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清远陈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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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清远陈氏
大泽南岸的清远陈氏是整片大陆上除开昆仑谈氏以外最为有名的修真世家，非是一般的地方望族可比，大泽以南一共只有三郡两城，其中的清远郡便属于陈氏经营的领属，一郡之主，名望自然深厚。清远陈氏以体修为主，有一门独门功法，名为渡霜月，极阴极寒，据说陈氏目前仍有炼虚大物坐镇大泽南岸，道法一经使出，霜月横渡、冰雪凝江，是时整片大泽将冰封万里，不见风吹雪飘。
游船沿江而下到达清远郡的领属以前，莫问心的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们一路并没有遮掩行踪，是以游船初一停靠在清远郡的某处港口，陈氏一名着藏蓝锦袍的执事已经等在船下，恭敬相迎。
蓝衣执事请他们上了马车，清远郡水系发达，城池内各种规模的水路四通八达，马车沿着路边清渠悠悠然轧过，南方温暖，时已近冬，清渠上竟有睡莲漂浮，安静盛开。
谈星尘倚着座椅闭目养神，一路行着，渐渐有些困顿昏沉，想顺势打个盹，外面却忽然一阵嘈杂。他睁开眼，首先见了莫问心肃然的脸色，以至于有点难看似的——这是生气了。
外面发生了何事？
蓝衣执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小少爷不懂事，叫二位见笑了。”执事沉着张脸，“容我出去处理一下。”
莫问心一抬手拦住他：“我来。”
“这，夫人还是……”
——莫问心直接跳下了马车。
谈星尘自然是跟上，外面不知何时围了好些个人，目光俱都落向大路的中央，此时此刻，一架车辇正停在那里，檀木雕花珠光宝气，轻薄的鲛纱仿若无物遮掩其间，端的是辉煌造物。
车辇中有人。
车辇前也跪了一个人。低声下气地道着歉，背上两道伤痕，淅淅沥沥地往下滴着血。
谈星尘也知道了莫问心为何会生气，跪的那人他认不得，里面那人他可太认得了。这不是莫沉舟么？怎么如今倒发达起来，都晓得大摆纨绔姿态仗势欺人了？
“家主换届，这个节骨眼上，想来陈州有分寸，行为处事自有他的道理。”谈星尘还是象征性地拦了一下，虽然他觉得以莫问心的脾气绝对是拦不住的，“这些事不如让陈氏自己去操心。”
“他有什么道理，能这样跋扈？不过是在他的车辇前挡了一下路，便要被他活活打死不成？”
莫问心从不是那种爱好路见不平的，只不过对方是陈州，那自然另当别论。他瞬间出现在车辇跟前，身形之快，一旁的侍卫全都没反应过来，刚要对这个不速之客动手，一股恐怖的威压以那人为中心释放，登时控制不住地双膝一软，哪有再动兵刃的力气。
车辇内没动静。
“下来。”
莫问心冷冷道，剑气划过，鲛绡整幅地随风飘落。
陈州那张平静中难掩惊诧的脸就这样在他面前清晰地显露出来。
这就是他与陈州久别经年后的重逢。既不美好，也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稀碎至极、一地鸡毛，陈州在里面浑身都僵住了似的，好一会儿都没动。
“你是没长腿吗？”
——嚯。谈星尘在后面听见这话，心想问心这真是够生气的。
莫问心背光站着，陈州眼里的他此时被盛大日光照耀，一如昔年初见时，光辉加诸一身，挟着无匹的气势，只不过这次的目标是冲着他而已。
于是他施施然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走下车辇，看着莫问心，道：“怎么了？”
莫问心眯了眯眼。
装失忆是吧。
“这人不过是挡了一下你行走的道路，怎么你便要置他于死地吗？”莫问心知道周围很多民众在看，但这些都无关紧要，有人没人都一样，他只是想把这个道理跟陈州讲明白。“你的命是命，他的命就不是命了？”
“命有贵贱，这不是很正常吗？”陈州讽笑一声，“谁有本事，谁来说话。你看，若不是你将我这些侍卫放倒了，你跟我也说不上话不是吗？”
莫问心缓缓将手放上镇海剑。
谈星尘见状赶紧过来：“问心，这是平江府。”平江府是清远郡三大主城之一，也是陈氏本家所在地。
陈州却道：“你知道怕就好！”
谈星尘一下就感觉陈州演得过分了些。这个态度，难道真是平白犯蠢？
“我没什么好怕的。”莫问心没有拔剑，几年不见陈州修为进步极快，竟有金丹后境修为，当然，在他眼里还不够看的。“道歉。”
“你疯了？”陈州瞪着他，“我道歉？给谁啊？他配吗？不是，他敢吗？就问他敢不敢吧！”
莫问心当真走到地上跪着的那人面前：“陈州要给你道歉，你接受吗？”
陈州在后面顿时大喊：“喂你耳朵不好哇！我什么时候说要道歉了！”
“……”那人颤颤巍巍的，身上的血还没止住，话都犯哆嗦：“不、不，小人不敢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莫问心皱眉。
