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蔷薇》Lucifinil

13、片场龙套（七）

　　郑行恺曾说过，在社会上混，得掌握两种技能。一是装傻，二是装死。聪明人骗真傻子，假傻子忽悠聪明人。威胁到要害时，你装死，别人就放过你了；若你不装死，就真死了。

　　冯昭娣深以为然。

　　所以，她对陈洛昂说：“没懂，你什么意思？”

　　对面的男人竟有出奇意料的耐心，他说：“小朋友，我问你。偷拍别人的隐私，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小……朋友？冯昭娣傻了。

　　除了跟她爹娘同龄的长辈，她还没被年轻男人居高临下地叫过“小朋友”。

　　咽了口不爽的气，冯昭娣准备开溜。

　　在她后脚掌离开地面的一刹那，那人欺身上前，一把抓住小细胳膊，只用了点力气，就揪了过来。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冯昭娣吓得不敢抬头看。

　　“你说个数吧，要多少，肯删照片？”陈洛昂盯着这女孩头顶问。

　　冯昭娣：“一……一百万。”

　　话到嘴边，又被他憋了回去。一百万，这女的跟他开玩笑？

　　冯昭娣心里也没个准确概念。见他迟迟不语，怕到嘴的鸭子飞了，她就擅自添油加醋了，“那个……你觉得是多了，还是少了。”

　　“不多，也不少。”

　　陈洛昂慢条斯理说完，开始打量她。

　　这女人看上去傻了吧唧的，口条也不灵活，说不定，并非主事的人。他之前一半时间才发觉不对劲，要不是多了个心眼，很可能就被别人讹上了。

　　得亏遇上的是个，蠢货。

　　忽然，冯昭娣往后一踉跄，那人放开了她。

　　陈洛昂勾了勾手指，说：“你跟我来。”

　　他带着她下楼，挑了条几乎没人走的工作通道。他们在的那层楼算高的，不乘电梯，是个不小的腿活。冯昭娣跟在他后面，隔得远远当当，生怕这人无预兆就给她来一套。刚刚胳膊被揪得老疼，她现在揉着，仍不解酸。

　　楼下了一半，冯昭娣忽然停住了，陈洛昂见后面没脚步声，便回头看她。

　　“下来。”他说话毫无情绪，眼神冷在她身上。

　　“你要带我去哪儿？”

　　冯昭娣不肯走了，陈洛昂也索性半靠在楼梯扶手旁，说道：“你不是要钱吗？带你去拿钱，喜欢吗？”

　　什么喜不喜欢的，她根本不喜欢。要不是郑行恺对她有知遇之恩，她现在掉头就跑。底下这人，第一感觉就很不好，跟着去了，很可能是凶多吉少。

　　陈洛昂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对她说：“是不是走累了？累了，我们歇会儿。”

　　冯昭娣：“我不想跟你去了，你把钱打过来吧。”

　　下面的人突然哧笑出声，淡淡的，里边带着瞧不起人的嘲弄。只是面部神情仍旧是温柔的，看得冯昭娣浑身难受。

　　好变扭且表里不一的男人。

　　冯昭娣最怕这种人。曾经涟水县的初中同桌，说起来，也算她的噩梦。明面上对她最好的人，也是吃午饭把虫子塞饭里，狠狠报复她的人。

　　陈洛昂说：“还会谈条件呐。你这样，可一分都拿不到啊。这就摆上谱了？你父母没好好教育过你吗？”

　　“到底是谁教你的？”他问。

　　陈洛昂看着她，如果这女的能识相点供出主谋，他可以大发善心放她一马。若不识相，她日后就别后悔今天做的事。

　　几分钟后，他们闪现在酒店大堂。

　　陈洛昂戴上黑口罩，整张脸裹得严严实实，冯昭娣局促地左顾右盼，却在一楼的宾客沙发软座上，看见用报纸挡脸的郑行恺。

　　郑行恺早看见这小妞了。给她的手机定了位，所以走到哪儿，他都知道。本以为她会去找他，没想到自个儿溜了下来。

　　“喂，小昭昭！”郑行恺朝她挥手，扔下报纸准备汇合，“不等我。自己跑下来了。把东西给我。”

