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选秀]我们的故事》河流人

29、观看成片

　　《向往天空的少女》第一集播出的时候，袁法胤正忙于《雨点与蛛丝》的排练，婉拒了观看长达四个小时的成片的邀请。
　　就连她有一个从水中浮起的单独镜头的主题曲MV，也是在训练之余，借工作人员的手机看的。
　　她总是迫使自己变得忙碌起来，让自己先做完该做的事；但该做的事情永远也做不完，她也就总是没有闲暇。除了为了照顾那些比自己弱小的人们，或者迫不得已。
　　但现在已经没有录制任务了。
　　第二集马上要挑人组织观看录reaction，她也就找了个机会窝在宿舍里，和被她明令禁止不准剧透的胡梅础、张成婕一起补课了第一集的视频。
　　张成婕还带了一袋据说是腌菜的东西，坚硬得像是给宠物兔子磨牙的木材，散发着咸咸的诡异的甘草味。袁法胤知道啃一口肯定第二天就要水肿，谢绝了看着红蓝两队的队长吃得特别开心。

　　“你想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
　　三个问题伴随着旁白依次亮相后，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屏幕上擦去了多余的沙子，留下一幅九个女生相依相靠站在山巅上的图景。
　　随之而来的，是那个她们早就在事前宣传阶段很熟悉的slogan：
　　“因为天空是我们的，璀璨星云都是我们的。”
　　“向往天空的少女。”

　　“哇……不管看了多少次，果然还是很惊艳，真的这就是大片的开头吧！”
　　张成婕激动地大呼小叫起来，好像这时候还有镜头直对着她拍reaction一样。
　　袁法胤直直地坐着盯着屏幕，尽力捕捉每一个场景和每一条弹幕的信息。她看着一个又一个公司的学员入场，现在已经变得异常熟悉的W厂大军黄油飞，曾经是另一个选秀出道组的梦之队A-ccomplish，给她惹出了无尽麻烦的火娱女团LORRY-GO，已经有不少观众补课入手的个人学员胡梅础，还有……
　　“天旭娱乐，袁法胤！”
　　“诶，法胤，你怎么在哭啊……”
　　突然被百感交集的情绪冲垮了的袁法胤，甚至意识不到泪水正从她妆容精致的眼中不断地淌落。她手足无措地抿了抿嘴，拿纸巾，手却被口袋的弯褶挡住的时候，一张老式的手绢递到了她的跟前。
　　“谢，谢谢梅础……”
　　她忘了加“姐”。胡梅础比她年纪大上了一些；袁法胤在心里给自己记了个大过。
　　再一次透过朦胧的视野，她从观众席的角度看着自己穿过晶莹璀璨的舞台，高挑的身姿穿着高跟鞋小黑裙，好像睥睨一切无所畏惧的女王。不，与此同时那种紧张严肃又稚气未脱的感觉，更像是在襁褓之中就被确定了地位的皇太女。
　　她的出场被和高峰唱片的张成婕剪到了一起。想到这位如今已经被众人习惯为蓝队队长的女孩，在单独battle时被自己淘汰的场景，即使是袁法胤也有一些小小的得意呢。
　　当然这位现在已经坐在自己的身边，默默中成了没有说出口的伙伴这样的关系的话……
　　这样想也还是蛮不道德的，是这样啊。

　　时长达到四个小时的第一集分为上下两期，完整收录了所有学员初评级的全过程。胡梅础爆发性的嗓音输出、游朕星压倒性优势的舞蹈实力成了整集中弹幕最为密集的段落；但她也努力收好了失落的情绪，重新回顾了一遍自己solo声乐时的表现，以及与此刻正坐在身旁、和善地微笑着的张成婕的激烈的对决。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battle是怎么赢的。”
　　袁法胤看着屏幕里暂停到鞠躬的自己，字幕里还留着导师“感觉就像在听演唱会一样”的评语，心生感慨。假如她不是以很主观的评价标准赢过了张成婕，那么在接下来的复活赛中，难道她会胜过经验丰富技巧纯熟的杰莎吗？
　　恐怕很难吧……
　　但没想到，胡梅础看她的眼神里，却带着另一种笑。
　　“真的？”
　　“这有什么必要骗你们啊，当然是真的。”
　　胡梅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因为当时在看第一集的reaction的时候，成婕她也是这么说的。”

