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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王攸宁已许久未闻见肉香了。也并非她不想吃,只是她害喜害得厉害,一点荤腥油腻味儿都叫她吐得昏天黑地,所以后来干脆全戒了,只每天吃各种素食管饱。
      这日子,跟住在静怡庵似的。
      “哎呦......”她把脑袋埋在喻约至的颈窝,难受地直抽气,“我想吃肉......”
      他轻揽着王攸宁的腰,亲了亲她的鬓角,柔声道,“做个肘子尝尝?”
      她哼咛一声,委屈道,“我就随口说说,那个味儿——”王攸宁胃部一阵翻涌,怕自己一张口再呕得停不下来,便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喻约至抚着她的背帮忙顺气,道,“还想喝酸梅汤么?”
      “我......”王攸宁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将身子一歪,趴在床沿上,呕了个利索。
      她这样吃一碗吐两碗的,人很快就清减了,喻约至见她这样,也无心饮食,跟着瘦了不少。王埼上门看女儿,见她夫妇心力交瘁到如此,又将袖子一抬,在私底下抹了不少眼泪。
      好在他这个爹是懂女儿的。王埼不知从哪找的厨子,会变着法地做一些夹着酸软流心的精致糕点,王攸宁尝了食欲大增,几乎是靠这个慢慢吃出了孕肚。
      “又困了?”喻约至看着躺在怀中的王攸宁,见她被太阳晒得懒懒的,连眼睛都渐渐合上了。“半个时辰前你才刚睡过。”
      “不困。就是累得慌。”她合眼笑道。
      喻约至低头抵着她,眷恋百般道,“还有好几个月。我瞧你的精力都快被耗尽了。”他开始亲吻王攸宁侧颈的皮肤,“我有点不喜欢他了。”
      “别闹。怀孕呢。”王攸宁被挠得心跳渐增,打断了他。
      这人嗤笑一声,还是在她唇上把便宜占够了,才又搂紧了王攸宁的肩膀。
      王攸宁躺得舒适,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喻约至瞧见她残缺的手,脑中还记得她遭逢大难后第一次走出房间,便是坐在廊下吹着无尽的冷风,久不吟诗的王攸宁突然道了一句,心似已灰之木,身似不系之舟。
      如今......至少比之前好了一点。
      “怎么了?”王攸宁察觉到他的情绪,问道。
      喻约至把人架起来,道,“带你回屋睡觉。”
      “啊?”
      喻约至你不会出格的吧?不会的吧!
      后来她的胃口渐渐好转,孕肚也起的很快,喻约至见她整日吃吃睡睡,终于放下心地摸了摸她的脸。
      可王攸宁还是觉得这一胎怀的太过辛苦了。她此前也见过好友亲人的妊娠反应,所以心里大致有谱,只是为什么到了自己身上,难受的劲儿就格外大呢?
      “东街的干货多出了几个味道,我昨儿尝了尝,确实酸的倒牙。”
      “所以,你也有喜了?”
      “胡说八道,我是要去替你买。”
      王攸宁抚着肚子,嘻嘻笑道:“那去吧去吧。”
      喻约至在她脑门敲了敲,“等着。”
      眼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她坐下来,靠在栏杆上揉了揉自己发痛的眼睛。
      某个尚在发育的小人胡乱踢了几脚,惹得王攸宁倒抽一口凉气。
      “呵,你踢什么踢?你妈为了你戒了多少好吃的,你还有脸闹腾。”
      他踢的更厉害了。
      无奈,她只好扶着腰站起来,一步三踱地往回走。大约是一孕傻三年,就这么一座宅邸,她居然硬生给走迷路了。
      这是哪来着?啊,厨房。
      这是哪来着?啊,库房。
      这是哪来着?啊,好像是废弃的院子。
      这一角荒凉破败,蜘蛛网都结了好几层。王攸宁知道此处常年封闭,怕是有些忌讳,便撑着肚子,打算摸索回去的路。可巧前方有隐隐约约的人声,她顺着动静挪过去,正瞧见两个丫头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真的假的?刘妈和王叔?”
      “真的真的!打更亲眼瞧见的!俩人搂搂抱抱的!”
      好像......这声音其实也不算很小。
      “少夫人前一段不是还和少爷分房睡么?怎么一眨眼就五个多月了,真奇怪。”
      “少爷不知喜欢她什么,她可是个残疾!”
