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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尴尬之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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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葵给白紵理了理衣襟,道:“东厢那边昨晚就吩咐下去了,不许人进出东厢,派了两个信得过的小厮暗中把守着,管家本欲今早把那人请走的,只是还没来得及,皇上便来了。”
听倾葵这般说,白紵心中稍稍安心了一点。
在未闹出更大的乱子之前,得尽快把那男子打发走。
终于收拾完毕,白紵带着倾葵往内堂去,依旧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脸,从容不迫的端庄步伐。
只是刚刚走到大门口,皇上便从座位上站起来,笑道:“是身子不爽吗?昨晚可曾休息好了?”
白紵进去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皇上驾临,小女未能接驾,还睡到这日上三竿,让皇上见笑了。”
皇上走到她跟前,将白紵扶起,笑容很是柔和,“这是你的家,是朕不请自来打扰了你的好梦,你啊,一向都这样拘谨,实在是让人心疼啊。”
语末,皇上又轻轻叹了口气,气息中带着一丝怜惜。
白紵笑了笑,未接下这句话,只道:“皇上今日怎的会忽然过来?若是提前派人通传,我也好准备几个像样的酒菜招待皇上,不至这般殿前失仪。”
“这阵子政事渐渐繁忙,你婚期将近,朕恐到时候无法亲自到场祝福你,所以趁得有空,过来看看你。”
白紵叩谢,“皇上有这份心意就是小女莫大荣幸了,多谢皇上这些年的照拂。”
皇上点点头,随即屏退左右,气氛突然严肃了起来。
“阿紵,你爹娘去的早,这府中一直由你一个人撑着,这些年也受了不少委屈,我想着若能为你寻个好夫婿,你爹娘九泉之下也能安心,如今晟京中皆知你已有未来夫婿,你向来聪慧谨慎,想来该知道避避这外头人的闲话,克己守礼才是。”
白紵探问道:“是皇上听说了什么吗?”
皇上摆摆手,笑了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只是来时路上偶然听见了坊间路人的几句风言风语,朕是知你秉性的,自然不会随意听了旁人的闲话去,但这晟京,人多口杂,你也知人言可畏的道理,朕怕闲话传久了便被人当真了,你往后在晟京还如何自处。”
白紵心下已明白,皇上这是已经知道了昨晚之事,所以特来叮嘱警告自己的。
她施了一礼,垂眸道:“小女谨遵皇上教导。”
皇上负手走到门口,语气分外轻松,笑道:“你将大婚,不知这府上还缺什么,哪里需要再装点些,不如你带朕在府中转一转,让朕替你参谋参谋,缺什么回头朕派人给你送来。”
白紵脑中想着东厢房,迟疑了片刻,却也只能接道:“上回路大人已来问过,皇上又特意拨了四个姑姑过来帮忙,这已是莫大恩赐了,楚王府上下于社稷人民无半点功德,不好频频受惠,这婚礼办得朴素些才好。”
皇上盯着白紵,慈眉善目道:“无妨,好歹是朕牵的姻缘,怎能不风光体面些,不然人家还要笑话朕小气呢。”
说罢,不等她反驳,皇上已经兀自地往外走去了。
白紵也只得随后跟上,眼神不时地往东厢那边望。
天上骄阳似火,近侍在旁给皇上撑着黄罗伞,倾葵则撑了一把纸伞跟在白紵旁边。
楚王府虽是简朴了些,但贵族院中该有的曲廊折桥,高阁画楼倒是一应俱全,只是外观没有那些有钱人家那般华贵灿烂。
皇上边走边道:“这院子打理的倒是雅致干净,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白紵上前一步,颔首道:“不知皇上有何建议。”
“朕就是觉得少了点生机,烟火气,不够热闹。”
听闻这话,白紵只是沉默以待。
楚王府清静干净是真,但也正如皇上所说,少了些生机,太过于清静,一眼望去,眼见皆为一片绿色,竟也没些娇艳的花朵点缀其中。
唯一颜色明亮的花也就是白紵自己住的院子中那棵藤萝了,而樱花也是今年才开。
白紵不喜吵闹,所以连京中达官贵人家中追捧养的碧羽鹦鹉,她都从未想买一只回来。
有时候会有种错觉,仿佛这楚王府不是一座宅邸,而是一座寺庙。
青灯古院,六根清净,仿若隐居山间林里。
见她没回话,皇上又道:“那拱门边少了些花,到时候朕让宫中的花匠给你搬些来,红的黄的白的一朵朵一簇簇绕在那门边,肯定好看极了,还有那桥边......”
皇上兴致勃勃地发表着意见,白紵只能时不时地点头应是。
走着走着,转过回廊,穿过拱门,皇上还在大步流星地往前,倾葵却在后面悄悄扯了扯白紵的衣裳。
白紵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她知道,倾葵是想提醒她,再往前,就是东厢房了。
她转动着思绪,忽的大步走上前去,道:“皇上,今日太阳甚大,前边是客房并无其他了,不如就此回内堂避暑歇息吧,不然若是皇上身子有恙,小女也担罪不起。”
皇上看了看那似乎在散发着热气的滚烫石板路,又向前看了一眼。
随即点点头道:“朕看,太阳这样大,也不必折返了,前面那厢房环境清幽,阴凉有风,不如就叫人端些茶点鲜果来此吧,也省的再晒一遭这太阳。”
白紵一时愣住了,眼看着皇上还在往前走,若是真到了东厢的院子,正巧撞上昨晚那个男人,该如何?
白紵站在原地,忽然觉得心口跳动极快,再加上方才起得晚也未用膳,此刻也有些饿了,不知是太阳大的缘故还是心虚的缘故,额上的汗不停地滴落,捏在手上的手帕都已经浸湿了。
她还没想好如何阻拦,皇上便已经大步迈进了东厢的院子,白紵急忙提裙跟上去,抛下倾葵,也顾不得头顶的太阳,直直奔过去。
在迈进东厢院子的时候,众人便皆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懒散地坐在树下乘凉。
在皇上满脸惊愕转头露出质疑的眼神之际,白紵却觉得头昏眼花,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在最后,白紵瞧见的只有纷乱的脚步,还有倾葵的惊呼声,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虽然昏迷着,但白紵的潜意识却迟迟不肯醒来。
若是醒来,她便不得不面对皇上质问,解释这一切,或许还会被追问昨晚与卓赫炎的事情,不管是哪桩事,都足以让皇上震怒,到时候便真是骑虎难下,楚王府难安了。
她甚至宁愿睡到永远醒不过来也比面对这些事来的强,她忽然觉得自己累了,比多年前父亲去世的时候还累。
然而,只是仅仅的血气不顺,精力过劳还不足以让她睡到醒不来。
所以白紵醒来时,外面日落半山,晚霞漫天,晚风微凉,躺在床上也能闻得到那一阵阵藤萝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