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间[BL]》天蝎

12、遇险

　　老师介绍永夏的时候含糊其词地用了临时借读之类的说法，塔矢心想这个绪方还真是有办法，竟能用这么烂的理由把人送进海王中学来，但转念一想，只怕不是用钱就是用暴力，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永夏真的说到做到，塔矢的一举一动都别想脱离他的视线分毫，只要一见到塔矢走出教室的门，永夏就会立刻站起来，优雅但迅速地跟出教室，追上塔矢，即使是去上个厕所，两人都是结伴而行。别看光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今天他可是从一早就开始注意上这两人了，虽然塔矢叫他不要管他们的事，但他的视线就是忍不住地老往塔矢的方向飘，一看到永夏笑眯眯地跟在塔矢身后的模样，他的心里就一阵一阵地泛酸，嘀咕着，“什么嘛，象只哈巴狗似地跟进跟出，这个高永夏到底跟塔矢是什么关系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亮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面前的饭菜发呆，永夏则坐在他身后的另一张桌子边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食物，光终于再也按耐不住了，端着食盒直直地走到亮的对面坐下来。“塔矢，饭菜都快凉了，你怎么不吃？”
　　亮抬起头来看了光一眼，说了句，“我在等你一起吃。”然后拿起旁边的筷子就开动起来。
　　光呆了一下，立刻换了副好心情，两眼放光地问，“你真的在等我一起吃吗？”
　　“我们不是每天中午都在一起的吃的吗？”亮答得理所当然，对亮来说，和光在一起做任何事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
　　“……我以为……你今天要和高永夏一起吃饭呢。”光搔着头，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亮停下了筷子，思索了片刻，认真地对光说，“高永夏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的孩子，有些事来找我帮忙，等过几天事情办完，他就会离开的，很抱歉，至于是什么事，真的不能告诉你。”
　　光没有想到亮会那么认真地来跟他做解释，虽然还是语焉不详，但他觉得很窝心，觉得亮还是很重视自己的感受的，想着想着，脸上的笑容就不自觉地放大再放大，“塔矢，你能对我说这些，我已经很高兴了。”
　　看着光的笑脸，亮觉得有点内疚，虽然刚刚的说法也算是基本符合事实，但是毕竟还是刻意隐瞒了真相。他低下头去，默默地扒着盒子里的饭菜，以前他从来都不会对任何人多罗嗦一个字的，而现在面对进藤，哪怕是一丁点的隐瞒都令他感到不安，他害怕真相曝露的一天，害怕进藤会唾弃他的身份背景，害怕进藤会离开他！
　　…………
　　放学的时候，塔矢借口背伤未愈让进藤为自己向牙木请假几天，光也不傻，料定他是要陪高永夏去办什么事，塔矢既然说了不方便告诉他，那么就有他的理由，光只希望他们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因为他担心塔矢的背伤，担心之前他的受伤不是出于偶然。
　　塔矢和永夏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走在前面的塔矢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眉头紧皱地问永夏，“绪方有没有派人去保护我妈妈？”
　　永夏一愣，随即立刻也皱起了眉头，“我想应该没有。”
　　“妈妈——”塔矢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拔腿就往医院的方向跑，永夏追上去一把拉住他，“别冲动！你打算就这样跑着去吗？！”医院离这里至少还有五公里的路程呢。
　　两人栏了的士驱车前往医院，一路上塔矢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坐在旁边的永夏伸手与他相握，想要令他冷静下来，但是塔矢却立刻将手抽走，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好象除了进藤，其他人的碰触都会令他觉得不舒服。
　　车停在市立医院的正门，两人一下车就马不停蹄地奔上四楼的特护病房，明子安静地躺在那里，正在沉睡。塔矢松了口气，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在床边坐下来，一边伸手为母亲把两鬓的发丝捋到耳后，一边怔怔地凝视着母亲睡得很安详的面容，似乎比上次探望的时候又更瘦削了几分，牙不自觉就地咬住了下唇。
　　永夏斜倚在门边守着，见塔矢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发呆，也不忍心去打搅他们母子间无声的交流，只是警惕地一遍又一遍扫视周围，虽然走廊里医生、护士和病患人来人往的没什么异常，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复杂的公众场合最容易出事。
　　一名戴着大口罩的护士低着头从隔壁的值班室出来，就朝这边走，当她与永夏擦肩而过进入病房时，身上有股很淡的烟味，永夏立刻警觉地把手扶到了腰间的手枪上，试探性地唤了亮一声，“塔矢，你过来一下。”那护士的背影一僵，待塔矢面带愠色地从床边起身转过来时，永夏见那护士插在口袋中的的右手似要拿出来，暗道不好，一个鱼跃扑了过去，那人没料到永夏会毫不作声地从身后突袭，竟一下被扑倒在地，挣扎之下，口罩脱落下来，果然是中村！
　　塔矢被这突发的状况惊呆了，待回过神来想要上前帮忙，发现永夏和中村两人已经近身扭打在一起，都在竭力地阻挡对方拔枪，他没有花时间去多想，上前照着中村的后颈用手刀狠狠一劈，中村的动作顿时软了片刻，永夏趁机拔枪顶住了他的脑门。塔矢在旁边看得真切，永夏的眼里透着必杀的冷酷，而中村则满脸不甘，面露狰狞，怪笑着，“哈，这小鬼果然不同寻常，绪方把你都派出来了！”
　　永夏什么也不说，在他打算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塔矢因为不忍看到血腥的场面而出声喝阻，“一定要杀了他吗？可以交给警方啊！”
