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黄金时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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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黄金时代
好快的剑。这是傅松涛与白江苹对上之后最大的想法。
摘星务求精准，一击即要中、剑出要见血，面对如此精准克制的剑术套路，白江苹深知无法像对战姜晚照那样拖字为上，正天剑快，只会比摘星更耗费真气，他必须要比傅松涛还快，蓄势借力，造就无匹剑势，或能伤到一分半寸。
凌厉的剑风带到场边符阵，撞出点点火星散逸。青柚大气不敢喘一口，眼巴巴地望着，期待白江苹能拿下这场比拼。摘星山另外两个真传也在围观，神情俱是一片古井无波，眼神却很焦灼，暴露出心绪未必平静。
金砂眯着眼仔细观察白江苹一招一式，下盘稳健、气息绵长，看来在锦烟楼得的好处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他不大关心白江苹是因为什么能得绿珠楼主青眼，只想知道做法。金丹修复如初，不只是用药的问题，须要在灵气充裕如洞天福地之处好好休养一番，这是时间问题。一年便修复伤势还能有所进益，这实在超出他想象了——除非炼虚境大物亲自出手，白江苹不过一真传尔，锦烟楼犯得着讨好？赌白江苹能继任道宗，所以提前打点么？
傅松涛剑锋一斜架开偃山剑，她与莫问心相争多年，很熟悉正天那一套，没想到白江苹对摘星剑法的了解也不遑多让。心要平，她告诉自己，心不平则剑不稳，则无法准确回击。白江苹这边鹞子翻身继续咬上，不给傅松涛一点喘息的余地，傅松涛剑端稳了，倒霉的就是他了，饮霞剑可是嗜血的剑。
下一击攻上肢，打右臂。傅松涛后撤三尺放出掌心雷干扰视线，白江苹铁板桥避开，也放出三重偃山剑的虚影护在身前，尤其是两臂胸前。傅松涛明白这一招尚未用老已然失效，她一直都没在意过的白江苹竟能对摘星这样熟悉，说不定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白江苹已将七脉的路数研究了个透。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谁都懂，白江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将傅松涛打了个措手不及。
问心不理事的时候，小白好像是松涛带得多些。徐添天在心中暗想。松涛这回输得不冤，轻敌没把人家当对手，可人家早将她当做未来必须打败的目标之一了。
“傅师姐。”白江苹将傅松涛逼进死角，一道剑光擦着她脖颈掠过，狠狠撞在符阵上。“承让了。”
与此同时，无穷无尽的雪原之上，昆仑三峰，一位熟悉又陌生的远方来客悄然而至。
陆吾化出开明兽本体，背上驮着相比起来显尽孱弱袖珍的谈月离，一人一兽步下玉仙峰，开明兽九个脑袋一齐歪看对方，想知道这人是为什么又回了昆仑。
“你叫什么名字？”谈月离坐在开明兽身上，宽大白衣与身下白色皮毛快要融为一体。他笑微微地倾身，那人仰面望着他，眼神里先是痛苦困顿，继而挣扎，最后凛然一荡，只有坚定，与满盈的柔软。
“我叫沉舟。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莫沉舟，我的名字。”
“这回不走了？”
“我爱的，弃我而去；爱我的，必不长留。天地缓缓，唯我一人。”
“你终于明白了。”谈月离轻叹一声，“大道本独行。你牵系太多，怎能成事？”
沉舟笑了笑，算作回应。
“无论如何，欢迎你回来。”谈月离指了一下玉仙峰上，开明兽调转身形，沉舟跟着他们一起走。山路漫长，走到一半开明兽不耐烦，将谈月离抖下来自个儿化回白色幼虎模样，谈月离只好抓着沉舟的衣袖一点点爬台阶，没走两步，手一伸，理直气壮地对沉舟道：“走不动啦。哥哥抱我。”
沉舟没法拒绝他的要求。打横抱起谈月离，怀中人明明长大了好些，却好像还是那么轻小，雪花一样，风一吹就会飘走。
“你回来也好，守在这里，我能安心。”谈月离打了个呵欠，“阿爷和阿娘远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沉舟说：“他们去东南了。”
“我知道啊。看完西南，再去大泽，下一步自然要去东南一探究竟的。”
到得府邸，刚一进小院，沉舟忽然感觉怀里一轻。极细致、极微小的一个变化，但他就是感觉到了。他低头去看谈月离，谈月离面朝里不看他，双目紧闭，额上一层细密冷汗。
“你——”
