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安然否？》杞柳公子

4、第 4 章

　　2003年6月29日，宋安然害怕不被在乎的孤寂和清冷，她选择悄悄离开清风镇，就连陈星远这一份美好也在6月28那天烟消云散。

　　安然仅仅背着一个粉红色书包，这是妈妈刘凤琴送给她的十四岁生日礼物，记得那天她还吐槽妈妈为什么要买一个粉红色的给她，土里土气的根本背不出去。

　　她倚靠在客车车窗，脑海里如同过电影般闪现和母亲刘凤琴一点一滴。由清风镇开往徐来市的客车缓缓启动，小小一只的安然显得格外渺小。

　　“你这么不去送一送她？”

　　被三哥问得有些不耐烦的崔小海反讽：“你怎么不去？还不是拜你所赐，我现在也没什么怕你的了，最后一次帮你。”鲜少听崔小海利索的说这么一大段话，弄得三哥发愣住了。

　　只听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也不是帮你，是我也想来看看她，是我没能耐听了你使唤，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小海越发往下说，愤愤不平，又委屈的语气就越压抑不住，说完便抽身离开了客车站。

　　自从那晚发生的事情，三哥就已经够臊得慌，这又被崔小海一顿数落，属实面上更加难看，但也只得干眨巴眼，瞬间认同自己是一个混蛋，不禁上手来了一个耳光。三哥盯着远去的客车，亦是将一桩心事放在了心中。

　　清风高中，陈星远头一次这么不安分，浑身透露着不自在，不停向外面张望，但又看看时间，不时又摆出一副失落万分的表情。

　　最后实在忍不住站了起来，冲出教室，惹得老师在后面拼命叫住他，可是陈星远一溜烟竟跑到了校门外，不想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崔小海。

　　崔小海今天的武力值可能是撞了鬼了，上前瞬间揪住了陈星远的衣领，怒吼道：“你，你为什么没去？”握紧的拳头照着他的脸挥去，可是崔小海却收住了，怒发冲冠的看着他，喘着粗气。

　　这也是身为一名坏学生唯一可以理直气壮去指责一名好学生的机会，崔小海先是怒火攻心，再一想自己也并没有做的有多光彩，气势也渐渐退了下去。

　　倒是陈星远丝毫没有后退，好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喉咙动，不听出声，惹得崔小海瞬间散了火气：“也是，根本不是一类人。”

　　留下陈星远一人原地站着一动不动，心里既是懊悔，又有对自己千般万般的看不起。而此刻驻足在二楼办公室观望的父亲，更是对他极大的侮辱，他拳头渐渐握出声响，自带笑意的双眸闪着点点泪光。

　　“我终究还是错过了你，是我没有资格，我想你不会希望得到我的祝福，但我扔想自以为是的祝愿你一切都好……”

　　宋安然合着双眸晃晃悠悠走了大概两小时，微微张开的眼眸，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关怀一句，那张小脸蛋从车窗透进来的阳光处看过去，显得越发粉嫩，看着还有些肉嘟嘟。

　　显然安然对徐来市的初印象还不错，一双修长白皙的手趴着车窗竟望得出了神，一时间动了一个念头：好像没有那么坏。

　　她拎起书包，跟着陆续下车人的后面，一下又露出满脸的防备，生人勿进的面孔又全副武装上了。

　　可是任凭她怎么武装，分分钟被车站里隐藏的牛鬼蛇神秒成了渣渣。

　　“住店吗？”

　　“到哪啊？第二中学10块！”

　　宋安然埋头只管往前走，脸上冷得结了一层霜，试图掩盖住内心的小慌张，她便就加快脚步，余光都不曾乱瞟。

　　“第一次来徐来市？”，“不用怕，我不是坏人，你要去哪？”一个个子不高，长得黝黑的男人缠着安然不放，嘴里一直问个没完。

　　安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稳定情绪回击道：“你离我远点，我不是好骗的那种人，所以离我远点，有人来接我。”

　　她顺便朝着前方一个男人招了一下手，摆出一副与朋友许久不见的笑容，翻了一个便走开了。接着朝着另一方向奔去，从安然背影都能看出她虚张声势的架势，着实有些可爱。

　　惹得倚靠在一辆黑色奔驰轿车旁的男子翘起嘴角，只当是一场有趣的误会。依旧低着头瞧时间，一双逆天的大长腿蜷曲着，身材比例更是羡煞旁人，脚底踩着一双白得不像话的鞋子。

　　安然也忍不住想再瞧一眼刚刚挥手的这个人，毕竟那样的长相也是少见，没成想刚一回头，那人早都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这儿的男人都喜欢留长发？”安然不禁心里冷笑，烫头？可惜了。

　　那个人远远地朝着一位年纪在50岁上下的女人招手，两人很亲密走像那辆奔驰车，他头上虽绾着一个揪，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浑身散发的男人味。侧面看过去，那张面庞犹如雕刻家精心设计的一般，下颚线仿佛刀裁一般，也难怪让人挪不开眼。