　　姤歌玲出场的时候果然有很多人在骂的。她们说她网红不专业，拿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作比较，就连那个难度极高的优角劈叉也没给什么好脸色。袁法胤试着回想起那天看完第一集后队员回到宿舍的场面；她明明记得姤歌玲是咯咯笑着走进来的。
　　当然节目组给她们放的版本看不到弹幕。
　　但即使那样，换做是袁法胤放在那里，也只怕她的那颗玻璃心要碎掉……
　　第一集上下囊括了初次评级的全过程，而第二集则是主题曲考核，以及初公演的选曲与准备。袁法胤其实对这样没有激情、又让她一直提着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的环节没多大期待；不过毕竟，在第二集的最后……
　　她能看到第一次官方的，81人的人气排名。

　　雷厂这回没有再像猜人游戏那样，把公演现场的top5单独拎出来；或许也是因为那样不啻于剧透的原因吧。袁法胤坐在没有靠背的黑队公共休息室的皮沙发上，和自己如今已越来越熟悉、却始终攻不下那一道心防的队员们肩并着肩，一起看着练习一天的自己和姤歌玲向班长发起挑战，自己和胡梅础那个橘里橘气的中插广告，还有她们黑队迟到已久的破冰游戏，感觉过去的事情就好像被按了快进键一样，所有的不堪与光彩，全都被放大了十倍地抖落出来。
　　但与此同时，被她掖到了心脏最里的角落中去的那份期待，满得都快要爆炸了……
　　她知道自己高挑的个子、冰蓝的发色都是极为显眼的，在这个美女如云的环境下美貌根本不足以形成突出点；但这些究竟足不足够吸引到关注她的人，她的实力又究竟能不能将其转化为粉丝量——所有这一切，都还没有定准。
　　而现在，屏幕上放出了蓝队的杨夏、以及白队的项爱娴训斥队员的画面。不知为什么剪辑的节奏总给她一种预感，也就是说马上就会有……
　　“卡点，注意卡点！这个舞蹈比较重的是造型和走位，你不能就好像一个飞蛾……”
　　“咳咳咳咳！”
　　袁法胤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想过节目组会把她训练量过大、以至于失声的这段剪进正片里，但没想到给了这样走心的一个长镜头；被队员扶进医务室的时候她真的没注意到，有一架摄像机一直在她身后，记录她，记录她的脆弱与狼狈……
　　“好好休养吧。”
　　大夫的脸被排除在镜头以外，但可以听到他话说得温柔。袁法胤身体没受伤、但却在医务室床上躺下的这段，同样没有收录进去；她在屏幕上只有最后一个、似乎还对队友万分不舍的、坐在床上的镜头，然后视角就切换到了其他的队伍。
　　不行啊，这样……
　　这么多充满戏剧性的镜头，她不用想都能猜到她要被骂皇族骂得多惨了。
　　然而这还不是终点。

　　“日复一日都过去，看似不可到达的明天……
　　有一朝也将在我们的记忆里长眠……”
　　看到熟悉的黑队练习室的时候，袁法胤愣住了。
　　这已经是她失声那段情节之后了，也就是说江沨艺和文晓熙的欺凌事件已经发生了。而在这个团队摇摇欲坠、连貌合神离也算不上，所有人完全没有一点坚持下去做出完整表演的信心的时候，把我们最烂的一段给剪进去，雷厂你到底要干什么？
　　雷厂求求你做个人吧……
　　（虽然当然雷厂本来也不是人）
　　她转身望望队里的其他成员；看到无论是《雨点与蛛丝》组里打酱油的康雪洋薛清珮等人，还是多少也对欺凌事件有所耳闻的外组队友，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屏幕，不敢相信在出了这样影响整档节目风评的事情之后，雷厂还会有放任线索外流的这么大的胆子。
　　就连当时不可一世的欺凌者，江沨艺也将脸埋在了手里，显然是已经被这么多天的良心拷问折磨疯了。
　　最终，伴随着主题曲《飞·向》的旋律，第二集的下期在一个她们全组笼罩在登台前的黑暗中，彼此的眼神仍然透露着敌意的画面里结束了。
　　所以……
　　这么明显的反派剧本吗？有意思，女团选秀节目里倒是头一次见到；不过当然作为命运掌控在剪辑师手里的当事人本人，这样别出心裁的安排可就显得丝毫不“有意思”了。
　　袁法胤突然尝到了一丝铁锈味；原来过于紧张的她，已经将自己的下唇咬破、流血了。

