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ABO]关于修仙不努力就会被送去联姻这件事》满心如愿

118、寰宇之下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寰宇之下

　　“你醒了？”
　　青橙伸出手，抓住了一截红色的衣角。
　　“橼……”他喃喃，“是你吗？……是你吗？”
　　“除了我，还有谁会来救你。”
　　“你怎么……”
　　“干嘛，我不能来？”
　　于是青橙真的坐了起来，眼向上抬，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身红衣红裙的狐妖，细腰盈盈不堪一握，腕间一抹素白，是他的那条白色丝绦。
　　青橙忍不住发愣。
　　橼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陆北战场呢？涂山——不，是义教——有这样好心？愿为人间舍身赴死？
　　就算他们真的来了，陆北这样辽阔宽广，是有这样巧，能在茫茫千里风雪中寻到他行迹？
　　青橙想这大概是个美好的幻梦。他太冷也太累了，被冻得头脑发昏，才错觉见到了橼。一切都是他的幻想，是他求而不得的虚妄。
　　“发什么傻。”红衣狐妖在他身边坐下，紧挨着他，与他并肩，说话间极近，呼吸交融。“不愿见我，那我走了？”
　　“不是的。”青橙一把抓住她的手，热热的，不像是头脑中幻想出的假人。
　　无论如何，能再见到橼，真是太好了。
　　“对不起，橼，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控制不住自己说话的内容了，只知道一味道歉，好像不一次性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就会错过一些最要紧的事物。
　　橼并不答，沉默地看着他，眼里含着笑，平静又温柔。
　　“那天在摘星山上，我不是骗你……我没有办法，橼，你一定恨着我对不对，那你就恨我好了，只要你别忘了我，怎样都可以。
　　“多少次我做梦梦见玉门关道战，多好啊，那时候，真的太好了，那片山林里，甚至是那个恐怖的《录鬼簿》真灵，都比现在要好。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我与你，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我只是想要见你一面。橼，我只是想要见你一面。
　　“这次下山，是为赴死，更是为了见你。如果我一辈子待在会元山上，那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从前我是个懦夫，现在至少能稍好一点——对不起，我知道只是一点点——见到你就好了，橼，见你之后，死而无憾。
　　“你有恨到要杀了我吗？那你杀了我吧。死在你手里，也算对得起你手上的长生锁。”
　　青橙攥着橼的手腕，和她腕间那条白色丝绦，用力之大，仿佛是要折断那里。
　　橼将手贴近自己的脸颊，轻轻地去吻青橙冰冷的指尖，眼神勾着、黏着，青橙俯身去就，被橼挡开了，像拨弄一只飞来的蝶。
　　“带我走吧。”如被蛊惑，青橙低声道。“橼，你带我走吧……”

　　极北核心，一块翻倒的黑色律碑上，有小小的、黏稠的身影逐渐脱离那纯质的黑，消失在漫天风雪里。而向那一小面黑看去，有魔力似的，视线被吸附着无法轻易离开，只想继续向内深入，看看里面究竟是何等样世界。
　　如果真的进入，会看见什么呢？
　　一片星空。那纯质的黑连通着无生命的真空，光线在这里扭曲，又毫无阻碍一路向前，星空深处则是浩瀚无垠的寂静星海，尘埃漂浮，时空沉默。
　　寰宇之下，另一个世界悄无声息地窥探着一切，试图通过这个狭窄的通道来到这里。打个招呼？见上一面？构建某种合作关系？没人知道。它不说话，但它想要降临，来到这里。
　　它认为自己有机会降临。机会就要来了。
　　此处，即将破碎重构。
　　破碎之日，降临之时。

