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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逮谁宰谁 ...

  •   舒云碧嘱咐晨水三人要好好照顾晓风和靖雨,就和姬无月并肩出了门。

      东方迟双手抱胸,高傲地扬起下巴,讨好地说道:“菖蒲君,管顿饭吃呗,不能白干活呀!”
      舒云碧:“……”

      姬无月回头睨了东方迟一眼,对他这种走哪儿要饭到哪儿的本事,不置可否。

      舒云碧冷哼一声,心道:“你干什么活了?不就是弹了两个脑瓜崩儿吗?”虽然他心里腹诽了东方迟一万句,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脚步也不停,绕过两个灵草奇花园,穿过一个水榭回廊,就到了他的菖蒲苑。

      东方迟举目望去,只见苑内万年长青的瑶草翠蒲之间穿插种着丛丛风姿夭夭的山茶树,正灼灼盛放着娇嫩的粉色花朵,很是撩人心扉,心里顿时好笑得不行,道:“万绿丛中一点红,舒云碧这三百年间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喜好的变化也忒大了!”

      姬无月不咸不淡地瞟了东方迟一眼,东方迟立刻会意,马上收起了想要嘲弄舒云碧呼之欲出的小心思,装作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不能得罪管饭吃的人,对不对?

      筵席设在一间精致的小花厅内,东方迟顾不得打量一眼厅内的布置,只摸着肚子眼巴巴地等着上菜。只见小道童端着一道又一道的菜进来,什么清炒小白菜、炝炒小油菜、凉拌大菠菜。呵呵,一道更比一道绿油油!

      东方迟嘴巴一撇,心下极为不满,但是面上仍是笑嘻嘻,拿起筷子,张嘴就吃。哎,对于一个专注要饭二百年的人来说,有的吃总比饿肚子强呀!

      姬无月不留痕迹地瞥了舒云碧一眼,仅这一眼就胜过千言万语。

      舒云碧面上浮现赧色,眼神有些闪躲,心里堵得不行,暗忖道:“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你竟然一门心思地胳膊肘往外拐!”

      舒云碧虽然不喜东方迟的为人,但这次确实是东方迟救了他两个不成器的徒弟,而且在吃食上使小心眼,也确非正人君子所为。
      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拍拍手掌,接下来小道童上的菜都是诸如红烧牛肉、清蒸羊肉、麻辣鸡丁之类的色香味俱全的荤菜。

      东方迟吃得那叫一个眉花眼笑,大大的葡萄眼美得都眯成了一条缝。

      姬无月又眼波温柔地看了舒云碧一眼,舒云碧登时更加心塞了,扶额道:“我让他吃点好的,你就这么高兴。阿月,你的心还能不能再偏一点?”

      舒云碧坐在东方迟和姬无月之间,浑身宛如万蚁横行啃食而过,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瘙痒和难受。他嘴里食不知味,心下万分惆怅,更觉得自己像一颗锃光瓦亮的夜明珠,无端打扰了人家的浓情蜜意,狠狠瞪了东方迟一眼,便负气拂袖而去。
      舒云碧一走,东方迟更是全无顾忌,在姬无月直勾勾的目光中,把桌上的盘盘碗碗吃了个一干二净。

      夕阳携着五彩斑斓的云霞渐渐西沉,天色也越来越暗。眨眼间,一轮清辉似水的皎月缓缓东升,点点繁星缀落在漆黑夜空。月华明媚,星光闪耀,映照着鹅心湖波光粼粼。湖畔凉风习习,夹带着莲荷清香,时不时还有丹桂的浓郁香气飘来,让人恍如身在“十里荷花三秋桂子”的柔情江南。

      东方迟闲庭信步地在姬无月的月华苑内瞎晃荡,左摸摸一只小黄鸭,右逗逗一只大白鹅,要不就上窜窜吓得一群飞鸟上黑天,要不就下跳跳惊得一片花花草草魂升天。总之,他走到哪儿便祸害到哪儿。就这么折腾了好一会,东方迟顿觉了无生趣,一拍脑门,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更有趣的事,嘿嘿一笑,便朝屋内走去。

      屋内萤火如豆,姬无月伏在矮几上也不知在沉思什么,手里古色古色的书卷已久未翻页。东方迟一进屋,就看到姬无月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他竟然破天荒地没上前来撩拨撩拨,而是径直走到一张紫檀书桌前,拿起桌上青玉笔架上的一支狼毫毛笔,刷刷刷地奋笔疾书起来。

      “噌”的一声,姬无月往空中抛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屋内登时亮如白昼。他自己看书时,是一灯如豆,轮到东方迟写字时,便是满室明辉。不得不说,姬无月委实是个“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大好人。

      姬无月一边研墨,一边看东方迟写字。只见那字迹苍劲挺拔又不失秀丽洒脱,实属是难得一见的好字。

      东方迟这个人吧,有一张吐不出象牙来的狗嘴,一张掉头就变三变的狗脸,一颗爱拿耗子多管闲事的狗心,浑身上下唯一不像狗的地方就是写了一手一点也不狗爬的好字。不过你若看清他在纸上写的内容,估计就得大声赞叹道“这委实是一只好狗了”。

      只见那纸上赫然写着“他打过铁,种过地,还喂过三年老母鸡。他摆过摊,算过命,还给很多小娃儿接过生。是他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鬼疯子——东方迟!若要了解详情,敬请来看《鬼疯子流浪记》!”