　　最终的排名还是来了。
　　前几屏她一直在黑字中寻找姤歌玲的名字，后面才发现她凭借强大的粉丝基础，纵然一片骂声，也硬生生挺到了第16名。
　　LORRY-GO可就没她那么幸运了。可能是因为已经受到了欺凌事件的影响，她们的排名整体下滑，甚至落到了淘汰的区间（但江沨艺还是在51名以内的；不知道为什么），还不如表现平平、但粉丝异常团结合作的W厂少女。
　　另外两个让她感到相当意难平的，是在主题曲测评中教大家舞蹈的舞担，池嘉莺和陈水鲸。初考核尽管有后者的一段solo，但放在高手如云的两个小时内实在不够看的，以至于她们都落到了不进步就淘汰的下位圈。
　　余笑群被热情的粉丝保送到了第12的位置，离出道位数步之遥；等等，那也就意味着……那不就是说……
　　随着最后一次屏幕的变换，她看到了那个在任何字眼中都能第一下分辨出来的名字，她的名字……
　　袁法胤，依靠亮眼的外形和动人的唱功，初次投票就进入了前九。

　　望着那行写有“7，袁法胤”的，第一屏唯一的黑字，袁法胤瞬间僵滞，随即被热热闹闹地拥上来祝福的队员们包围了。
　　“嘿，队长又吓住了。感觉队长好可爱啊，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愣成这样……”
　　姤歌玲大大咧咧地笑着，在袁法胤的面前挥舞着手掌。
　　她也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人在推搡她。
　　——在这种比赛的初期，挨骂甚至是好事。有人在骂你了，至少证明有人记住你了。
　　至于人缘？那可是后来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在公共休息室内，被自己给节目组剪成大恶人的前景吓坏了的姑娘们，万万没想到，粉丝和观众们看到的是完全另一番图景……
　　“游朕星真就一个人一个练习室啊？前面主题曲初C也是她的，还有老师，佛了……”
　　“先别说游皇了，我们黑马妹妹梅础不香吗？很少见到这么健康阳光的偶像了，而且她唱功真的可以……”
　　“说到唱功，我记得她现场投票是得了第三，对吧？第二是属于那个蓝发的妹妹，看起来毫不费力，像精灵女王一样，谁能想到她台下努力练都练破音了……”
　　“楼上你懂不懂啊，那么长时间的不叫破音，叫失声。”
　　“不过她们组里闹出来欺凌了，她也不管，这样的你们真饭得起来？”
　　“楼上你看过最新一集嘛？她哪里是不管了，出了欺凌事件组里那种氛围，最后还带整组battle获胜拿全场第二，我一个直接逆风翻盘逆天改命信不信？还有雷厂也真是真实不做作，竟然这么大的事都敢直白提出来……”
　　“得了，别说雷厂了，它那么旁敲侧击轻描淡写的也叫直面黑暗吗？它就是想看着大家没吵架也没怎么，把镜头放出来告诉人‘其实没有欺凌事件，我们很和谐’，谁知道我们都看到了……”
　　“人家是雷厂，能不如你想得多？你觉得你能想到大公司想不着的东西？”
　　“还是看看我们个人学员梅础妹妹吧，她没有公司，长相也不是标准女团范的，她真的只有我们了……”
　　“楼上是给她吸粉的还是给她招黑的？懂事的人都知道不要在这时候插嘴。”
　　“好像你不在插嘴一样。”
　　“行了行了，总之法胤这妹子什么都没做，人又不是她欺凌的，也不是在她的眼皮底下，她能扛住这么大压力带队获胜已经够不简单了，我感觉节目组想把她剪成反派我反而要被她圈粉了……”
　　“是啊，看练习室里那么大压力，我以前真的不知道欺凌能把人变成这样。”
　　粉丝们七嘴八舌，有的甚至回想起了当年自己遭遇欺凌的时候，某一个没有实权、但却倾囊相助的班长大人。顶着恶霸针对、班主任排挤的风险，为被欺凌者能够活出人的样子而费尽心血……
　　更明显的“雷选之女”游朕星把皇族的注意力全分走了。也没有人像袁法胤预想的那样，认为她得到了太多的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