陈州狂笑：“我就说他不敢！他也配？”
“……嗯。”莫问心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谈星尘太熟悉他了，这显然就是要动手。为了避免在平江府的地盘上让陈氏颜面无光，他正预备拦一拦，陈氏那位蓝衣执事已经来到车辇旁边：“解律人面前也敢造次，还不快向二位赔罪？”
陈州梗着脖子不吭声。谈星尘却在心里想，这么长时间这蓝衣执事不来阻拦，在后面看什么呢，是看陈州与他二人的关系？还是看莫问心对陈州本人的反应？
那时陈州以莫沉舟的身份在莫问心身边跟了很久，陈氏是不是还在掂量这份关系，能在家主继任大选中价值几何？
而从这个角度出发，陈州如今的应对就很耐人寻味了。故意装作不识，明知莫问心的脾性还要挑起怒火，明摆着是要莫问心出手，好来修正陈氏对他的评价——看起来陈州似乎很不想要与莫问心这段特殊的关系，他是不知道个中意味如何……还是知道得太清楚了呢？
带着这个想法，谈星尘不再言语，只在一边静静看着，看陈州接下来会做何反应。
果然，有了蓝衣执事那番话，陈州的态度反而更加恶劣：“解律人？解律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万年龟缩在昆仑不敢出头，不过徒有虚名……”
莫问心一掌甩在陈州脸上，直将陈州打得在原地转了一圈。
白皙的脸颊瞬间通红。
蓝衣执事也没想到莫问心动手这样快，愣了一下，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陈州捂着脸：“你打我？你打我！你——？！”
这回莫问心不仅是打他，还打得他连声音都不能发，刚要喊叫便被拳头尽数给堵在嗓子眼里，开始时还试图还手，最后反抗也不敢有了，只会蜷在地上挨打。
打完人，莫问心舒出一口气，旁边谈星尘及时递上一张白帕：“擦擦。”
莫问心点点头：“谢谢。”
蓝衣执事：“……”
嗯？
平江府百姓在一旁围观，无一例外，全都留在原地没走，看是看不懂的，不耽误他们在心中大感震撼。
这是哪里来的仙人？竟比陈家那飞扬跋扈的小少爷还要凶猛！上来就打人，虽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未免也太狠了些，直接把人打得没法起身了哇！
扔下白帕，莫问心抓着陈州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拎小鸡一样拎起来，对着蓝衣执事说道：“你们陈氏教子，怎么好厚此薄彼？”
蓝衣执事脸上流下一滴冷汗：“这……”
“都是继承人候选，听说那两个嫡出的就很成器，怎的这个庶出的这么不是个东西？”
蓝衣执事：“……”
“走。”莫问心拎着陈州向马车的方向去了。
蓝衣执事抹了把汗，求助般地看向谈星尘。谈星尘则是微微一笑：“不是要继续赶路吗？多一个人，应该无甚大碍罢。”
陈氏本家在平江府依水而建，大泽支流汇入飞镜湖，湖中有岛，岛屿星罗棋布，岛上有人家，各处居室串联，合为清远陈氏本家。其中最大的一座岛屿叫梅山岛，那里是家主所居，蓝衣执事与莫问心一行人乘舟登岛，陈州仍被莫问心拎在手里，不敢有一句废话。
而当蓝衣执事敲开门，莫问心一步跨进去，大门里，稀稀拉拉地竟是有着不少人。其中一个莫问心还认得，乾元，约莫四十岁出头的模样，穿了一身天青水洗的袅袅浅碧裁成的衣裙，正是陈氏现任家主，陈玉徽。
“问陈家主安。”有蓝衣执事介绍，谈星尘与莫问心向那些人一一行礼，陈玉徽也很客气，点头回礼，目光不免落向了莫问心手里拎着的陈州。
“犬子无状，”陈玉徽只消一转眼珠就大概料想到了真相，“冲撞了二位。是某平日教子无方，叫二位见笑了。”
“不好笑。”莫问心松手一扔，陈州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住。“他年纪小，不懂道理，陈家主应该再教一教的。”
陈玉徽脸上笑容一凝。见谈星尘没有想要打圆场的意思，只好顺着话头说道：“是，某亦如此认为。过些时日一定再请一位西席前来，好好地教阿州读书习字。”
莫问心拎着被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的陈氏小少爷前来本家登门拜访这一惊人之举，隔天传遍了整座平江府。所有人都在说，陈家那位庶出的小少爷与昆仑解律人有旧不过是个笑话，既是有旧，怎么也不可能被修理到这样狼狈。
卧房里，陈氏的长房长子陈岐将一碗药端到床头，笑道：“州弟，外面可都在传你的笑话呢。”
陈州用锦被蒙着脸：“滚。”
陈岐一笑，“好，州弟不愿见我，我走便是。”
带上房门，陈岐脸上瞬间一点笑容都没有了。
那姓莫的剑修下手这么狠，当真不念一点旧情了么？
既如此，陈州区区一介纨绔，就算能得阿爷青眼，又有何惧？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清远陈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