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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七脉大比 ...

  •   第九十八章 七脉大比
      “先生觉得,解律人在隐瞒什么?”
      顾真人点起一盏鲛脂长明灯,照亮了缪先生花白的须发与眼睫。缪先生未语先叹气,鼓动的气流带起长长的胡须,扬起又落下。
      “昆仑瞒了太多事了。”
      “其他都不打紧,只一样,律碑相关,昆仑不该瞒。”
      “他要瞒,你能拿他怎样?”缪先生睁着半开不阖的一双眼,沉静的目光从眼缝中透出来。“终南山与昆仑,早不是两万年前的亲密无间。”
      顾真人道:“我以为北国风雪是头等要事。”
      缪先生则缓慢地眨了眨眼:“这些,解律人不会不知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万年以降,为何解律人从不出昆仑?风雪再盛,解律人也从未曾亲临过北国前线。”
      “谈氏寿短,修为境界不够。”
      “或许是因为,在解律人眼里,律碑比北国更重要。”
      “……”
      顾真人想起那时在北国前线,执剑时青天剑灵对他说过的“极北核心”云云。个中究竟是如何一桩隐秘,他抱有过好奇,可如今又说律碑比北国更重要,那是如何一个重要法?有什么秘闻,比“极北核心”更接近一个需要被严防死守两万年的秘密?
      “边境那边最新传来消息,雪线以北,亡灵们活动的范围似乎有所收缩,后退了百余尺不止。”顾真人将飞书递给缪先生,“先生怎么看?”
      “北国风雪跟大灾变,一定存在某种关联。”缪先生言尽于此,没再多说什么。“七脉大比是不是快开始了?”
      “是。昨日已开场。”
      “那今日便是真传首席对阵了吧。”
      “金砂……”顾真人一顿,“有些过于耽于他物了。”
      “随他去吧。”做为金砂的师父,缪先生却很坦然,“修炼一途,总归是个人事。”
      “小白从锦烟楼回来,承蒙绿珠楼主照顾,康健如初。他生性并非不好强,先前有青青压着,不大活跃,如今青青离山,倒激出他几分心气来。”
      “你看好他?”
      “松涛为人更沉稳。”
      “也刻板。像她师父吉祥。”
      “添天处事向来服众。青青在时与他交游不多,却很信任他。”
      “他——可惜了。”
      “晚照性子太急……”
      “素师弟磨这把剑也有些年了。锋利是好事,没有剑鞘,太易伤人。”
      缪先生动作缓慢地挑亮灯芯,顾真人沉默半晌,忽然低声道:“近来时常在想,一个人做了错事,真的可以去弥补么?错了就是错了。是这样么?”
      “你我已是知天命的人,”缪先生温和地看着他,“动一动念,后果是什么,你很清楚。”
      “……”顾真人的视线落向外面,如今的正天山上,想来道门年轻的后进弟子们正在捉对比拼,一争高低。
      “拖不得。”他说,“的确,是时候了。”

      温言坐在陈嶂旁边,看着对方腰间围束的白色布条,有些好奇似的看了又看,最后贴在他耳边问道:“这是什么?”
      陈嶂将下巴一昂,很不愿答这种显而易见的废话。可温言在他身边大眼睛眨啊眨,他只好回她:“我在服丧。”
      “为什么服丧?”
      “家人去世。”
      “每个人都要这样做?”
      “没有这样规定。”
      “但你做了。”
      陈嶂别过头不理她了。
      温言便靠在陈嶂肩上望天,长长的秀发垂在背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天山大殿外,广场中特别用青石辟出一方演武场,额外加持符阵抵挡场中震荡的术法余波,好让比拼的弟子们不至于束手束脚。白江苹倒提偃山剑,悄悄将流血的左臂藏在后背,对面姜晚照撑着重剑直喘粗气,见他退得远远的,咧嘴一笑,短发被直下的日光照着,折出暗红的色泽。
      “喂!小白!”姜晚照喊道,“上回见到莫问心,我还叫他来看你呢!他不愿意。说最后一定松涛夺魁。”
      白江苹用真气掐住血口止血,道:“傅师姐的本事,我还是晓得的。”
      “你也觉得自己一定会输咯?”
      “首先,我要能遇上她。”白江苹提起一口气,“再来!”
      偃山剑与靖安剑相撞,擦出点点火星。场边徐添天听了那对话,转过头对傅松涛一笑:“小白是不一样了。”
      傅松涛嗯了一声。
      “下一场对上我,手下留情?”
      “我干什么留情?”