　　任凭他再英俊潇洒赛胡歌，对于宋安然来说，也只不过是一时半刻的好奇而已，眼下最重要的是能在徐来市活下去。

　　她迈着心底那一份莫名些许憧憬的步伐，朝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向去，瞧着面前那辆109路公交车，心想：“这个总归是安全的，就是不知道是开到哪里的，算了，上车再说。”

　　车子行驶了一小时，安然一路上有意无意瞥几眼外面的风景，但看得多了，心中又开始厌烦，不免腹诽起来：也不过都是一些高楼大厦，看得人心烦。

　　乘客到最后只剩下安然一人，她缓缓问了问：“师傅，下一站是哪？”

　　“星辰家园。”

　　“就这里了，星辰，星……”宋安然嘴里念叨，慢悠悠下了车。

　　宋安然连续询问了好几家招聘广告，可是接连失利，不知是被她硬邦邦，不懂得交流样子劝退，还是迫于年龄，她越往前走就感觉前心贴着后背，饿得着实难受，只见她顺着脚下一屁股坐了下去，全然没看到旁边好大一坨狗屎。

　　“嘻嘻嘻，你那里有狗屎，你不嫌臭吗？”

　　安然闻声找了过来，竟然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在一旁嘲笑自己。要是放在平时，那副欠揍的模样，她早就上去教训他了，奈何肚里没食，但也不能示弱；“小屁孩，关你屁事，守着这一坨东西，你还能吃得下。”

　　估摸那孩子也不是很饿，手里那块面包咬了好几口，也没见少，安然灵机一动，凑上前：“喂，不想吃，就不要浪费食物。”

　　她一把便夺了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面包竟消失在两人面前，惊得小男孩狂喊：“难怪我妈妈总说饥不择食，说的就是你。”

　　“小屁孩懂得还挺多，你妈说得没错，要多听她的话，不要随便和漂亮怪姐姐说话，否则下次没这么好运。”宋安然苦笑了一声，又看了看那孩子：“小孩，别学我。”

　　“如今做了欺负小孩这档子事，实属无奈之举。”宋安然心虚着越走越快，很快消失在男孩视野。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盯着宋安然，只当这个漂亮姐姐是太饿了，眨巴眨巴几下眼睛，后来被他妈妈叫了回去。

　　此时，西沉的太阳，映照的晚霞，拂面的微风，徐来市显得温暖了许多，连路上的行人看着也温柔了起来，安然连续又问了几家，都没有结果。

　　十米外有一家三季面馆，惹得她驻足看了半天，心内想着：自己文化知识再怎么不好，可眼前这个三季是怎么回事，看得人格外亲切，索性去试一试。

　　“这里招工吗？”

　　宋安然悄声问了一句，声音低得差点连她自己都没能听清楚，她探头小心翼翼又问了一遍，正在一边忙活的老夫妻两个这才注意到。

　　于是便这样，宋安然在三季面馆安顿下来，也暂时解决了吃穿问题。而且老两口也很喜欢她，还特意把店里的床位留给安然，他们回家去住。

　　宋安然在三季面馆的一个月以来，也渐渐地和老夫妻熟络了起来，再加上得知他们可能有过一个儿子的事情，便越发激起内心的保护欲。

　　“安然，昨天关门那么晚，都叫你去休息，怎么还大半夜收拾起仓库来了，你这孩子。”许婶这才语气里尽显责怪，一脸心疼的看着瘦小的安然，可是浑身却透着一股子劲儿。

　　“许婶，我不累，你们给我开工资，那我干活不是应该的嘛。”安然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昨晚发现的那张全家福，她怕老人家看出她的心思，所以背过身继续忙活着。

　　别看宋安然平时对陌生人冷冷的样子，可是一面对熟悉的人，她的心思会全都写在脸上。

　　两人话音刚落，只听阵阵吵闹声，时不时掺杂着骂咧咧的话语，还在厨房里做面的许叔奔着声音找了出去，被迎面走过来的男子上来便踢了一脚，许婶和宋安然两人闻声立马也赶了出来，安然从厨房路过，顺便将菜刀抄在手里，藏在了身后。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许长信？”

　　眼见为首的那个男人脑袋上没一根毛，鲶鱼一样的大嘴，说话间忽隐忽现的抬头纹，要不是苍蝇飞得快，恐怕都能被夹了去。刚刚动手打人的小弟，模样更是没得看，安然腹诽道：这个人的用人还真不怎么样，也是，他长得也够对不起爸妈的了。

　　没等许叔许婶开口，瘦小身躯的宋安然钻了出来，迎上去回答道：“鲶鱼先生，你是吃面呢？还是找人呢？”

　　“哎？你先别说话，我看你哪样都不是，所以我就只能用这个招呼了。”

　　宋安然亮出手里的菜刀，上面还沾着些许的血渍，惊得后面两个小弟张大的嘴半天没合上的，互相看了看，默默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