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昆仑化神第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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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昆仑化神第一人
青鸾在枝头停驻。长长的尾羽垂下来，陆吾在树底打瞌睡，被细长的羽毛搔动了胡须，耳朵微微一动，打了个响鼻。
谈月离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行过最后一遍小周天，睁开双眼，万物在他面前展现出了别样的形迹。
“练气六层……”他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自己最终到达筑基期的时间，以目前的进展，如果一切顺利，十二岁左右就可以，这也是莫问心当年成功筑基的年龄。
而以他的身体状况，没有意外的话，平安康健再活十来年还是可以的。
谈月离很清楚自己生来便有的这个病根，须知生老病死皆有定数，但他既已知晓，总要努力抗争一下，他的阿爷阿娘帮他把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得靠他自己去完成。
文玉树落下一串残花。谈月离伸手接了，残花落进手心，洁白柔软，只不复昔日香，微弱的、颓靡的，合该与泥土融在一处，来年护新芳。
几日前，谈氏的供奉陈青稞在玉珠峰洞府中坐化。谈月离对这位老人的记忆与印象并不深刻，但他了解过家族历史，这位老人当年趁着清远陈氏与谈氏的婚配风波与家族脱离了关系，远赴昆仑避居，本来只说做个清闲供奉，一心修炼，到底是看着谈氏族人一代代长大，难免有了些情感。他已困在元婴中境很多年，时日越长越是明白，登天路长，且窄，他这一生注定没可能继续向上攀登，坐化之前念念不忘的也不再是愿景未成之遗憾，而是即将结丹的谈曜九，与弱病缠身的谈月离。
陈青稞的墓就在玉虚峰后，靠近冰封雪原。送别那日谈曜九跪在墓碑前泣不成声，她与陈青稞相处更久，感情更深；谈月离没有她那样难过，却也沉默着，不发一言。
谈星尘的二叔谈朝昀没来，林玖来了。二人立在一边默然良久，直到谈月离听见他阿爷说：“日后如果要回谪仙宫，随时都可以。”
谈月离在心底想了想，是了，二叔公已经卧床有一段时日，按照谈氏的寿岁，恐是大限将至。
林玖竟然笑了一下：“阿昀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们叔侄俩，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我不走啦。”他看着不远处的谈曜九，“小九还这么小。”
“小九走了以后呢。”
“……”
林玖叹了口气，“这样残忍的事，为何你能轻描淡写地便说出来。”
“总归要到那一步。”
“问心在的时候你倒不说。”
“他不许我说这些的。”谈星尘也是一笑，“反正现下他闭关，管不到我。”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林玖轻声道，“阿昀会走，你会走，小九最后也会走。这是注定的事情，我又能怎么办呢？无法可想的。”
他与谈朝昀结识于碧霄江边，历练同游，彼此都有好感。结果昆仑突然就向谪仙宫下了聘书，谈朝昀向他坦白身份后他稀里糊涂地就点了头，又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婚，顺顺利利过到现在，争吵有、怨怼有，可就是没怎么想过分别。如今分别的那一日就要来了，他搜寻记忆，脑海中闪过的，仍是初见那天谈朝昀误跌江中，爬上来时浑身湿透，脸上却无多少惊慌，从从容容地拧干衣物，像个凡俗世里落难的公子哥儿。
他在一边看够了笑话才走过去，使了个术法弄干那人的衣物。那人拱一拱手，爽朗一笑，说在下姓谈，谈朝昀，道友怎么称呼？
“……我跟小九先回去。”林玖回过神来。“阿昀该醒了。”
他们离开后不久，朱砂也牵着谈月离回了玉仙峰。走到一半谈月离回头，谈星尘还在看陈青稞的那块墓碑——也可能是在凝视陈青稞这个人。
知天命这种事，是每一个谈氏族人的必修课。
小院里，文玉树又飘落一束残花。
旧的终归要逝去，新的正在被孕育。生与死的界限有时模糊有时清晰，并非不可逾越，也有些已然既定，这个道理，谈月离正在逐渐看清。
他拾级而下走过山路，骑着朱砂的小毛驴来到玉珠峰底，谈星尘面前摊着两本薄薄的册子，上面是手写的文字，逾过近两万年时光，字迹尚还清晰。
“地脉异动之事，有头绪了么？”谈月离挨着谈星尘坐下，距离莫问心闭关已经一年有余，他个头长高了不少，面容虽未脱去稚气，看着也有些少年模样了。
谈星尘翻过一页：“律碑上碑文的消失，按照这册子里的说法，应该是‘数据丢失’。看老祖宗的意思，这片土地上已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被律碑‘监测’，并化为‘数据’被解读，也就是说，地脉异动与碑文消失是对应的关系，从锦烟楼到终南山，包括近日西南地界频繁发生的震动，都是可被观测到的。”