“我没事。”谈月离咬牙硬捱了，故作轻松地一笑。“抱我去房里好不好？歇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沉舟依言照做，谈月离确实很快缓过来，恢复如常。他攀着沉舟的衣袖说想小憩一会儿，沉舟便坐在一边不动，谈月离枕在他膝上，阖上眼，渐渐入睡。
正值严冬，小院里没有草木，文玉树干瘦的枯枝默默站立。沉舟望向窗外，将谈月离冰凉的小手焐在掌心，感到自己正在一片无声中走向一片崭新的天地，虽则前路未卜，好在尚有明光指引，不至迷途。
终南山上，正天稳坐七脉之魁首，藉由白江苹一战而定。各路真传与内门弟子纷纷来向白江苹道贺，有此一战之绩，未来道宗之位已属可期。
七脉大比结束当晚，傅松涛找到白江苹，说输给你，我没什么不服，困于瓶颈不能自拔是我的问题。但有一点，你如今身为当之无愧的真传首席，有些该你担起的责任，你不能逃避，不要去学当年的莫问心，甩手不闻不问。
白江苹点了点头，说我明白的，傅师姐。
回到洞府，门前的那丛薄荷边被人留了一道剑符。他微一怔愣，朝里注入真气，展开看时，上面写着：薄荷喜水喜光，这里晒不到日头，长不大的。
落款是一个“徐”。
哪里有水又有光呢？他默默地想。摘星孤绝，抱朴云深，归藏幽邃……嗯，玉宸坤修多些，风景很是不错，不知道温言师妹许不许他将薄荷移植过去，待养大了再挪回来。
这样想着，他即刻动身，前往玉宸山找温言。温言见他来了面露讶色，见了他怀里抱着的事物更是不解。
“我来种我的小薄荷。”白江苹挠了挠鬓角，有些不好意思。“温师妹，可以吗？”
“小白来啦？”却有另一个声音抢道，“你种呗！有什么不行的。”
白江苹闻言恭敬行礼：“问师叔好。多谢师叔。”
正是玉宸山主林皓月。她将白江苹叫到跟前，左右端详半天，从前不觉得，如今这柄不常出鞘的宝剑骤然开锋，果真是块良玉。
看看如今山上这些年轻的元婴境，再算上那个已经离山的莫问心，大泽浪急，波涌相继，他们这些老的又能待到什么时候呢？也该让位给年轻人了。
碧霄江边，洛红渠睁开眼，梨花刀轻轻一震，一道了悟的明光划过脑海。天地间灵气以她为中心渐成一道涡漩，她却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压住周身逐层攀起的气势，强行延缓了晋境。
还不够，她想。要积累再多，更多，直到把握十足，一举破境。
本以为离下一个小境界还远得很，不成想几次生死对战，竟在逆境中接连顿悟，达到了破境的门槛。是好事吧？一念及此，洛红渠没有想更多，收刀回鞘折返谪仙宫。她在江边强压修为，这边师弟李昭群却身在洞天福地之中闭关，灵气浓郁有如实质，向那边流动。
先前李昭群在清远陈氏观继任礼，据说是亲眼见了炼虚大物与莫问心的对峙，大为震撼，回来就闭关到如今，看这样子，离破境也快了。
洛红渠在洞天福地前停留了一会，没见周汉阳。还说帮忙护法呢，师父一传召，师兄人影都没了。她在心中直犯嘀咕，凝神感受了一下，里面大概是还没到关键时候，灵气流动的速度尚缓。
她便放下心来，背着梨花刀在鹤鸣山上随意乱走，目之所及，碧霄江在山脚奔流不息，日夜涌动。云雾笼罩山水，她粗略算了算自己的修为，又比划了师弟出关的时日，想起师兄近来常得师父指点因而愈发刻苦，想着想着，天际忽有日光下照，划破浓云薄雾、直洒在她身前。
“好美。”洛红渠眼前一亮，“这光，像金子一样呢。”
镇灵塔前，莫问心正要进门，脚步一停。
“有人结婴？”
纪砗磲笑了笑，“是我二师弟。他闭关已有些时日，想来今日也该破境了。”
“会顺利的。”
“哈哈，是。二师弟向来有分寸，没有把握他不会闭死关。”
“不，我是说，他就快结婴成功，然后出关了。”
纪砗磲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莫问心何等修为，仅就这一片方寸之地而言，灵气波动瞒不过他的。他在门外停留半刻，有弟子一路小跑来传话，芮玛瑙果然成功破境，现已出关。
“恭喜，恭喜。”谈星尘看了一眼塔内的情况，律碑就在塔底，他感觉到了。“那我们……？”
纪砗磲很识趣地替他们关上一半的门，“律碑事关重大，不好耽搁。我去找二师弟，谈家主请自便。”
说完拎走了兀自挣扎不休的尹珍珠，掌风一挥，带上了另一半大门。
“锦烟楼又多一位元婴境。”谈星尘想起什么，“你那个白师弟也结婴了对吧？”
“嗯。”
此时此刻，莫问心自然不知道七脉大比如何，但他心神平静，觉得以他师弟那份心气，结果大概不会差。
一步迈进更广阔的天地之后，他明白，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黄金时代。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黄金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