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ABO]关于修仙不努力就会被送去联姻这件事》满心如愿

117、雪线崩毁

　　第一百一十七章 雪线崩毁

　　缪先生眉目微皱。
　　就在这一恍神的功夫，梁煜从那钱币红线间硬挤出来，哪怕肉身被锐似刀剑的红线切割成骨血碎屑片片凋落也在所不惜，神魂挣脱束缚，裹着骨火炼就的曼童向西南去了。
　　缪先生没有追。他回返山中，素风雪迎上来，递上边境送来的飞书，果真如他所言，符阵高墙被数量众多的亡灵冲破，人族划定的雪线就此崩毁，负责守边的修士全数负伤，接连向南退避。
　　“通知昆仑，问谈氏是否知晓此事。”吉祥道人重伤，缪先生便代为理事。素风雪自然明白向谈氏有此一问并非是真要询问对方是否知晓这样简单，缪先生的意思是询问谈星尘在律碑一事上处理的进度如何了，怎么雪线竟会崩毁，明明按照计划，此时北国风雪应该已经沉寂了才对。
　　“符阵无用，将玉宸真传召回吧。”缪先生一振大袖，“亡灵可怖，不能叫它侵入凡俗世间。此一役，终究……避无可避。”

　　昆仑当然知晓此事。
　　通过计算推演，谈星尘早料到会有此遭。随着灾害频发，洪荒系统为了维护地脉节点必会自动加大运算量，增加输出功率，用来稳定全大陆地壳。带来的结果就是极北核心那个漏洞处亡灵不断滋生，直至数量溢出，雪线高墙被冲垮。
　　“办法在想了，在想了。”他看都不看道门传来的那纸飞书。“问心你帮我回，就说这只是暂时的，扛住这一波亡灵南侵，后面就一劳永逸了。”
　　莫问心依言回信，看着眼前不断忙碌演算的一大一小有点心疼。
　　“还要多久？”他送出飞书，握住谈星尘空着的左手，渡进一缕精纯真气。“我怕你撑不住。”
　　“比起这个，我更怕玄门先撑不住。”谈星尘抓了抓枯白的头发，莫问心连忙双手护住那里不许他再乱碰——那里早被谈星尘自己抓成鸟巢一样乌七八糟了。“你去过边境，你知道的，亡灵们不好对付。”
　　“有师叔们在，不至于多么危急。”莫问心并不心忧。他还不知道梁煜在终南山山门前试图咒杀吉祥道人一事。“你先顾好自己。”
　　谈星尘嗯了一声，他本来也没太在意道门那边的情况，眼下唯有洪荒系统相关事宜值得他关心。在显示屏上拉出一张表格，谈月离适时送上一组数据与他核对，二人配合默契，一眼扫去便知演算结果如何，有星河一号庞大的算力外加他二人心算，进展还算顺利。
　　“最后一组代码了。”谈星尘的视线离开显示屏。“我需要原始数据……小离，朱砂后颈处的芯片，能拆么？”

