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安然否？》杞柳公子

3、第 3 章

　　清风镇清晨的天空干净得不见一片云彩，瓦蓝的让人挪不开眼睛，微风轻轻拂过树梢，挂在树上的蜘蛛网也没动一下，安然家的那只大黑狗静静地趴在窗下。

　　只听吱吱一声，宋有富咪斜着眼睛，不禁抬手去挡住迎面的阳光。他半踩踏着鞋子，整个后脚跟都露在外面，张嘴便询问：“我渴了，媳妇。”

　　旁边趴着的大黑狗都没回应一声，只用着双眼盯着宋有富。

　　他打量了一圈，胡乱地灌了一大杯水，然后低声纳闷喃喃自语道：“人都哪去了？”

　　正当宋有富回头往屋里走的时候，从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惹得他寻声张望了过去，转念又扭过头去，随口应了句：“你妈呢？”

　　宋安然绕了很大一个弯子，因为她不想闻到父亲身上飘过来的那股难闻的酒气，恶狠狠的回了声：“死了。”

　　“哎？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的。”

　　话音未落，宋安然伸出去拉门的右手还没触碰到门把手，就被宋有富一脚踹了一个跟头，虽然这是宋有富第一次打她，可她并不感到意外，在她眼里平时这个人就喜欢装出一副严父的样子。

　　安然强忍着疼痛，始终没哎呦一声出来。只是抬眼不屑地瞧了一眼父亲，随即掏出一份死亡通知书来。

　　“甭跟我扮演什么严父，你没这个时间，我更没这个心情配合你。”

　　宋安然耍下一句话后夺门而入，窗下的大黑狗慢慢注视着她屋子的方向，不时发出哼唧的声音来。
　　此刻拿在手里的死亡通知书突然间变得沉重无比，宋有富一下子懵了；或许在这个瞬间他也发下过“好好过”的誓言。就当是为了女儿，毕竟家里少了刘凤琴———能为家里赚钱的机器，一时间有些上头罢了。

　　“医院让，‘家属’签完字送去。”

　　安然手攥着书包带，头也不回地朝学校奔走。走了一会隔着三四十米瞧见两个女人正眉飞色舞谈论，待她走进才恍惚听见一句：“没了刘凤琴那个冤种替他们老宋家卖命喽。”

　　两人瞥见安然过来，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安然上学区！”

　　转瞬意识到安然走得远了，她们又不慌不忙说着：“平时也没见这孩子这么用功，我看那孩子没多大出息，和他那个爸一样，废物一个。”

　　这两句话安然听得真切，她猛地挺住脚步，佯装回了一下头，然后便蹲着身子去系鞋带，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冽、阴霾，嘴角微微翘起。

　　自从刘凤琴去世，往日那些碍于她面子与宋家往来的人，眼下也都不再来往。但是宋有富的狐朋狗友倒比从前更多了，整天三两的结伴出现。

　　说起那些人，也会有几个面皮薄，蹭吃蹭喝的同时不忘带上一瓶酒、两个菜，七七八八凑够一桌菜，也足够宋有富等人喝到天亮了。

　　以至于安然每天放学回家，去厨房翻翻锅，倒一倒盆碗，总能填饱肚子，从此父女两也算是过得相安无事，甚至以‘礼’相待。

　　如此日子一晃，转眼到了2003年6月28日，迎来了宋安然初中毕业礼。她如愿为九年义务教育填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从她母亲去世到现在，安然也混成了老师避而远之的坏学生。

　　所以对于她是否出席此次的毕业典礼，更没人关心。安然缩在角落里，强撑着足足一小时的毕业礼结束，她头不抬眼不睁从座位上起身，慢悠悠朝校外走。根本没工夫理会其他同学自觉把椅子带回教室的举动。

　　书包里不安分的证书随着安然走路的晃动跃跃欲试，直到最后从缝隙掉落在地上。安然这才意识，只好慵懒地弯着身子去捡。

　　可才一起身，便见到陈星远笑盈盈站在面前。

　　“送你的毕业礼物！”

　　面对明眸皓齿、笑颜逐开的陈星远，再瞧瞧他手上的礼物，安然肩膀下意识塌了下去，转瞬想起这小子期末又考了全年级第一，她眉头一紧，满不在乎的回复：“谢了，我收了。”

　　只见她拂了拂证书上的灰尘，才将礼物放在上面。陈星远不觉会心一笑，此时安然才从礼物上挪开眼，与一直盯着自己的陈星远遇到。

　　尽管两人再怎么希望时光就此定格，总有几个不合时宜的人过来破坏气氛，只听远处传来几声吵嚷声：“然哥，你怎么还在这，三哥等着我们呢！”

　　说话这人个子不高，一脸的青春痘，留着板寸，上前一把将宋安然手上的礼物抢了过去：“然哥，这本《恶魔在身边》，你不是看过了吗？”

　　安然顿时揽住那人的头，用力锤了两下，别了陈星远扬声说了句：“不都等着我呢吗？走，还不快走……”

