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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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舍简陋，没有多的客房，你们就先去我的屋里吧。”贺甫言在前面掌灯引路，避开院里雨打落的断枝残叶，带着他们往自己房里去。
“多谢公子，可是……我们占了你的屋子那你去哪儿？”
“无事，我有去处，这位公子烧的厉害，要紧些。”
贺甫言先一步赶紧收拾了床上散落的书本，又抻了抻打着补丁的床面，帮着把宋霁安放下。人落在他手上都没有什么重量，他暗自感叹，这公子触着轻轻落落的身子骨，怪不得病起来这么厉害。
他挑出几套师兄弟的干净衣物，又领着石头去了柴房，交代完怎么烧热水，才摸到隔壁吴铭师兄的房里挤挤睡下。
石头打完热水，退出房门，在门口守着。淬星给她俩换完衣服，一遍一遍拿凉帕子给宋霁安冷敷，折腾到快要天亮额头摸起来才不烫手。
*
宋霁安是被饿醒的。
她费力睁开眼，看到淬星和石头坐在不远处的门槛上唏哩呼噜喝着白粥，两人皆是蓬头垢面，好不狼狈。
烧了一夜，她嗓子干得冒烟，用尽力气才发出一个像咳嗽的“饿”字。
房里三人赶紧转头看她。
宋霁安对上贺甫言关切的目光，眼前的半大小子眉目清朗怪是好看，她却一脸疑惑，总觉得这人她在哪见过。
“公子想必饿的紧，我去厨房再添一碗粥来。”
贺甫言说罢出了房门。
宋霁安忽然想起来他是谁了。
“他，他是……”宋霁安一手拉着淬星一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扯动肩膀上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淬星了然：“是那日来府里打听的那位公子，想必这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小院了，确实寒苦。”淬星低头看了看几个人的形象，接着说道：“不过我们几个这番模样，确实不容易被认出来。公……公子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么？”
“不了不了，太丢人。”宋霁安立马否决了这个想法，“石头你休息好了后，去跟他问问路，赶紧回去找人来接我们。记住了，一定不要声张，这种关乎我颜面的糗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石头点头：“遵命，那您再等我喝两碗。”
不一会儿，贺甫言端着粥进来了。
“生病的人就怕嘴里没味儿，吃不下东西，白粥里我放了些糖，宋公子尝尝。”
“我家公子最喜欢吃甜了。”
淬星接过碗，又“嘶”一声缩回手。
宋霁安发现她的异样，说道：“淬星你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淬星摊开手，青葱般的手指倒还完好，而掌心赫然摆着一道歪斜刺眼的伤痕，皮肉外翻，泛着可怖的红。
“路上划的么？”
淬星点点头。
宋霁安知道她这是忙着照看自己，连自己的伤口都顾不上。
“放着我自己来吧。”
宋霁安刚要抬手就被贺甫言轻轻按住了。
“宋公子肩膀的伤不比淬星姑娘好多少，若是不介意，让我来吧。”
宋霁安看看吃得正香的石头，回道：“那多谢……”
“我看你年纪应该比我小，叫我甫言兄就行。”
宋霁安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小屁孩还挺会占便宜，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多谢甫言兄。”
贺甫言一勺一勺甜粥递到宋霁安嘴边，好看的眉眼离她那么近，掺了粳米的粥就算放了糖口感也算不得好，她却觉得秀色可餐。
她想起上回在府里对贺甫言的一番戏弄，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眼皮也不敢抬，颇为尴尬地喝完了满满一碗，并打了个饱嗝。
……
尴尬翻倍。
“那……那个石头啊，你吃好了么。”她试图转移话题。
“哦哦，好了。那麻烦贺公子给我指下路，我回城找人来接我们家公子。”
贺甫言放下碗，起身带路：“跟我来。”
石头走后，贺甫言没再进来过。
这硬板床睡得宋霁安浑身酸痛，淬星小心翼翼搀她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她慢慢悠悠地在贺甫言简陋的房间里溜达，瞥见了房间角落收拾好的行李。
对，他这是要去她书院来着。
她之前还在想要怎么报答贺甫言的收留之情，这下正好。
《被资本眷顾暗中相助却浑然不知的善良穷苦少年》，这个剧本已经被她悄悄安在贺甫言头上了。
养成系多有意思，现在天选之子就在眼前，她也可以过一把瘾了。
她向来是个想好了就决定动手的人，摸了摸身上没带钱，宋霁安伸手就把腰间挂的柳叶玉佩扯了下来，随手塞到了贺甫言单薄的行李里。
暗中相助第一步，从天而降的信物。
完美。