“所以？”
“可被观测，可被解读，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我下来的时候，陆吾还在休息。”谈月离道，“它喜静懒动，昆仑再震一回还要它顶上，它该发脾气了。”
如今全大陆各处地脉节点都可能发生震动，昆仑自然概莫能外。起初只是一些细微的震颤，尔后是突如其来的雪崩，积雪汹涌如狂潮倾覆，横扫了冰封雪原。当是时，陆吾化出开明兽本体，九个脑袋一齐显现出来，立东面北，狂吼一声，震彻昆仑，昆仑大阵随之启动，以无匹的实力强行镇压了地脉异动。
“办法会有的，都会有的。”谈星尘揉了揉额角，“就算你不催，等你阿娘出来也要来催我。”
“对了，今年的玉门关论道谪仙宫惜败道门，又拿了个第二。”
“洛红渠和傅松涛？”
“不，是和姜晚照。”
“那她输得不冤，姜晚照打法凶得很。”
“地脉异动之事论道时各派也带来了最新的意见。”
“终南山那边怎么说？”
“归藏山主缪先生认为百年之内必有大灾变，恐要重现史前时代终结时的图景——当然，这些话并没有在论道中披露，是方才道门送来的飞书中提及的。”
“大灾变？”
谈星尘又翻过一页，“灾变会有，但要再现两万年前的级别，应该不至于。”
“锦烟楼也这么认为。这次锦烟楼是纪砗磲领队，绿珠楼主以术数推衍，说灾变若至，锦烟楼已做好准备了。”
“……”谈星尘一顿，“嗯？”
“纪砗磲是这么说的。”
“锦烟楼这是打算以十二重楼镇压天地么？”谈星尘摇了摇头，“悬。”
“玉泉山这次没有参与法会。听说路清雅去了一趟涂山，也不知道后续怎样，没一点消息了。”提及这些无论年岁还是修为都比自己大很多的修士的名字，谈月离平静至极，仿佛同辈甚至前辈，语气稀松平常，只是在跟谈星尘闲聊天气如何一样。“道门对此没有表态，在论道中亦没有提及，但我想未来不可能没有动作。”
“以道门一贯的强势，确实。”谈星尘显是习惯了谈月离跟他说话的方式，他既知谈月离早慧，自然不会把后者当寻常小孩对待。“佛宗与玄门素有来往，道门既为玄门之魁首，无论如何不会给涂山壮大的机会。”
正要接着翻页，外面忽有雷声轰鸣。
谈星尘脸色微变。
劫雷？
——闭关将结，莫问心破境！
谈月离想跟谈星尘一起出去，被谈星尘关在了玉珠峰底，理由是筑基以下不能旁观渡劫，会被误伤。实则是元婴老祖渡劫会引发一定的天地异象，届时阴阳两气剧烈冲撞，他怕谈月离身体太弱，承受不住骤然波动的灵气受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紧闭的洞府外，平地起狂风。陆吾早就来了，在一边守着，通体洁白的毛发根根竖起，一对圆眼盯着封闭的洞口，不多时，剑光闪过，乍然冲破洞口禁制，凛冽寒光一线，照亮了浓重劫云下阴沉的天。
化神期意在将元婴炼成身外化身，此时一步步走出洞府的，正是一道虚影，面目瞧着与莫问心一般无二，天际白光一闪，第一道劫雷已至。
虚影在不断落下的劫雷中逐渐凝实。
镇海剑亦悬在半空接受雷光电闪的洗礼。
陆吾瞪大眼睛瞧了一会，放下心来。毕竟莫问心曾经三次摸到门槛，如果不是道门从中作梗，天地间早该多一位化神期大能。
下一刻，劫雷骤增。雷电齐发，白光粗大如巨蛇扭动，在云中蓄势。陆吾心想不是吧，这是普通化神期该有的劫雷吗？怎么看都像是天劫在针对莫问心啊？
莫问心好像也知道不妙，一跃出了洞府，召回身外化身，将镇海剑握在手中，以肉身硬扛下这道劫雷。随后遮天绫与诸多护身法器一齐祭出，劫雷一道更比一道势壮，看得陆吾有些烦躁不安，这天劫怎么跟终南山那帮老古板一样见不得莫问心破境化神，什么毛病，非在这种紧要关头使绊子不成。
白光照彻昆仑天际。
谈星尘手心紧握着算筹，到这种时候他反而不敢去卜占什么，生怕算出些什么来，反而不好。
心里明白以莫问心的实力肯定会平安无事，可看这恐怖阵势，任谁来了都得发憷。
最末一波劫雷落得悄无声息。莫问心抛下遮天绫以镇海剑挡住白光，身前一空，再没有劫雷落下。他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下意识一个踉跄，天际浓云渐散，明亮天光拨开层云落在他头顶，渡劫彻底结束了。
莫问心就地打坐调息，消化劫雷炼体带来的好处。等他睁开眼，谈星尘就在他面前，笑微微地看着他。
“欢迎回来。”谈星尘用袖缘轻轻拭去莫问心唇角血迹，“一切都好，放心。”
“嗯。”
莫问心伸出手，谈星尘将他抱进怀里，一如过去的每一次分别与归来。
“我回来了。”
四破化神，几年过去，他终于能够真真正正地来到这个境界，拥有了一争大道的机会。
至此，昆仑也真真正正地拥有了一位超越元婴期的大能，纵观谈氏万年历史，这还是头一回。
莫问心，昆仑化神第一人！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昆仑化神第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