　　谈星尘的手悬着，迟迟无法落下去。
　　“回车啊。”谈月离淡淡道。“你怕什么。”
　　“你不担着事，你倒不怕……”谈星尘咬牙。他们最后还是没有拆解朱砂颈后的芯片，而是从另一个程序里拿到了相差不多的原始数据，可以做替代性分析。反复测试几次，兹要是这一下点击确认了，洪荒系统就会开始进入自解体程序，不可逆地逐步瓦解，直至最终彻底停止运行。
　　莫问心等了一会儿，谈星尘还是没有点击确认，好像宕机了一样望着显示屏发呆。
　　“星尘？”莫问心唤道。见谈星尘还是没反应，便问谈月离：“你确定是按这里？”
　　谈月离说是这里，阿爷大概是还想再算一次，最后确认一下。
　　莫问心没这个耐心。他毫不犹豫地捉住谈星尘的手向下一按，一瞬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只有显示屏上闪过的一大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字符，地面似乎震颤了一下，些许微尘涌起。
　　紧接着，一个力场被人为加诸，以玉珠峰为中心向外扩散，直至笼罩住整个昆仑三峰。昆仑大阵随即触发启动，谈星尘失力一跌，莫问心眼疾手快揽住他，果然不出所料，谈星尘身体内的真气真元正在飞速流失，应该是最后一次被系统抽取验证关卡。
　　“没报错？没报错？”
　　谈星尘反复调取查看操作面板，有点激动的样子，不过这话问的，莫问心也不知道他是希望出错还是不出错了。
　　“系统一经关闭，地脉节点寸寸断裂，灾变降临，山河倒转，人间破碎……”谈星尘按住莫问心两肩，语气低沉也轻飘：“你不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这是见证历史的一刻——不，是改写历史！我们要亲手改写这片大陆的历史了，就像那两个人一样……！”
　　莫问心完全心如止水，不要说情绪起伏，连多余的波动都没有。反倒是谈星尘的反应让他有些担心，他很少见到解律人这个样子。“星尘你——你冷静一点，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先确认一下极北核心与亡灵海那边的情况，陆北战场耽搁不起。”
　　“……对，对。”谈星尘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才平复下来。“理论上极北核心那个空间通道此时此刻应该已经闭死了，不会再有不属于我们这个维度的文明的生物入侵。嗯，理论上是这样……”指尖在面板上点击数次，“没错了，空间通道关闭，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只是这片大陆的‘自家事’，我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其他任何存在都难以干涉。这就是两万年前我家老祖宗想做、却因为种种权衡考量最后没有做的事——谈霄晴和寇风露选择延期，那就我们上，迟早也是要补上这个漏洞的。”
　　莫问心听得左耳进右耳出，眼见得显示屏上的亮光逐一熄灭，至此，不间断运行了近两万年的洪荒监测与数据处理系统正式下线，将与历史的尘埃一道，被扫入岁月长河的深处。
　　将青天剑从密钥凹槽处起出，收剑归鞘，莫问心想道门会需要这把剑的，是时候……回终南山一趟了。

　　说不好是突然之间，还是逐步地、渐渐地，陆北晴空万里，风雪停驻。
　　天际只余浓云一线，光辉遍洒，白练飞霄。迷雾的负面影响被大幅削弱，很快，亡灵陷入了被赶尽杀绝的局面，更多的修士们开始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情况，对北国此役虽则不输，亦是惨胜。
　　姜晚照找陈嶂要来灵药敷在伤口上，绷带草草打了个结，脸色并不好看。
　　他还是没能找到青橙。
　　陈嶂安慰他青橙师弟可能只是跑远了些，姜晚照心里明镜似的，他的直觉告诉他青橙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已经几天过去，人还没回营地，有些事情不言自明了。
　　可他不能放弃。除非被亡灵吞噬殆尽、一点渣子没留下，否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姜晚照一瘸一拐地边走边喊青橙的名字，有什么东西忽地折出一线明光，晃了他的眼。近前一看，断成两截的云柑剑静静地躺在积雪之间，旁边空无一人。
　　仔细看看雪地里似乎还有点什么。白色的，像一段散乱的丝绦。
　　陈嶂低声道：“云柑剑断折，青橙师弟怕是受伤力竭，再加上风雪中流血失温……”
　　姜晚照摆摆手，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将断剑收起来，姜晚照无意去想象青橙临走前遭遇过什么，先前交战中与青橙走散，没有护好小师弟是他的错，没什么可辩解的。
　　直至登上回返道门的飞舟，姜晚照站在飞舟船舷处下望这片正在逐渐消融的雪原，终于还是忍不住想道，与其如此，当初还不如让小师弟跟那只红毛狐狸走了算了，总好过……
　　等门派里的长辈们知晓此事，又会不会，至少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

　　最先崩塌的是广袤无垠的昆仑雪原。极西之地，整块大陆的最高点地神峰寸寸断裂，来自南洋与滁潦海的暖风从缺口处吹彻雪原，雪原下封冻万年的冰层融化，水流积少成多，终成狂风暴雨，卷成滚滚洪流向下游冲去。
　　随着西南处十万大山地动连连，莳良峰、云岭、鹤鸣山，频繁震动致使山体不稳，巨大的山石跌入碧霄江，阻绝了水流涌动，雪原的水依旧不停，很快在此处堆成堰塞湖，从上到下高低落差近千百余尺，一旦洪水决堤，陆南丛林沃野必成泽国。
　　而大佛古寺、涂山所在的陆中、陆东，失去了佛子与齐空雁的镇压庇佑，地动彻底撕裂了凡俗世间朝廷官府的统治力，民众四处流离，大旱、山火、妖兽横行，俯瞰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莫问心与谈星尘一早带着青天剑赶赴终南山，他们已经知道了月前梁煜种种情状，对此谈星尘倒不意外，梁煜此人完全可以看做灾变的帮凶，这人是见不得人间一点好。
　　傅松涛与徐添天在山门前负责接待，见了莫问心，三人各自看了一眼，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大抵一些事确实发生过，要想释怀，尚需要一些时日。长短不论，总是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