      姬无月全身一震,一个手抖,墨条就掉到了地上。

      东方迟弯腰拾起墨条,自顾自地研起墨来,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这次回来,发现茶馆、酒肆里的说书先生编排我什么的都有。我一寻思,与其让别人编排我,还不如我自己编排我自己,说不定还能换点银子当路费。”
      姬无月:“……”

      手里的狼毫饱饮墨汁,东方迟又刷刷刷奋笔疾书起来,一边写还一边疑惑地道:“我记得当年玄真派并未对我下诛杀令。姬无月,你知晓秦老头,嗯,道圣尊上为何要追杀我吗?虽说我以前隔三差五就得罪他一次,但那都是少不知事时惹的祸,而且他也有仇当场就报了。这两百年来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一向不问世事的他会突然发作,竟然追杀了我八千里,直把我打得碎骨断脉、奄奄一息,才善罢甘休。”

      姬无月的眼眸明明灭灭闪烁不定,嘴唇微微抖了下,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语。

      东方迟本就没打算姬无月能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道:“算了,我猜你也不知晓。他那个人行事向来恣意随性,想一出是一出,他说与我不死不休,我躲着他就是了。”
      姬无月:“……”

      霎时间好几个念头同时掠过姬无月的心头,诸如“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恣意随性,想一出是一出”,又如“你躲着躲着就躲到人家的地盘小草斋来了,生怕人家打不死你,是不是?”
      东方迟写完《鬼疯子流浪记》的前三回,吹了吹墨汁,便把自己的得意之作交到姬无月的手上,然后信步游走四下打量姬无月的房间。

      房间内十分宽敞,古拙雅韵的桌椅床铺,雕花镂刻的黄梨书架,处处透着一股清新典雅的气息,跟三百年前并无二致。左手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工笔彩绘图,画中一位侧颜浅笑的美人,正拿着一把小刷子仔细地给一只大白鹅梳理羽毛,他的身旁还围着一群娇憨可爱的小黄鸭,身后的鹅心湖更是波光潋滟。这幅画的左下角题有一行小字,上书“见美人浅笑,我心甚喜。东方迟赠姬无月。”

      东方迟一瞧见这幅画,全身先是一怔,继而面上浮现出羞愤之色,道:“姬无月,你也太会寒掺人了吧!这幅画是我十二岁时的拙作,且不说画风画骨,就连画韵都才只有那么一丝丝,你这么堂而皇之地挂在墙上,这要是传出去了,我这天下第一画师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姬无月正在一目十行地欣赏东方迟的神作《鬼疯子流浪记》,听到他气愤不已的话,轻抬起头,凉凉地瞟了他一眼,一声没吭。

      东方迟自己讨了个没趣,抽抽嘴角,讪讪地搔搔脑袋,不再说话,转而把目光放到了别处。只见那幅美人图的下方是一个古桐木案台,案台上摆着一架漆黑的竖箜篌。

      东方迟拨了两下琴弦,琴声呕哑嘲哳,甚是难听。他一听声音就知道这是久未弹奏,琴弦松垮所致,于是调紧琴弦又拨了两下,果然琴声婉转清越了不少。
      他轻轻抚摸着这架竖箜篌,脑海里千头万绪齐翻涌,心里头也是惊喜惆怅两交加,暗忖道:“姬无月跟随陈景行学习剑术,又跟随秦修学习炼丹,是这世上少有的剑、丹双修双绝之人,但他本人对音律却不感兴趣,这架竖箜篌还是我年少时亲手所制。真没想到三百年了,姬无月居然还留着它。哎,故人如此,夫复何求!”

      夜色渐深,薄雾渐起。群星渐稀,皎月渐沉。

      东方迟负手走到窗边,望着沉寂无语的漆黑苍穹,又想到白日里感受到的森森鬼气,心中轻笑一声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便转身去了浴室,沐浴完后,就扑腾到姬无月那张豪华舒适的大床上,“骨碌碌”滚了几滚,抱着枕头呼呼大睡。

      姬无月拜读完三遍东方迟那本不着四六的神作,就把它压在镇纸下,起身走到窗边。

      夜风萧萧,远处传来几声幽幽虫鸣,清辉如水的皎月渐渐变成如霜似雪的寒月,朗朗月华照在人身上,竟透着几分噬骨的凉意。

      姬无月回头看到抱着小枕头,露着白肚皮,睡得四仰八叉的东方迟,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给他盖好被子,然后盯着他殷红欲滴的嘴唇怔怔出神,犹豫再三,终是未有任何动作,无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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