      王攸宁听到她们在说自己,便低头笑笑,想着闲言碎语会影响到孕期的心情,就准备绕开她们往回走,谁知她刚一转身,便听见两个丫头转变了话题,又说起了陈年旧事。
      “断了指头算什么?我娘是喻家的老人儿,她说少夫人和少爷有世仇呢!”
      “什么世仇,说来听听!”
      “你不知道!当年......”
      躲在假山后的王攸宁本来只是想了解下当年的旧事,谁知那人的声音陆陆续续钻进她耳中,渐渐将她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直接脚底一虚,禁不住用手捂住了嘴。
      怎么......怎么会......怎么是这样......
      她的心突突直跳。王攸宁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呜咽,然而眼泪和鼻腔抽动的声音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谁在那儿?”
      她忙擦干了眼泪准备偷偷跑掉,但散碎的石子铺在地上,被她一脚踩到,王攸宁没有刹住,直接摔在了地上。
      “少夫人!”
      两个丫头忙凑了过来,叽叽喳喳地问她有没有大碍要不要请大夫,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觉得腹中一阵疼痛,脑袋有些晕胀。
      疼。
      她掀开自己的底裙,见并未有出血的迹象,才让她们扶着自己,缓步回到了房中躺下。
      她没有告诉喻约至这件事情,只是按照大夫的嘱咐乖乖喝下了安胎药,然后早早躺下,让自己慢慢恢复体力。
      夜里她带着一身冷汗醒来,浑身抖地像个筛子,拥着他的喻约至立刻察觉到她的不对,慌忙问她怎么了。
      “就是做噩梦了。”她忍着若隐若现的腹痛,虚声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我们两家之间......到底是什么仇?”
      这样没来由地突然一问,她明显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有些许僵硬,随即他握住了自己的手,只淡淡道:“陈年旧事,不值一提。”
      王攸宁彻底崩溃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连带着身上的疼痛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
      根本没有不值一提这一说,以他们两家的仇怨,细细掰扯起来,就算是有成百上千个王攸宁也赎不清楚。但是为什么,他甘愿日日忍下这种痛苦?无时无刻面对着她,他真的不会想起那种痛苦的过往么?两边的挣扎,他要怎么办?难道要他时不时陷入这种挣扎里么?他真的......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么?
      “宁儿,你怎么了?你怎么在抖?你哪里不舒服?”
      “我……我……”她痛得说不出话。
      喻约至瞬间坐起来,一把掀开了被褥。
      黑暗的视线也盖不住大片大片的红色,腥重的血腥气飘然散开,给沉默的空气中增添了几丝凉意。
      喻家突然灯火通明起来,稳婆与大夫慌作一团,一盆又一盆浸泡着血布的热水被端出,连带着后厨都陷入了恐慌。王攸宁撕心裂肺地惨叫仍在屋内飘荡,她咬住了最后一口劲儿,却还是感觉到肚中一空,随即她听到一个婆子哭道:“造孽啊!这是个小公子啊!”
      她茫然地睁着眼睛,眼泪一滴接一滴的缠绕着她的呼吸喷涌而出。也不知到底哭了多久,她耗尽了一身力气昏死过去。再次醒来时,屋子里暖洋洋的,只有喻约至守在床边,始终盯着她苍白的脸。
      她伸手摸了摸已经消减的肚皮,痛苦地闭上了眼。
      “宁儿……咱们还年轻……我们还可以再有孩子的……”
      闻言,她支撑着坐起来,被他一把扶住了。
      “不必了。”滑落到她口中的眼泪已经不足以令她尝出味道,她浮肿的嘴唇轻轻颤抖,道:“我们既然是因为孩子才在一起,如今他已经没了,你可以让我走了吧?”
      他只以为是她伤心过度,于是强作镇定地扯出一个笑脸,“不,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你还不明白么?我根本,就不想为你生儿子。”她垂下头,不敢看他那双眼睛。
      “你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吗?你错了。你既然骗了我,我就也要骗你。你把你父亲的仇报复在我身上,那我就要把对你的恨报应在你儿子身上……我是故意的。我从来没有原谅你,我在骗你,我恨你你知道吗!”
      喻约至沉默半晌,才看着她道:“你真的想离开我?”
      她点了点头。
      喻约至突觉无力,他的双唇颤抖着,半晌才轻悠悠地说:“好。那你就离开我......到你觉得快乐的地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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