　　道门的飞舟降落在陆北。
　　陈嶂随着会元一脉的弟子们一同落地，来与先前驻扎边境的修士交接。玉宸真传首席温言便在其列。陈嶂望着温言闭目昏睡的侧颜，从乾坤袋里摸出一粒丹药掰开她下颌塞进口中。不多时温言悠悠醒转，大大的眼睛眨啊眨，对陈嶂道：“你怎的来了？你道法这样差劲。”
　　陈嶂木然的脸一红。
　　“我又不上前线。先前谢长老就是不上前线的。”
　　温言道：“那你干什么来？”
　　陈嶂避而不答，只道：“你快些归山，好好养伤。”
　　有明远一脉的弟子在一边闷笑，凑到他们身边道：“大师兄，你喂给温师姐的不是谢长老送你的五气镇元丹么？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我们要看你都不给呢！”
　　陈嶂赶紧挥手让他们到别处去。温言听了这话，脸上一下露出笑来，抓住陈嶂的手道：“谢谢。”
　　陈嶂小声道：“……不用你谢。”
　　“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你——你先回去。”
　　温言便捏了捏他的手指，那枚珍贵的丹药仿佛补给了她无限的气力与勇敢，让她不再慌乱。
　　不远处会元一脉的姜晚照与青橙全程看着这边，一长一少，都很是怅然。青橙在想某一只红毛狐狸，姜晚照则在想这两个怎么回事？边境上也敢谈情说爱，大战当前，不要命了吗。
　　“姜师兄，”青橙惆怅地叹了口气，背后负着他的佩剑云柑剑，腰杆挺得笔直。“我会死在这里吗？”
　　“那也是死得太早了。”姜晚照大大咧咧地按着青橙的头顶揉了揉，“至少挺过这一战吧！你没听金砂说吗？昆仑在想办法解决北国风雪，之后将有大灾变，到那时再死也不迟。”
　　“早晚都是死……”
　　“多活一天算一天嘛！”
　　姜晚照扛着重剑不甚在意地笑着，此次阻断亡灵南侵素风雪也在，他再是不拘小节却也明白这不是道门重视的象征，反证明了此次雪线崩毁非同小可。如今吉祥道人重伤、缪先生历来不出终南，林皓月与代岳又须将养先前义教来袭时的伤势，点来点去，只有素风雪出面处理最合适。
　　道门偌大家业，自是不止有这些强者，但此时能顶上用场的，也就会元一脉。好在会元主杀伐，姜晚照修道数年，大半时间都在这里杀亡灵，早顺手得很了。他望着眼前漫天风雪，很突然的，有些想念莫问心那柄镇海剑。
　　温言与玉宸一脉的符修回返道门，陈嶂与明远一脉的丹修们替代交接，做为医者解后顾之忧。雪线崩毁害的是人间，当然不是道门一家事，玄门各派各自点兵，将门下弟子送去陆北边境，以期延缓亡灵南侵之势。谁都明白这恐怕是个肉包子打狗的要命差事，将真传精锐送去无异于用肉身填窟窿，可唇亡齿寒，一旦风雪失控，陆北沦陷，南方不可能幸免。
　　于是个个咬牙，半推半就，一时间陆北弥漫着一股悲壮气息，修士间见面无论熟识与否往往相视一笑，心里都想着这或许便是最后一面了，即便今日侥幸不死，亦不知明日有无性命能留。凡俗世里各王朝州县也纷纷送来精锐军队派驻前线，虽则对修士来说派不上多大用场，总归聊胜于无。
　　这是一场看不见尽头的、绝望的战争。数不清的亡灵没了雪线符阵的遮挡，肆无忌惮冲撞南下，陆北气温降至有史记载以来的最低值，流民缺少庇护，无数饥民冻毙路边，人口聚居的城池内外饿殍遍地，疫病横行，直如无间炼狱。而修士们则日日徘徊于死生一线，昨天还在并肩作战的同伴可能今天就消失在了无边风雪之中，明天雪地上只剩了破碎的法器和乾坤袋，一片白茫茫了无生机，留不下一个喘气的。
　　姜晚照半夜值守回来，路过青橙的帐子，发现他还没休息，在那里枯坐。姜晚照便掀开帐帘踹了他一脚：“干什么？不修炼就滚去守夜。”
　　青橙说：“大师兄，我忽然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了。”
　　“这都不知道？你现在应该去干活。”
　　“我的意思是——”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知道你意思。”姜晚照又踹了他一脚，“你小子就是想得太多，人又没本事。真要是有本事，现在就跟你莫师兄一样，操心天下大事了。”
　　“——大师兄不笑话我吗。”
　　姜晚照沉默一下，声音忽然低下来。
　　“为天下人赴死，不是一件好笑的事。”
　　他弯下腰摸了摸青橙的头发，像叹息一般，语气到底平静，没有平日里的粗犷直爽，亦没有多少柔情。他只是平平淡淡地、温温和和地，对他的小师弟说：“师门让我们上战场，不是故意让我们送命来，皆因我们食天下人供奉，肩上有担子。有些事合该我们去做，别人，都不行。”
　　青橙从漫天风雪中睁开眼，感觉师兄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字字句句言犹在耳，可最细节的地方怎么都记不清了。
　　他始终没有告诉姜晚照，那个不眠的夜晚，他在帐里枯坐，想的是什么。
　　为天下人赴死，他没有这样伟大的觉悟。
　　青橙觉得，自己不是为了这件事下山北上的。
　　然而时至今日，真元耗尽、云柑剑断折，身周空无一物，唯有漫天雪花纷扬，是非对错好像都已经不再重要。他是为了谁下山？又有谁会去关心这个问题？放眼这偌大战场，没有一个人会问出口了。
　　“……”
　　青橙在雪地上仰面躺了，望向头顶铅白的天，能听见血流从他身上缓缓滴坠的声音。而他没有气力去止血。
　　他仍然期待一场无望的久别重逢。

　　“拆当然是可以拆，就怕你拆完了安装不回去。”
　　谈月离哗啦啦翻开谈霄晴留下的工作手记，一面念着各类注意事项一面去找最开始的数据记录。朱砂安静地站在石室正中，气息凝滞，好像死去一样，又或者根本就从未活过。
　　谈星尘站在朱砂身后研究那块芯片：“倘若我真装不回去？”
　　“让一个看着我长大的人就这么没了命，你也忍心？”
　　“如果真找不到原始数据，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怎么这么没本事。”
　　“彼此彼此。”
　　“……”
　　莫问心飞快用剑识扫一遍新送来的消息，陆北的动向让他有些许不安。他不想催促谈星尘加快进度，然而有些事怕是不能再拖。
　　谈星尘忽然看了他一眼。他猜到了莫问心在想什么。
　　“这个代码还是有一定容错率的，还没到最差的情况。我家老祖宗写的时候就留了后门，他预设过，这个系统迟早会被人为停用。”谈星尘的手在朱砂颈后停了一下，还是挪开了。“问心，你别着急。”
　　莫问心摇摇头，“我不急。是有人等不及。”
　　他确实没什么好急的，但死生一瞬的陆北战场，一息都耽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