等到晚上锻月、大曾和石头架着马车来接她的时候，她差淬星拿来两锭银子，算是这两日的食宿费用。
贺甫言连声拒绝：“宋公子不必破费，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宋霁安觉得这人品行也不错，索性又添了几锭银子，不由分说藏到了他屋里。
自觉做了好事的宋霁安心情大好，开开心心和贺甫言道过谢，歪着半个胳膊打道回府去了。
*
宋霁安惜命的很，此番惊险过后怕落下病根，招来太医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
好在只是皮外伤，不过还得耗费不少名贵药材才能保证不会留疤。
她自以为做得隐蔽，没想到第二天就招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乃郁王世子赵修明，和从前的佑安公主算的上是青梅竹马，是佑安公主交际圈内难得的正经人。
郁王一脉世代驻守边疆，安守本分，护大邺多年，加官进爵封了异姓王，颇受世人敬仰，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和佑安公主走得太近。
他来，公主府的人向来不拦他，也不敢拦。
“安安，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我就进来了。”
“呕。”
宋霁安差点把刚喝的药吐出来，她当初来的时候为什么和他疏远，就是听不得别人叫她这么腻歪。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这么叫我，听起来怪恶心的。”
赵修明也不恼，还是温温柔柔地笑着：“刚喝了药吧，知道你怕苦，给你带了甜的。”
“甜的有什么好稀罕的，我府上什么时候缺过这些。”
“唐记的蜜丝笼。”
宋霁安迅速坐正，言简意赅：“要。”
也不能说她没出息，唐记的蜜丝笼是他们家的拿手绝活，每天限量出，糖丝晶脆，甩成拢团，入口清凉，一出就没，想吃就得等着现买，晚了花再多钱都买不到。
见她双手捧着蜜丝笼，甜的眯起眼睛，赵修明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安安，你开的那个书院，我也来。”
“咳咳——”宋霁安被他一席话呛到，“你一不缺名气，二不缺钱，自家顶级的私学读着不香么，想当官你爹一句话的事，你来干嘛？”
“我来参选驸马啊。”
杀千刀的曹济，办的什么破事。
“我再说一次，不是选驸马。”
赵修明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语气不善：“可我看这京城的纨绔子弟，不少都是冲着你这个家财万贯的公主报的名。”
宋霁安擦了擦手，拿出报名统计的那张单子，从上到下扫了眼，确实有几个比较眼熟的名字在列。
“那总不会都是冲着我来的。”
说也奇怪，她这种半路出家打着造福贫民子弟的书院，平头百姓家的孩子没招几个，倒来了一堆富庶子弟和名流清贵。
赵修明凑过来，用手在上面圈了圈：“这些不是，这些世家清贵，冲的是你花钱请来的那堆业界泰斗。”
他负手而立，补充道：“剩下的，才是在别处上不起书院的，你要眷顾的那群寒门学子。”
“我府里有点动静，看来都瞒不过你啊。”宋霁安面色古怪地看着赵修明。
“我这是替你操心，怕你南辕北辙，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错过了我这个得天独厚的驸马人选。”他语气恳切，倒听不出半分虚假。
宋霁安收起名录，满不在乎：“平民学子少，我再招就是了。旁的人既然来了，我自有办法，只怕你们扛不住，个个打了退堂鼓。”
“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安安。”
宋霁安听得又一阵别扭，一只手推着赵修明就往外走：“蜜丝笼我收下了，多谢啊，没什么事的话你就早点回去吧。”
赵修明回过身，忽的抓住她的手腕：“安安，我还有一事。”
她抽了抽手，没抽动。
“那你快说。”
“我不跟别人住，你给我个单独的房间。”
“大家都住一起，你搞什么特殊，快放开我。”
赵修明松手，往前一步，凑在她耳边说道：“不然，我就只有委屈自己跟你住了，安安你考虑一下？”
宋霁安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三步并作两步往后退。
“好好好，给你单独的房间。”
“那就过几日再见，我走了，安安。”赵修明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她揉着手腕，看着那个略显雀跃的背景，不明白这外人面前正经得要死的郁王世子，到了她这儿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难缠。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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