　　在叫她的那一刻，冯昭娣就朝他死命摇头。眉毛全都皱在一起，眼神有意无意瞥向那边某个戴着黑口罩的男人。多来几次，郑行恺才发觉了不对劲。

　　哎哟，糟了，他内心疾呼。好歹是反应快，他转眼就背过身去，把目标放在另一个路人女孩身上。

　　陈洛昂的目光在四周草草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冯昭娣身上。他从兜里抽出个黑口罩，往前一扔，“戴上，跟我走。”

　　那东西掉在了地上，冯昭娣也不嫌脏，捡起来，抖了抖。她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一百万。得拿箱子装着，我身上没有这么多钱。”他指了指自己的兜，“拿了钱。我要你做两件事。”

　　冯昭娣竖起耳朵。

　　“一，把你拍的东西给我，不能留底。二，钱你不能给任何人。知道么？”

　　还有这等好事？冯昭娣贪婪的小心脏动了动。

　　她悄悄瞄了眼郑行恺，觉得稍有对不住。当然，她是不会听这姓陈的说的话的。录像她不留底，是因为没这爱好，钱一旦给她了，这人还要管怎么花？老板手都没这么长。

　　冯昭娣随陈洛昂上一辆黑车。

　　车子最终开进一个窄巷子。冯昭娣在后视镜里看见尾巴处跟了辆的士，副驾驶坐着郑行恺。她不由得缓了口气，还以为这男的怕的不敢上了。毕竟，刚刚那转身就泄了气的怂样，她还是头一回在他身上见到。

　　也许，郑行恺是怕她把钱给独吞了。

　　车最终停的时候，陈洛昂第一个下去。冯昭娣想开门，却发现，车门锁上了。

　　她的心徒然一空，背脊开始打颤。猛地朝后面望去，那辆出租车不见了，郑行恺也没了，可能丢在了半路上。

　　陈洛昂敲了敲铁门，里头坐着几个看着就像地痞流氓的家伙。

　　为首的那个叫强子，见来人，他笑了笑：“陈总好。找我们什么事？”

　　陈洛昂冷冷地说：“来活了。车里的女人讹了我一百万，给点教训，等值金条奉上。”

　　强子弹了弹舌头，问：“哟，谁还敢讹到陈总头上，胆子不小。这不是狠人，就是傻子。”

　　陈洛昂转身向黑车走去。他还有录像带没拿，这女人大概率藏在了身上。敢耍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冯昭娣见他半路归来，握拳猛敲车窗。陈洛昂解了锁，开了门，就提起她的后衣领，单臂把人从车座里给拎了出来。

　　她摔倒在地，大腿根子上的录像机重重磕在水泥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陈洛昂恰巧听见，右手扣住她想爬起来的后腰，冯昭娣像是被一座大山给压住了。

　　她的裙子被男人掀了上去，几乎不带半点犹豫。

　　今天没穿打底裤，只剩一条光溜溜的小内裤。录像机的绷带绑在最上面，大片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而这一切，都被一个陌生人尽收眼底。

　　冯昭娣又气又羞，简直想死。

　　他把裙摆翻到她腰间，还不嫌够，非得露出边缘。那双腿一直蹬他，最终也被按住了。

　　陈洛昂面无表情取下录像机，有一角已经被磕坏，电池也快耗尽。他问她：“就这些？”

　　冯昭娣拼命摇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要钱了，求你放开我。”

　　陈洛昂不相信她的话，眼睛盯紧了大腿根子上方，就怕她某个里面也藏了东西。于是，他手隔着布覆了上去，冯昭娣闭眼尖叫，“郑哥……你在哪……郑行恺！”

　　小巷子鸦雀无声。

　　“别吵。”男人忽然下了重手，一巴掌扇在她肉上。

　　待他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是真没藏东西，方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