成卢原的接班人。”
　　原来牙木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底细，原来整个森下道场都充满了三和会的势力，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暗中被窥探和掌握，塔矢感到深切的悲哀和无助。
　　牙木很清楚塔矢的感受和想法，他正色道，“为了进藤，你要坚强一点，我希望你能同意参与警方的卧底计划，协助我扳倒绪方，剿灭三和会。”
　　塔矢的眼里闪现出希望的光芒，几乎都没有考虑，一把握住牙木的手，“我同意！”
　　牙木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继续道，“我们的计划决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个过程将会很漫长，很艰辛，也很危险，你的优势在于绪方对你动了真情，只要聪明地利用好，应该会有意外的收获……”
　　“但是……你总不能指望我……”亮的脸蓦地红了，他心里想，“总不能让我用美男计吧！”
　　牙木尴尬地咳了两声，“你别想歪了，我可没说要你用什么不正当的手段，这种策略方面的事，我以后会慢慢教你的。”
　　“那进藤……他诈死的话，以后怎么办？”
　　“这个么，藤崎叔叔对他另有安排，总之，你们两个暂时是不能见面了，等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来帮你们安排看看吧，小别胜新婚应该也不错。”
　　牙木的口气再自然不过，可塔矢一听之下，顿时胀红了脸，还一路红到了耳根，这才想起自己在众人面前亲吻进藤的那一幕来，头垂得更低了，脸也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