　　永夏一犹豫间，中村立刻逮到了机会，迅速地向下一矮身，接着就向塔矢的方向窜出，右手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里面的东西，却不是手枪而是手术刀，直接就往明子的床上激射而出，塔矢大惊失色，飞身扑了过去，刀尖正中他的上臂，顿时鲜血淋漓。中村的狞笑还未褪去，永夏已经扣下了扳机，在消音器的掩饰之下，只发出了很闷的一声响，正中中村的眉心之间，血液汩汩地涌了出来，身体在几秒钟后才往后扑倒在地上。
　　整个过程大约不到两分钟，门外来往的人毫无察觉室内的惊心动魄，而明子依然还在沉睡当中，只是地上多了个死人，塔矢的手臂上多了道伤口。
　　“你的手必须马上包扎！”永夏走过去一把将塔矢搀扶起来。
　　“可是妈妈……”塔矢还惊魂未定地担忧明子的安全。
　　“中村已经死了，你妈妈不会有危险了，我先送你去包扎，其他的事我都会处理好的。”说着，永夏没有再多废话，拿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交代了事情之后，直接拉着塔矢离开了病房。
　　…………
　　因为手术刀锋利异常，伤口很深，但很平整，缝了三针，稍微包扎了一下后，永夏就把塔矢送回了家，本来见他情绪还不是很稳定想留下住一夜好有个照应，但塔矢冷着脸拒绝了他的好意。
　　屋里的电话响个不停，亮只是望着电话机发呆，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身体完全笼罩在黑暗当中，手臂已经因为伤口的疼痛变得有点麻木了，脑中不断在回放刚刚中村中枪倒地的一幕，生命真是脆弱啊，再凶悍又如何，只消一颗子弹，任谁也嚣张不起来。这是亮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虽然是个要威胁自己和母亲性命的恶徒，但鲜血从那人眉心中央的伤口流出来的情景令塔矢胃中直泛恶心。
　　电话铃声终于安静下来了，塔矢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闭紧双眼想要强迫自己忘记那血腥的画面，但真的好难！他只觉得胸口闷气郁积，难以排遣，甩了甩头，起身来到院子里，对着一株才长了一米多高的灌木练习起踢腿来，却发现即使只练习踢腿也会牵扯到手臂的伤口，疼得他直冒冷汗。
　　突然大门被敲得震天响，夹杂着进藤光焦急的喊声，“塔矢！你在吗？！塔矢——”
　　亮一时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敲门声猛然间改成了极大声的轰响，才反应过来，这小子该不是在撞门吧？
　　“是进藤吗？”亮大声地问，听到撞门的声音停了下来，这才上前把门打开，果然见到进藤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口。
　　“塔矢！”光一把抱住了亮，身体甚至在发抖，“牙木收到消息说你在市立医院遭到袭击，我真是……担心死了！我打你家电话，你为什么都不接呢？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一向最能说会道的光竟也有说话会卡住的时候，他紧搂着亮的身体，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片刻，亮就感到肩头濡湿了。
　　亮站在那里有些发呆，进藤怎么来了？他这么担心我吗？……
　　手不自觉地伸出，环住了进藤的腰，头不自觉地倾侧，埋到了进藤的肩窝里，不安的心好象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地方，慢慢平复了下来。
　　感觉到亮环抱自己的动作，光一直在发抖的身体也渐渐平静下来，待身后传来几声嚣张的汽车喇叭声，两人这才惊觉他们竟在大门口相拥在一起，不约而同地放开手迅速地往后退开半步，脸上泛起尴尬的红晕。
　　“进屋里去说吧。”塔矢先出声打破了尴尬，转身径自往屋里走，吩咐落在后面的光，“把大门关好。”
　　光应了一声，赶紧关上门，跟上去。
　　坐在客厅里，面对面喝着茶，一片沉默，只听见钟摆滴答的声音，四目相接的刹那，两人都定定地看着对方眼里自己的倒影，舍不得移开视线。
　　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光觉得室内的温度好象越来越高，身体也越来越热了起来，他放弃了装模作样地啜饮，端起杯子来一口喝干，把空杯递给对面的亮，“塔矢，我还渴。”
　　亮有些神情恍惚地接过杯子，想站起来去厨房倒水，却不料刚好被椅子的靠背蹭到了包扎着的手臂，疼得倒抽了口气，手上一松，杯子掉落到了地上，亮叹了口气就蹲下去捡。光急得立刻从位置上窜了起来，绕过桌子抓住了亮的手，替他捡起杯子放回到桌子上，满脸都是歉意，“对不起，塔矢，我忘记你受伤了。”
　　“没什么的，一点小伤而已。”亮越是说得轻描淡写，光越是觉得不放心，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亮的胳膊不放，疑惑地追问，“真的没问题吗？”
　　看着光那关切的眼神，亮突然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进藤，你为什么那么担心我？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很久了。
　　光一时语塞，因为同样的问题他早已问过自己千百遍了，之前他一直都没有确切的答案，而今天，当他得知亮遇险并受伤后，他只觉得全身发冷，他从来没有那么强烈地恐惧过，他不敢去想象，假如亮真的出了事，他的生活会变得如何，他只知道他不想失去亮，至于为什么？这种浓烈的不愿放手的感觉是什么？光已经有所了悟，只是他不敢相信，自己似乎爱上了这个在人前总是冷冰冰的，但却会对自己露出微笑的男生，牙木的观察力真的是敏锐得令他感到恐怖。光冲口就想回答说，“因为我喜欢你！”但他把这话吞进了肚子里，不敢，他真的不敢冒然地对亮说这句惊人的话，因为预料不到说出来的后果，怕反而连朋友都做不成！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嘛，对不对？”光选择了最安全的说辞。
　　亮说不清自己想要什么答案，但是他确实对光这样的回答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