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ABO]关于修仙不努力就会被送去联姻这件事》满心如愿

114、拈花一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拈花一指
　　那白裙坤泽说：“你听见了么？外面，有人在叫山门了。”
　　大佛不语。
　　松林间阵阵骚动，人们惊恐地仰望头顶突然出现的那几个奇形怪状的神仙人物，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那些会飞的神仙一看就带着一股子邪门劲儿，这要是和寺里的师父们打起来，弹指间他们就得殒命当场。
　　于是纷纷退避，挤作一团，有身形瘦小些的经受不住，竟从山路边滚了下去，嚎叫一声，眨眼消失在了层层山壁之间。
　　义教三长老青蒿冷眼瞧着脚下这桩桩件件，嘿然一笑，手中哭丧招魂幡一摆，隐有哀哭之声娓娓漫开。
　　“凡人蝼蚁，诚不我欺。”翻开腰间别着的书册，青蒿照着书册摇头晃脑念了几句，旁边义教大长老曼童拎着白铜烟袋吸了两口，白色轻雾向下散逸，又随风送进山上寺中，所过之处松林枯黄，瞬无生机。
　　“大和尚！”义教二长老白狼大喊一声，叉腰站了，中气十足，“出来！”
　　大佛古寺白眉住持双手合十，声如洪钟，悠悠一撞：“若要求见尊驾，尊驾便在眼前。”
　　“谁要见他？”白狼赤着上身，头顶束一枚发冠，浅短的金色流苏垂在两边，说话间轻轻颤动着。“我要见你！”
　　“见我如何？”
　　“我要杀你！”
　　“敢问阁下，我何错之有？”
　　“杀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要杀便杀了！”
　　“那么，是毫无道理的杀戮了。请恕我不能如了阁下的愿。”
　　青蒿接过话头，“大和尚，听你的意思，给你一个理由，你便能自绝于我面前啰？”
　　“阁下要给么？”
　　“我要你死。倘你不死，我便杀光你这寺里的小和尚，再让曼童用毒，那些凡人必无活路，到时山上死伤无数，论起因由，便是你不愿死了。”
　　白眉住持道：“阁下这是威胁。”
　　青蒿哈哈一笑：“不错，正是此意！”
　　被提及的曼童并不说话，只在一旁慢悠悠吸着烟袋，白色烟气飘着，不住向外逸散。
　　白眉住持叹了口气：“既如此，我也只好出来，让阁下杀一杀了。”
　　寺门开阖。白眉住持步下山来，面对头顶那三尊凶神恶煞的杀神，盘膝坐地，口诵佛经，垂首闭目。
　　白狼率先按下身形，暴喝一声，头顶金色发冠骤亮一下，形如闪电，照直劈下。白眉住持不闻不动，青蒿捧着书册与曼童传音道：“杀得？”
　　曼童眉头大皱，嘴里吧嗒了一下白铜烟袋：“杀不得。”
　　“不好杀，还是不能杀？”
　　“掌教不发话，没到杀人的时候。”
　　两人对话间白眉住持已硬捱了白狼一击，后者使的乃是义教“五常”之一、仙品法器智愚冠，白眉住持看上去并无大碍，青蒿猜测这老和尚至少也是将近炼虚期大圆满的修为。佛宗不争，不代表不能争，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关键时刻绝非那好拿捏的软柿子，想要逼迫佛宗就范，往常那些以修为强压的手段怕是不大好用。
　　但如今义教三位长老齐至，要杀一个人，总不至于杀不得。
　　——且需一个时机。
　　天地间那尊大佛跟前，白裙坤泽巧笑嫣然，原地转了个圈，裙摆如花瓣层层散开。
　　“空蝉，你是不是不能说话了？”她柔弱仿若无骨的身子娇娇一软，正倚在坐着的佛子身上，佛子好像全然无知无觉了一般，便是她这样作弄，也一动不动，听凭她随意动作。
　　“那这样吧，我说，你听，好不好？”
　　白裙坤泽干脆坐在了佛子肩上。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她笑嘻嘻的，“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到人间去吧！去看人间百年风物，混沌八苦。小和尚说好。就此领命下山，四处游荡，见识了人间诸多风景，参透了生死，却参不透轮回机玄。那机玄是一只小狐狸。小狐狸无知无觉蹉跎百年，幸而原地顿悟，一朝堪破生死大关，被小和尚暗中指引着，拜入庙中。他们同修行，共枕眠，秉烛夜谈，游历山野。小狐狸不知道小和尚看了他一百年，小和尚也不知道小狐狸生有九尾，与涂山关系匪浅。百年转瞬，却绝非仅是一挥间。”
　　“我是真的很好奇。”白裙坤泽把玩着自己的发梢，“那修闭口禅的一百年，你看着那只小狐狸，心里在想什么呢？”
