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夫人》綝白

5、第 5 章

　　王攸宁自认是个宅女。
　　别人出门买衣服，她在家。别人出门吃火锅，她在家。别人出门旅个游，她在家。别人都出门溜孩子了，她还在家。因此山中的岁月再清净无趣，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但，想法是一方面，需求又是另一方面。
　　她想给喻约至补一补身体。
　　他真的痊愈的太慢了！照这个速度下去，她的开销绝对撑不到她没见过面的爹送来银钱的那一天，难不成让她把衣服也卖了么？
　　下山！她一定要下山！好药！买！好吃的！买！
　　“你要不要歇一会儿？”喻约至见她额头出了一层薄汗，慢慢道：“也不急这一时。”
　　王攸宁撑着他，吃力道，“不行，庵主说山下有马车，但是不多。我怕去晚了就没有了。你忍一忍，一会儿咱们就不用走路了。”
　　喻约至又见她发堆间乌黑一片，只用一根新鲜的花枝盘着，眉间一拧，又问道：“你上次戴的那根白玉簪子呢？”
　　“卖了啊。”她笑道，“有个香客经常来，于是我干脆请她日日都来，顺便每次捎带两个鸡蛋。”她垂下去看路的眼睛突然转过来与他对视，“给你吃了呀，忘了？”
　　他眉间更是郁结，“你那簪子就只换了几十个鸡蛋？”
　　“是啊。”她坦荡道，“人家年纪大了，天天爬山挺累的。贵就贵点。”
　　“那我们坐马车的钱？”
　　“我还有最后一对珍珠耳环。够一个来回了。”
　　王攸宁感觉到他的身子蓦地一僵，便道：“怎么了？是你累了么？”
　　“没有。”他沉吟道，“我有钱。耳环你留下。”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花钱呢？”
　　她王攸宁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能让伤患掏钱？不成不成。
　　他俩蹒跚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筋疲力尽地到了山下。王攸宁一看见马车，顿时两眼放光，好像一点都不累了，飞奔着过去，先让车夫把他小心翼翼地扶了上去，才把耳环给了他们，自己也费劲地爬了上去。
　　刚一坐下，王攸宁就觉得肩膀困痛，她把脑袋往身后一靠，刚闭上眼就开始半梦半醒。
　　不知是车夫驭车的技术不好，还是马车都这样一摇三晃，她的脑袋一直被磕碰着，额前的碎发抖落下来，挡住了脸侧。
　　朦胧中，王攸宁似乎听见喻约至在叫她。
　　“攸宁？”
　　“嗯......”她轻哼一声，想安慰他再忍一忍一会儿就到，却累得没有力气，后半句话哽在喉中，没劲说出来。
　　忽然，一双手轻柔地揽过她，将她的脑袋靠在了肩头，刚好抵住了颈窝的位置，又将那乱发拨开，慢慢理到了耳后。
　　王攸宁触到那软和许多的支撑，浑身都松懈了下来，舒服地用头蹭了蹭，不多时就睡了过去，直至进了城中。
　　“攸宁。攸宁。”喻约至轻轻唤她，“我们到了。”
　　她这才悠悠转醒，掀开车帘，用眼睛慢慢地打量着外界。
　　有点，不可思议。
　　喻约至见她望着外面一直看，那目光深远却空洞，一句话也不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下了马车，王攸宁又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
　　喻约至站在她身边，道：“在瞧什么？”
　　她一回头，目光就这样停留在他脸上。
　　喻约至见她这样盯着自己，正要开口，却见王攸宁突然笑了。
　　她方才一直在看的是这里的人。看过来看过去，结果发现喻约至是最好看的一个。她怎么会想到自己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最好看的那一个，然后一回头再看见他，便忍不住笑了。
　　“走吧，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什么？”他还未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自称，王攸宁就已经拉住了他，拖着人走进了酒楼，让跑堂的给自己找一个好位置。
　　那小二一见来了一对年轻男女似是璧人，便热情地引他们到楼上，找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二楼里里外外都热闹异常，一众人聚在一起，又是举杯又是大笑，顿时吸引了王攸宁的目光。
　　“这是在干什么？”王攸宁先喝了口茶，问道。
　　“方秀才在和人玩酒令呢。”小二见她杯子空了，立即续满，“您二位吃些什么？”
　　喻约至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见王攸宁微微一笑，豪放道：“把最补的全来一份。”
　　喻约至看着她，“最补的？”
　　王攸宁正吃着刚蒸好的洁白茶点，听他不解，于是赶忙咽了回答道，“你吃。今天下山主要是让你吃些好的，这样你好的更快些。”
　　这酒楼的上菜速度也太快了点，她话音刚落，就见小二端着一碗金黄流油的肘子放在了桌面上。
　　“红枣煨肘子——您二位慢用~”
　　这么久了王攸宁第一次闻见肉香，她胃里顿时一紧，那股馋劲儿立刻就上来了。
　　但她的第一筷子夹给了喻约至。
　　“怎么不吃？”喻约至见她一抬箸夹了好大一块，还以为是她饿极了，却没想到那肉远远地过来，落在了自己碗里。
　　“我没事，你多吃点。”
　　她此番能下山实在是求了庵主很久。不知道为什么，她那神秘兮兮的爹把她扔在这儿不管，更不想她和外界接触。要不是她一直软磨硬泡，承诺自己绝不会回家，更不会被人发现她和喻约至外出下了山，庵主是绝对不会让她踏出那道庵门的。估摸着有一不会有二，她想让喻约至一次性吃饱吃够，省的以后没机会。
　　“当归乌鸡汤——”
　　“黑金芝麻卷——”
　　“火腿炒白蘑——”
　　王攸宁虽看着他吃，却也细心留意着外面那些人的动静。
　　那些文人现做的诗虽不烂俗，却始终比不过楚辞唐诗，亦不及宋词元曲。一想到他们并无机会瞻仰李白杜甫等人的风采，便不由觉得可惜，于是不禁长叹一声。
　　就这么轻轻一声，恰好被附近的那些人听了个正着。
　　于是为首的一个男人举杯走了过来，看了看她，邀请道，“姑娘有兴趣加入吗？”
　　王攸宁被这侧影一晃，放下了筷子。她侧脸抬头，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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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王攸宁个人财富持续减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