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归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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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归鞘
顾真人道：“我会重新考虑道门与昆仑的关系。”
梁煜嘴角一咧，没说什么，嘴里胡乱哼着小调进了营帐。吉祥道人悄与顾真人传音入密：“昆仑这是打算……？”
“解律人向来并不与中原玄门真正站在一处。”顾真人没有多与自家师弟解释，“这一步，是我走错了。”
他跟着梁煜进帐，洛红渠正寸步不离地守着莫问心，手中紧攥紫竹笛，见他们进来，灼灼地盯着顾真人手里的青天剑，目光直要将锋利剑刃烧出洞来。
青天剑被交给了梁煜。
梁煜故技重施，又是好一阵咿呀哼唧。顾真人垂目养神，实则法印暗扣，气机一直锁定着在那边蹦跶的梁煜。吉祥道人亦如是。
随着梁煜的动作，礼神乐一下下敲在莫问心额头，仿佛引渡神魂。青天剑这回安静得很，洛红渠感觉自己好像眼花了一瞬，莫问心摆在身侧的手指弹动了一下。
可十几息过去，梁煜已经收敛站定，榻上昏睡的莫问心，仍无一点醒转的迹象。
洛红渠二话不说一把拽住了梁煜衣领。
“你耍诈？！”
“‘洪荒监测与数据处理系统上线于……年……月……日，首次数据更新由我完成，首次系统补丁由我上传，首次设置更新由我确认应用……具体操作流程详见工作手册（附录一），安全注意事项详见责任说明书（附录二），生物实验模块另见别册说明（《关于开展物种演进计划与生物实验的风险告知与协议书》）……’”
谈星尘沉思良久，看了眼身边的谈月离：“你看懂了吗？”
谈月离一张包子脸都快皱出褶子了：“我看不懂。”
“朱砂，你看懂了吗？”
“主子……这你都没懂，我能懂吗？”
“所以老祖宗为什么会写这种没人能懂的东西？”谈星尘百思不得其解，将谈霄晴的日记合上，陷入了苦思的困境。“分开来看每一个字都认得，合起来就认不得了，这合理吗？”
“会不会还有别的内容，这本册子是不全的？”朱砂猜道，“不是说还有‘别册’嘛。”
“暂时只能找到这些。”谈星尘摇了摇头，“这些奇怪的符号应该是代表了某种历法的计年方式，后面跟着年月日，明显是一套成建制的用以区分日期的符号。至于具体如何使用和个中含义我还不甚清楚，得再去藏书阁中找一找，包括那些‘附录’和‘别册’。看日记的内容，老祖宗是个头脑缜密、做事周全的人，不可能不给子孙后辈们留下解答的钥匙。”
“两万年前的旧事了。”谈月离看起来并不乐观，“阿爷，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那就再想别的办法。”谈星尘捏了捏小家主的脸，“解律人不能没有办法。”
“倘若当真没有呢？”
“没有也得有。”谈星尘牵着他的手引他站起来，“走，跟我去起一卦，看看你阿娘如今怎样。道宗一剑，天地震荡已过，他差不多该醒了。”
“为什么还没醒？！”
洛红渠直眉瞪眼的，高扎的马尾辫一甩，活像一头喷火的狮子，在帐里发怒。
“梁煜，是你搞的鬼吧！”
“喂你不要含血喷人好不好？”梁煜无奈里透着几分怠懒，“手放开。”
“我不放！”
“放开……”
“我不！”
“喂……”
顾真人咳了一声：“红渠。”
“讲讲道理好吗？”梁煜任她抓着自己的领子，被晃得左摇右摆也没动手。“我尽力了，莫问心自己不愿醒，我有什么办法？你们谪仙宫的人啊，本事不大，脾气倒一个个都不小。诶你师父就是秦钏吧，他那暴脾气，我可是深深领教过的啊。”
“你还敢说我师父的不是！”
“……求你了，讲讲道理吧。”
顾真人：“红渠——”
“别喊我！”洛红渠大怒，“好哇，早知道你盼着问心死，我以为你多好心！是真要来帮忙的。现在这种要紧关头，还想我冷静不成？！我冷静给谁看！”
她满心满眼都是莫问心昏睡不醒的模样，的确是无从冷静，照梁煜的说法，全不是他的问题，而是莫问心自己不愿意清醒——这是什么道理？会有人甘愿睡死过去不愿醒来当个活人的吗？显然是在当面扯谎。
“问心不醒，你不准走。”洛红渠抓着梁煜衣领的手坚决不松开，“否则……”
“是、是，谪仙宫的追杀令是吧。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梁煜自不会跟她一般计较，他更好奇的是莫问心为什么没有及时醒来。按理来说，神魂引渡完毕就该醒了，气血、灵慧、摄魂乃是巫修立身的三大根本术法，绝无可能出现差错，撇开真实的炼虚境实力不谈，以他目前元婴境的修为，要保莫问心全身而退，轻而易举。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这边厢洛红渠发疯，那边厢自有人来将她带走，全谪仙宫一个颜面。