　　山门之前，青蒿执了招魂幡哭丧着一张老脸向白眉住持再打出一击。曼童仍是不紧不慢地吸着烟袋，烟气渐渐包裹了白眉住持，白狼骂骂咧咧地提醒青蒿这老不死的修出了罗汉金身，便是大乘巨擘来了也破不开他的防御，青蒿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就知道用蛮力。
　　话音刚落，曼童吐出最后一口烟气，青蒿展开信言书念念有词，一记招魂幡打在白眉住持头顶，后者闷哼一声，嘴角流下一丝血迹。
　　金身被破！
　　白狼瞬息杀到，一对碗口大的拳头直往白眉住持身上招呼。曼童则按下身形，不再管后面缠斗着的三人，一步步往松林间去了。
　　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从哪里杀起呢？”
　　僧人们全都起了身，站在山径两边，遮挡住身后的凡俗百姓。
　　曼童随手在松树上磕了磕烟灰：“怎么，主动让我来杀？”
　　僧人们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并不答他。
　　“晦气。”曼童白眼一翻，烟气飘向松林之间。“你说你们，何必呢？早点死来，早点投胎，和尚们，你们那什么什么佛祖不正是这样说的么？这一世这样痛苦，不如死了，下辈子指不定就好了。”
　　他嘴上这样说，松针被烟气熏染变色，枯黄委地，如雨下坠。被松针砸中的凡人不声不响颓然倒地，林间顿时哗然，奔逃四散，倒地者是死是活已经没人在意了。
　　大佛幽幽一声叹息。
　　白裙坤泽听见了的。于是她仰头，喊道：“怎么，你也不是无知无觉嘛！”
　　大佛启口，天地间共闻低语：“轮回功德，是大慈悲，怎由尔等诋毁？”
　　白裙坤泽仍是喊：“空蝉，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敢答我！”
　　青蒿与白狼联手，白眉住持步步后退，寺前土屑飞扬、尘砾席卷，眼看就要逼近大佛古寺那两扇清漆漆过的木门。松林间僧人们结起伽蓝法阵，意欲困住曼童，那些白色的烟气却无孔不入，带着毒，一点点浸入这片山野。
　　大佛动了。指节微屈，指尖相扣，状似拈花。一抬臂，一伸手，狂风横扫，无论是带毒的烟气还是招魂的哭丧声，通通不见、不闻，天地间气象清朗，万物复生。
　　——佛子妙音，拈花一指。
　　曼童瞬间口吐鲜血，手执恩义镯与之相抗，仍被狂风推着强退无数步，等回过神来竟已身在山下，松林与那些结阵的僧人们成了视野中点点黑斑，离他有无限遥远的距离。青蒿与白狼亦然。三人不同程度经脉受损，白狼肉身强悍还好些，青蒿最惨，佛家箴言最克此等阴邪功法，大佛甫一启口他便鲜血狂喷，若非信言书挡了挡，只怕要被镇杀当场。
　　白裙坤泽却登时大笑起来：“你很厉害！可你还是没有答我。告诉我空蝉，那修闭口禅的一百年，你看着那只小狐狸，心里在想什么？”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有一天老和尚对小和尚说，到人间去吧。去看人间百年风物，混沌八苦。小和尚说好，就此领命下了山。
　　看见了那只小狐狸。
　　小和尚修闭口禅，于是整整一百年，满心满眼都是他。
　　看他悟了生老，看他悟了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如火焚身。小狐狸堪破大关，小和尚也仿佛有所得，暗中指点，引着小狐狸拜入庙中。
　　白裙坤泽感觉身下似有一震。
　　她赶紧落地，自化出那尊大佛便一动不动的佛子缓缓睁开双眼，看着她，面带几分疑惑。
　　佛子说：“梁煜，你是有这样恨，要这世间死绝，也嫌不够么？”
　　白裙坤泽不笑了。
　　倏忽间化成一身布衣，紫竹笛别在腰间，正是先前那作恶不断的义教掌教。
　　“有大灾祸将要降临世间，这个我听说了。”梁煜轻声道，“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佛子说：“你会死。”
　　“那就死好了。”梁煜毫不犹豫道。“你呢？就这么怕死吗？”
　　“不知死，则不知生。”
　　“也是，你不是怕死，你是怕无缘欢喜长生。”
　　梁煜忽而冷笑。“可你一个早该死去之人，凭什么在这里跟我谈长生？”
　　礼神乐如鬼似魅，紫竹笛霎时间有如刀剑锋利，不待佛子反应，穿透胸膛——却也是避无可避，身后那尊天地间的大佛不动，佛子也不能动。
　　“人没有心，是不能活的。”
　　梁煜眯起双眼，一点点拔回礼神乐，紫竹笛还是紫竹笛，不带一丝血迹。
　　佛子的胸膛之下，空空如也。
　　“你的心呢，空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