      “就猜到你会这样说……”徐添天无奈,“其实比起你,我更不愿对上金砂。”
      傅松涛想起他那把六爻金钱剑,和腕间指间变幻莫测的红线,认同般地点了点头。
      “话说回来,若是你对上如今的问心,有几成胜算?”
      “不到一成。”
      “化神境确是不好对付。”
      “不,是我想不出,为何会与他对面而战。”
      “也是。”徐添天想了想,“他眼下正跟解律人携手同游呢,东西南北地走。可能玩得够了就会回昆仑,再见面时,也许已到炼虚境了也说不定。”
      话到这里,傅松涛默默听了,在心中剖白自己。昔日终南山上,莫问心三破化神,若说她没有一点妒忌艳羡,那不可能。她先前不觉得,莫问心彻底离开终南山了,她才从自己兼具了如释重负与怅然若失的心绪中察觉出几分端倪——原来自己曾真真切切地将他看作一块挡路的石头。
      “天地间多一尊炼虚大物,没什么不好的。”最后她说,“昆仑与道门……向来亲近。”
      场中白江苹与姜晚照的比拼已接近尾声,姜晚照一如既往地凶狠,几次将白江苹逼入险境,白江苹的做法就是拖字诀,能拖则拖、能久则久,他要耗空姜晚照的真气,这里并非性命攸关的生死局,真气耗尽,自然而然会显出颓势。姜晚照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可正天剑法凌厉无匹,拉开架势之后处处强压会元的剑走偏锋,一步步拖到最后,再而衰三而竭,他甚至无法再靠近白江苹身前三尺,更休提伤人。
      “真气耗空的滋味,不好受吧。”白江苹剑化流光,从姜晚照颈边一掠而过,“强弩之末,何必再撑?”
      徐添天特意将金砂请至身边,向他请教对战局势。金砂说晚照要输,但没什么不好的,就该让他好好输一输、彻底输一输,免得心高气傲,来日吃亏。
      “晚照要输,我与松涛也看得出来。”徐添天摇头,“只是小白边境上金丹破碎,当时他与我一道,个中内情我是知道的。锦烟楼是有何等样秘法,不过一年,修旧如初?——不,如今瞧着,是更胜一筹了。”
      “上一回有莫问心出席的玉门关论道,有个符修死了,这事松涛知道。”金砂慢悠悠道,“边境一战,他全须全尾回到众人视线,肉身重铸,确是个大活人。不管是鬼修还是《录鬼簿》的功劳,总是活转过来,你能解释么?”
      徐添天:“……不能。”
      “那不结了?小白得了好处,你操心什么。”
      “锦烟楼那边……”
      “人情有正天山担着。”
      徐添天只得作罢。
      姜晚照力竭,投剑认负,下一场徐添天对傅松涛。上场前徐添天扫了一眼,白江苹是扶着姜晚照去到一边休息的,正天的小师妹青柚也在,二人说笑几句,气氛很是轻松。
      “不要分心。”
      徐添天回过神来,傅松涛已将饮霞剑指到了他跟前。
      他以独臂迎战,又是剑法精妙卓然的傅松涛,终是不敌认负。温言与陈嶂一场,三清铃一出,全场弟子都在捂耳朵。场边符阵可以挡住术法余波,挡不住音波震荡,青柚旁观被震得头昏眼花,躲在白江苹怀里还是觉得脑壳痛。
      “回去也没关系的。”白江苹调息完毕,将小师妹护在身前。“师父又没来,不会有人责骂于你。”
      “其他真传都在呢。”青柚摇摇头,不愿立走。“才不要留你一个人。”
      “如果下一场对上傅师姐,我倒是可以很快带你回去。”
      “干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呀!”
      白江苹心说你是没与傅师姐真正对上,见识过她的恐怖之处。
      或许是被陈氏家主身死的消息影响了些,陈嶂输得很快,温言拿下了这场比试。加上轮空的金砂,四人重新再抽签,白江苹稍稍松了口气,下一场与金砂对战,六爻金钱剑头疼归头疼,比饮霞剑好太多了。
      天色擦黑以前,白江苹强以境界压制,当然金砂本人也不太积极的样子,赢过了归藏山。傅松涛那边更快一点,三清铃没有响起几次,符阵被破,棋输一着。
      于是观战的一众人等忽然发现,兜兜转转,七脉大比,看点又落在了正天与摘星之争上。
      上一次门内大比,傅松涛便输给了当时的正天真传首席莫问心,如今首席的位置换了人来坐,这个结果会有所改变吗?
      再往上一辈说,当年吉祥道人也是大比时输给了顾真人,自此再没赢过,摘星的排名也再没逾过正天,甘居其后。
      下一任道宗,会继续从正天顺延,还是从摘星诞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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