“师妹不懂事，前辈见笑了。”周汉阳将洛红渠从梁煜身上摘下来束缚在身后，向梁煜鞠了一躬，赔礼道歉。“我们这就走。”
“代我向秦宫主问好。”梁煜笑眯眯的，“顺便帮我问问，秦宫主那对鸳鸯钺的刀锋，可锈蚀了吗？”
周汉阳木木的：“家师保养得当，未曾锈蚀。”
“我问的是兵刃。”
“我答的也是。”
“这么说，尚还锋利，可堪一用？”
“前辈大可一试。”
梁煜哈哈一笑：“改日，在下定会向秦宫主登门讨教。”
“谪仙宫扫榻以待。”
“好说，好说。”
到得帐外，洛红渠已经来不及气了，她现在更惊讶于师兄对梁煜的那套说辞。这可不像是周汉阳以往的沉闷作风。
“听师父的牢骚话听得多了，多少学会几句。”周汉阳抓抓脑袋，“对了，你怎么非跟他起冲突，不要命了？”
“还不是问心……”
“师父说过，无论如何，不要再跟梁煜有太多牵扯。”
“……我记得。”
“记得就好。”
帐里，梁煜与顾真人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地背对顾真人往榻边一坐，避开了那道直视的目光。
莫问心迟迟不醒，搞得他也有些忐忑了。难道真是引渡环节出现了什么差错？步骤都是对的，不可能啊。
要么，就是莫问心自己有所求，甘愿陷入昏睡之中，以希求达到某种目的。
与青天剑灵搅在一处，能达到什么目的？
梁煜将两指并拢搭在莫问心腕上去探他脉象，真气刚一送进去，立刻被弹了回来。
有意思。他眉峰一挑，敢情这位早醒了，赖着不动，这是跟青天剑灵说什么悄悄话呢，当着两位大乘境和一位炼虚境的面，胆子不小啊。
这样的想法刚一冒头，莫问心动了。
周身气势节节攀升，梁煜心念电转，猜到莫问心恐怕是有些急于求成了。他刚到这里时一眼便看穿莫问心或为某事临时破境，与先前在莳良峰顶一战中强行破境不同，那时勉强算一个厚积薄发，如今距离火烧莳良并不太久，乍然来到元婴后境的结果就是境界不稳，而想要在此基础上继续强破，哪怕是借着天阶灵宝的余威也不可能，必然会造成某种无可挽回的损害。
能让莫问心甘冒风险也要强行破境的，究竟是什么不得了的理由？
——这些梁煜全不关心。
他只知道，莫问心对他还有些用处，尤其是跟谈星尘的那桩交易，现在的莫问心不能出事。
至少，不能在他眼跟前出事。
于是梁煜毫不犹豫地拿起礼神乐向莫问心额头敲去，第一下打断他攀升的气势，第二下改敲他的下丹田，直接打散元婴凝结的进程，第三下正中眉心，一道神识送进灵台，强制将莫问心唤醒。
三下出手又迅又疾，快得顾真人措手不及，也是后者没想到梁煜会突然帮忙，这两人之间的差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何时竟有着这样深的交情了？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师父没教么？”
莫问心揉了揉眼睛，劈面就是梁煜这一句责骂。
他自己此时也是一阵后怕，毕竟曾经三破化神，困在元婴境太久，他太想摸那道门槛了。化神境与元婴境完全是两个世界，后者仅是实力的象征，前者则代表拥有了一争大道的资格，如果不能逾过那道门槛，就不可能触碰到登天的窄门，又何谈证道长生？
“多谢。”莫问心诚恳道，“是我冒进了。”
“我以为你跟青天剑灵说小话呢。”梁煜收回紫竹笛，“你俩聊什么了？”
“我们——”莫问心忽然哑然，“我……”
“该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
莫问心抵着额角，头脑中一片灰暗混沌，确是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记忆。
但他明明是有印象的，他跟青天剑灵聊了很多很多，有两万年前的旧事，有昆仑，有终南山，有传说中的那两个人。
可是为什么，如今竟是一点片段都没留下？
“谈……”他顿了一下，“我想回昆仑。我要去找星尘。”
“师父，师叔。”莫问心翻身下榻，直接对顾真人和吉祥道人说道：“边境事已了，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回返昆仑。”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归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