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礼神摄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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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礼神摄魂
路清雅蹲下去，握住芸的脚腕，很细致地在伤口上撒了一圈药粉。正要包扎起来，芸的小腿忽然颤了一下，像被人打中膝盖，轻且快的一跳。
“你……”
“这不是狐狸小崽子么？”
听到身后的声音，路清雅第一反应是将芸整个揽进怀里，然后才回头去看来人。布衣，旧鞋，泥渍，腰间别一支紫竹笛，看着就像个穷酸书生。
“阁下是？”路清雅心中警铃大作。元婴境啊？
芸凑在路清雅耳边小声道：“他、他是义教的……”
“你别管我是谁，你这，把狐狸崽子天天带在身边，不像话吧。”
路清雅早知道这片营地里有人猜出了芸的身份，但既然相安无事到现在，甚至芸还为抗击亡灵受了伤，嫉恶如傅松涛也没多说什么，在他与芸离开边境之前，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现在这家伙突然点出来，什么意思？
“来，过来。”
书生招了招手。
芸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身体不受控制似的化为原形，变成一只白毛狐狸，跳进了书生怀里。路清雅一时怔愣，书生自在地在他身边坐下，怀里抱着芸，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
路清雅看见了的，白毛狐狸明明怕得发抖了，可身体没有反抗分毫，任那书生动作。
“真怀念以前在涂山跟他闲聊的日子啊。”书生说，“诶呀，怎么还受伤了？这么不小心。”
说着，手指一动，芸受伤的后爪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吐息之间，已看不出一点撕裂的痕迹。
路清雅自然不是那没见识的，此种疗愈方式闻所未闻，最大的可能，这书生是个巫修，而这种手段便是巫修立身的三样术法之一：气血。
“……多谢。”他不能不道谢，“敢问阁下是义教的哪位前辈？晚辈也好铭记于心，日后前辈所托，晚辈定然不辞。”
书生并不理这茬儿，抓着芸的后颈拎到眼前看了看，芸知晓面前这人的底细，抖若筛糠，一气儿也不敢出。
能跟涂山共主结交的人，绝无可能仅是一介书生。
“有意思，你怎么还有了烙印？齐空雁知道了不恼么？”他揪着狐狸的两只耳朵甚是亲昵地捏了捏，“那家伙，可最是瞧秃驴不起了——玄门也不行。另一只小狐狸不是都被赶下山了？你也要步她后尘不成。”
路清雅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涂山跟佛宗的恩怨他亦有所耳闻，以此种口吻谈论就大大不敢了，那不是上赶着给佛宗找不痛快么。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书生怀里的芸，生怕这人一个不满当场杀人，那些前辈大能喜怒无常的大有人在，听说那些义教邪修更是如此……
“梁煜？”
莫问心一掀帐帘直接走进来，扫了一圈，眉头一皱：“你做什么？”
梁煜说：“看到熟人，过来打个招呼。”
“有你这么打招呼的么？还不赶紧把人放了。”
“咦，涂山的妖修你也有交情？交游还挺广泛。”
“差不多该动身了。”莫问心伸出手，从梁煜怀里抱出那只狐狸，路清雅惊讶地望着他，梁煜为莫问心与涂山有关联而惊讶，路清雅则惊讶于莫问心与义教怎么也有关联，还是这么……亲近的关联。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帐子，把路清雅与芸撇在后面。芸重回人形，脚腕处的伤确实被治好了，与路清雅对望一眼，彼此都有些心悸。
实力，实力。修真如窄道登天，实力就是一切。
“你师父挺着急的。”梁煜将礼神乐在指尖打着转。“这不是尚还有些余裕呢么？”
“不是我师父，是我。”莫问心走得很快，也走得很稳，每一步都压实了脚下的积雪。“我着急。”
“你急什么？昆仑离雪线远着呢。”
“我想回昆仑。”
“干什么，要见情郎吗？哈哈哈。”
“是又如何？”
梁煜噎了一下，“……你担心那小家主？”
“他找你有所求，就一定有所舍弃。条件是什么？”
“你倒看得明白。”梁煜一笑，“我跟他确实是等价交换。”
“那么，你出手的代价是？”
“放心吧，非是损害他。也跟你无关。不……说起来，也许最后是要你付出？以后的事，谁知道。”
莫问心舒出一口气：“那就好。”
“没想到你这么在意他。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拿他来要挟你，莳良峰上我也不至于那样狼狈。”