　　看着宋安然和一群流里流气的人慢慢稀稀落落的走远，陈星远心里始终不相信身边人对她的评价，坚守着自己可以永远保护她。

　　晚上很晚，大概夜里十一点左右的样子，宋安然才回到家。也就是十几天前，宋有富信誓旦旦跑去和女儿说：“女儿，我有一个哥们儿搞了一个工程，爸去赚钱，你在家好好上学，回头爸拿回来几百万。”

　　他扔下几句梦话，接着便不知去向。

　　宋安然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早就不复存在的灵魂恍恍惚惚进了屋，一头栽倒到床上。

　　大黑狗依旧蜷缩在窝里一动不动，绿莹莹的眼睛时不时瞄几眼不远处的陈星远，总能感受一种惺惺相惜的关怀。自从安然家里出事，陈星远已经不知道守在她家外面多少个夜晚，默默地做了很多。

　　眼瞧着安然平安到家，陈星远却才往家走。

　　清风镇寂静的夜色增添了浓重的恐怖气息，甚至连狗吠都没几声。隐约见到三五个身影朝宋安然走来，越是近了才看清楚，原来是白天叫安然‘然哥’那个小子，他是崔小海。从小就和安然玩在一起，喜欢跟在安然屁股后面求庇佑。所以时间长了，就有了‘然哥’这个称呼。

　　他哭咧咧的小声问候道：“然哥，然哥你在吗？”

　　只见一只脚照着崔小海的屁股来了一下：“好好说话。”

　　这人语气重了些，警觉的大黑狗朝着他猛然狂吠了几声，慌得他连忙从包里拿出一块什么东西扔了出去。

　　“然哥，你出来一下，找你有事。”

　　“崔小海，你这个时候来干什么，回头你妈找不到你又得过来烦我，你…….”安然烦躁的开了门，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不禁向后退了一小步，镇定了半天才又开口问：“三哥，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小海这个傻小子还真是好使，别人都说你们关系不一般，既然你能便宜他，为什么不能答应我呢？”三哥阴阳怪气说了一通，接着顺势走进屋里。

　　这个三哥是清风镇出了名的混混，23岁，平时仗着不要命的劲儿，也就没什么人敢招惹他。

　　“你说话注意点，不然给我滚出去。”

　　三哥转瞬嘻嘻哈哈的笑说：“我这人说话惯了，你别介意。”接着使出命令的眼神示意跟着的人都出去，见崔小海还傻愣在那，不禁出声呵斥：“你完成任务了，还不赶紧滚。”

　　崔小海趁着空隙扫了眼宋安然，露出愧疚的表情，灰溜溜跑了出去。

　　此刻的宋安然意识到危险，机警的向后退了一步，着急朝厨房那把刀奔去，可是心思早被三哥看穿，她一下就被拽了回来。她的双手紧紧被束缚住，任凭她的小身板怎么也动弹不得。安然这次真的慌了，她知道自己玩火玩大了，真的不应该招惹上三哥。

　　“三哥该不会看上我了吧，我迟早是你的，你也不用急于这两年。”安然病急乱投医竟然使出了缓兵之计，茫然的说着。

　　“迟早是我的，那为什么不赶早？”三哥粗重的喘息声挑衅着安然每一寸肌肤。

　　惊得安然又奋力挣脱几下，可是终究无果，安然两眼冒着寒气，一副任命的神态。

　　此时的三哥在安然脸上、脖颈胡乱的亲吻着，突然意识到安然不再挣扎，他忽然停下动作，慢慢张开眼问：“怎么了？该不会这么一会就受不住了，等着我来关怀你了？”

　　“怎么，不行吗？”安然此时堵上自己对三哥这个人的认识程度，满眼迎合的看着他，特意用胸脯去挑逗三哥。

　　“你又耍什么花样？你还太嫩了。”三哥说着一把将安然的腰搂了过来，如狼似虎的双眸盯着眼前的猎物。

　　安然二话没说，依旧毫不示弱，主动去亲吻三哥。

　　“没意思。”三哥有些慌乱的推开她，下意识避开安然投递过来的眼神。他微黑的皮肤在灯光的映照下发着光，显得整个人更加挺拔迷人，背对着安然的三哥露出一副被耍了，但是还很高兴、享受的笑容。

　　一旁的安然心底长舒了一口气，面上仍旧卯足了戏码。三哥缓了缓才回头看向她，绷着脸说：“丫头，你赢了。”

　　瞧见三哥出了门，宋安然才慢慢泄劲，一棵朵大的眼泪滚了下来，她杵在原地良久，甚至不敢去想刚刚发生的任何一幕。

　　经过糟糕的一晚，宋安然与三哥的事情竟被传得有板有眼，各个都像是亲眼所见一般，为此三哥特意找到宋安然解释。

　　从这以后，宋安然每每都能遇到镇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眼神侵犯，言语侵犯，简直不堪入目，恶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后来，宋安然离开了清风镇，但对于她离开的原因，众人也都以为是源于她和三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