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嫁何撩》八宝绣球

2、众口铄金

　　坊市角落里一个新来的小贩看完了热闹和旁边的小老头打听，“这俞捕快什么来头？这般蛮横！人家打婆娘也好伸手管的？”
　　那老头跟做贼一般，先四处看看，见无人在意，这才用手捋捋胡子，低声道：“那俞捕快是前任班头的闺女，你可知道俞班头是谁？”
　　小贩摇头。
　　“俞班头就是俞老大！前些年不太平，俞班头领着一群不知哪来的军汉天天在城外巡逻，那时候只要他一喊，全城的人都跟着往山里跑。他带着人断后拼命，保了不少人命。大家也都念他的好。”
　　小贩惊喜道：“俞老大，你说她爹是俞老大？我知道，前些年我们村子也有他的兄弟，领着我们往山里躲了好几回！那可是不得了的人物，怎么让闺女出来干这个？”
　　老头不耐道：“你听不听我说？”
　　那小贩忙伸手，请他继续。老头才捋了捋胡子道：“后来万岁爷一统天下，世道也太平了，俞老大就不干了。前头的刘知县特意请他出马做了班头。前年俞班头为了救县太爷叫马踏断了腿，县太爷记得他的好，还特意给他发了块什么职什么手的匾。”
　　小贩琢磨了琢磨，说：“尽忠职守？”
　　老头一挥手，说：“管他什么手的，反正是县太爷叫他闺女去衙门里接了他的差，做了捕快混口饭吃。他闺女从小力气就大，据说武艺比她爹还好，是个抓贼拿脏的好手，手底下还领着个跟班。咱们坊市的这几排摊子便是她管着。她最恨打婆娘的人，这梁三儿叫她教训了一回，还是记吃不记打。他敢在这里闹事，可不就得吃苦头！”
　　小贩道，“这毕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她也管得？”
　　老头两眼一瞪，“你有本事你和她讲理去，跟我废什么话？”
　　小贩讪笑着：“我可不敢，我怕她用铁尺打我。”
　　那老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人是疯子，千万别惹！都十八、九了，也不肯嫁人，天天领着个毛头小子满大街晃悠，伤风败俗！只要有人惹到她，不管是男是女都讨不了好去。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本事，打起架来又狠又毒！这城里的混子闲汉叫她揍了个遍，见了她都得绕着走。你说这样的母夜叉谁敢要？早晚得砸在手里！”
　　那小贩也压低声音，“可不是嘛，老汉你说哪个女人不是在家老老实实生孩子做饭伺候男人，怎么就她天天出来卖那张臭脸？要是好看倒也罢了，还跟个夜叉似的！你说县太爷怎么就让她干了这差事？莫不是……”
　　好容易找到个臭味相投的八卦爱好者，那老头也兴奋起来，“那可是人家说的，不是我小老儿说的。”他再次跟做贼似的左右看看，“都说她和那个刘知县有一腿，全仗着她活好才拢得那刘知县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要不然那个当官的会用女人当差？那不是叫人笑话吗？”
　　小贩深以为然，点头道：“要不是这里离我家近些，谁来她这摆摊看她脸色？ND，哪天回去都生一肚子气。我婆娘都叫我揍好几回了！”
　　“离家近？这里摆摊的有几个离家近的？”老头毫不留情地戳破他，“明明是图这收的摊费低，买东西的婆娘多！这儿的人都一样，你也不用遮遮掩掩的。”
　　小贩有些尴尬地笑，“真是图她近，西市要绕半个城呢！”
　　老头摆摆手道：“行了，都出来卖菜了，就别在乎这张脸了。不说别的，这俞书也算个厚道人，要的摊费低，来看得也勤。不说别的，那地痞流氓就没几个敢来闹事的。只要你客客气气的，面上过得去，她不为难你。”

　　小贩连连点头，忙道：“老汉说的是，咱们都是本分的良民，俞捕快再横跟咱们也没关系。”

　　这一头小摊贩们碎嘴子胡诌，那一头俞书和窦秋生帮着窦娘子把豆腐摊子归置好了。

　　窦娘子入隔壁甜水摊子那买了两碗杏仁露给她和窦秋生，俞书不乐意地说：“窦姨，你这是做什么？”

　　窦娘子笑着说：“今日多亏了你，要不然我真得吃亏。你从衙门里跑来也累了，且喝了这碗杏仁露好好歇口气。”
　　窦秋生笑嘻嘻地接过来，道：“多谢阿娘，我这一路跑得肺都要炸了，这杏仁露正及时！”
　　窦娘子笑道：“还是你最聪明，知道去找书哥儿来治他。”
　　窦秋生得意道：“那是，我可是谋士，从不动手，只动脑子。”
　　俞书道：“窦姨以后碰见这样的事，你去衙门里找我，我来出头。自己可别去，免得吃亏。”

　　窦娘子快手快脚地收拾摊位，叹了口气说：“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梁三儿除了赌就是嫖，一没钱了就找三娘要，不给就往死里打！你看看三娘都叫他折磨成什么样了！去年家里的孩子生病，吃药的钱都叫他抢走了，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三娘心疼得就跟死了一回似的，还没缓过来呢，梁三儿就逼着她出来赚钱。哎！真是命苦啊！”
　　俞书皱着眉头道：“上次梁三儿在坊市打她时我便托你给她递了信，只要她肯和离，我替她去找杨主簿说。这三娘为何不愿意？”
　　窦娘子摇头叹道：“她三年前随难民流落到咱们县，家里人都死绝了。她叫梁三儿霸住，勉强有了个落脚的地方。她上无片瓦，下无寸土，连户籍都落在梁三儿身上，离了他去何处生活？现在日子苦些，总有个存身的地，若是和离了，便真的活不下去了！”
　　俞书也知道和离的女人日子难过，叹了口气道：“窦姨，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她想脱身，便来找我，我总能帮她几分。”
　　窦娘子点头，“我知道，你总是这般心善。”她不愿再说这个话题，“书哥儿，咱们新县太爷快来了吧？”

　　俞书放下碗道：“按理就这两天的事了。最迟月底就能到。”

　　三人正在闲话家常，大牛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叫道：“书哥儿，我刚才碰见王哥，他让我告诉你一声，县丞找你，叫你快回去！”

　　俞书起身就走，边走边回头对窦娘子道：“窦姨晌午帮我过去看看我阿爹！”窦娘子忙道：“你放心，我一会就去。”
　　俞书领着大牛匆忙往县衙里赶去，边跑边问：“王哥可说了县丞寻我何事？”
　　刘大牛跑得有点累了，停住喘了几口气说：“鹞子岭死人了！”
　　俞书止住脚步，惊道：“鹞子岭？就是那个闹鬼的鹞子岭？”
　　刘大牛点点头，一脸同情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