“你最好不是真的这样想。”莫问心停下脚步，非常认真地看着梁煜。“我会恨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
梁煜一耸肩：“当我没说。”
洛红渠跟梁煜在莳良峰顶短兵相接，心里对这邪修是又厌又憎，偏偏摄魂之事事关重大，莫问心大半条命捏在他手上，又绝不能得罪，再见面时索性不拿正眼瞧他，连话也不想多说一句。
“如果你回不来了怎么办？”她攥着莫问心的手指，“我怕这人动手脚。”
莫问心拍拍她的肩：“不会的。”
他抽回自己的手，走向梁煜，神情平静。顾真人在一边盘膝而坐，膝头横置青天剑，剑已出鞘，锋锐无匹，剑身泠泠地映出一点寒芒。
吉祥道人持七宝戒尺负责护法，也是提防梁煜暗中下手，做些不齿之事。
“修道者时有‘出窍’一说，三魂七魄离体，或是元婴远离肉身千里之外，这都是有的。巫修摄魂暗合此种道理，并非无因无果无缘无由，均有着个中道理。”梁煜让莫问心躺上矮榻，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边握住紫竹笛一端，另一端指向莫问心头顶，好像只是随意一敲，莫问心当即闭目昏睡。
洛红渠立刻冲过去：“问心！”
“大道三千，独吾一人，天地八方，独行窄门；叩天敬问，主吾魄魂，拜地谢恩，铭吾心神……”
梁煜两眼一翻，煞有其事地开始念一些咒语似的东西。洛红渠看得心惊肉跳，自言自语道这都什么东西？听着不像好话。结果梁煜竟就这么停下了，接了洛红渠的话，说是啊，我瞎编的，你们不爱听就算了。
洛红渠：“……”
她登时大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搞这些！”
梁煜笑嘻嘻的：“不着急，不着急。”
说着礼神乐再一敲，顾真人膝上的青天剑无端一震。
洛红渠捂住嘴，不敢插话了。
帐子里一片安静，除了梁煜偶尔几声哼唧，只有帐外隐隐的风雪呼啸。
礼神乐敲过第五下，连梁煜也不再发些怪声，神情严肃起来。他以真气封住莫问心七窍，敲第六下，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一声叹息。
洛红渠怔怔地望向头顶虚空。
那声叹息，是莫问心？
还是……青天剑灵？
梁煜则眼疾手快啪啪啪三下，礼神乐共敲出九记，青天剑晃晃悠悠地浮在半空中，尔后嗡地一阵低鸣，剑身寒芒一闪，一个披头散发的青衣人出现在顾真人身前，面容与莫问心足有九成像，乍一看还以为就是莫问心本人。
顾真人忍不住伸出手：“青青……”
这青衣人却并不靠近，看了顾真人一眼，道：“你比他差远了。”
顾真人苦笑：“自不敢说能与祖师爷并肩。”
“如果是他，根本不会唤醒我。”
“北国要紧。”
“他给了你们两万年，不够？”
“……”
顾真人没有解释，只是站起来，向青衣人郑重地躬身行礼。
“寇风露真是个傻子。”青衣人叹了口气，“就争取来这样的两万年后？”
然后大袖一挥，将身形敛做一团流光，投身向青天剑中。
谈星尘爬上最后一级台阶，昆仑秘藏浩瀚如星海，想要找到最初的那几卷书册，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拍了拍白衣上沾到的积灰，底下朱砂遥遥的喊声传来：“主子，找到了吗？”
谈星尘回道：“快了快了。”
青天剑是寇风露的佩剑，而寇风露，这就有意思了，这个人的故事，最早最早，要追溯到史前时代。
上一个世代的最后一年，天降雷劫，大地崩毁，生灵涂炭。修真者率先应劫，无数修道者纷纷死于劫难，尔后天灾不断，大陆人口锐减，自此上一个世代划上句点。自寇风露于终南重振道门荣光之后，人间逐渐再复生机，文明接续，之前无论多少世代一应被概括为史前时代，现有的历史就是从寇风露开山立派开始记录的，不管是哪家史官记录，抛开杂说野史不谈，只要是正史，开篇第一句，必然是寇风露。
而寇风露本人，实打实的，是史前时代生人。
据说他史前时代就是道门弟子，并且是两位山主结合诞生的子嗣，身携道门术法，如此才能重续终南道统，才敢顶着道门的名头行事。
谈星尘找到书堆深处放在最里面的一本小册子，封面无字，扉页倒是有字，方块一样规规矩矩的两个小字：“日记”。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应该是谈氏第一任家主谈霄晴的手书真迹。
传闻里，与寇风露携手同游整片大陆的那位白衣乾修谈霄晴。
翻开第一页，标题是奇怪的一排图形符号，旁边空了一格，写着：“今日，万里无云”。
下面是正文，也是方块一样规规矩矩的字，很小，但是规整。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谈星尘的目光停在了这一行。
寇风露是个……坤泽吧？
为什么要强调男女？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礼神摄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