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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被风吹落的枯叶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摔在地上时碎了半边。塞北天干,风吹在脸上发燥,远处有几只大雁飞过。李汀白不发一言,死死的盯着梓舒,很执拗的要等到一个答案。
      “殿下不是应该要准备启程回长安了吗?”梓舒拢紧了身上的衣袍,非得选这么个迎风口说话吗?
      “为什么要出家?”
      “我要说喜欢当和尚,殿下信吗?”梓舒没心没肺的笑道。
      “正经些,说实话!”李汀白忍住想撕碎他的冲动。
      “殿下问这么多做什么呢?”梓舒无奈,“殿下与我本就萍水相逢。您是君,我只是一个小小贱籍的乐人,虽说同经历了一些事,但幸得圆满解决。接下来我们还要按照既定的步调继续活着,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李汀白苦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知道你的想法!”
      “殿下在朝堂久了,远离民间市井百姓的生活,偶然遇到,自然觉得新鲜。”梓舒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是不是母后……”李汀白终于问出了他怀疑的答案。
      “殿下莫要折煞我!我哪能入得了皇后娘娘的眼!”梓舒忙摆手,“娘娘已经赦免了我的死罪,感激还来不及呢!”
      “那究竟是为何?”
      “唉!”梓舒真想打李汀白几下,这殿下怎么一根筋呢?“其实我出家的目的是为了习舞。殿下你看,千佛洞每日都有新的佛像成型,也有新的壁画完成,上面的舞乐精华都是普通百姓根本无法看到的,更别说我这样的贱籍身份了!”
      “只是为了这个?”李汀白有些不信,但是一联想梓舒对舞乐的心意,心里又动摇了几分。
      “那还有假?我都在佛祖面前发过誓了,要不然那石壁怎么会这么给面子的碎裂?”梓舒摆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所以殿下还是早早地启程回长安吧!”
      “那我们……”李汀白很想问,他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世间之大,时日漫长,只要心存感激,终会有再见之时。”梓舒看穿了李汀白的疑问,主动开口。
      “我准备了些葡萄酿,如今看来你也喝不了了。”
      “殿下居然记得!”梓舒一听葡萄酿,更是心痒难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僧袍,只能放弃。
      “自然记得。酒坛就放在舞乐坊。”李汀白负手,走了几步到梓舒面前,“我与你做个约定可好?”
      “什么约定?”梓舒问。
      “再见面之时,共饮葡萄酿!而我,也欠你一个诺言。”
      “不得不佩服,殿下居然记得每一句话。那我得和长思姑姑说好,酒千万得藏好了!”梓舒冲李汀白拱手道,“与殿下的约定,雅乐铭记。”
      “一言为定。”
      “殿下回长安后,千万保重,山高水长,来日再会!遥祝殿下,达成所愿!”
      “多谢!”李汀白诧异,居然从自己的嘴里,说出了“谢”字。
      “道别的时候,要留下美好的笑容,这样才不负遇见。殿下以后要多笑笑,别总板着脸。”梓舒嘿嘿一声,咧开嘴。
      “咳!”李汀白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白皙的脸上荡起红润,“不知所云!”
      “殿下一路平安!”梓舒冲着李汀白远走的背影,俯身道别。
      “要多笑笑啊!”李汀白嘴角勾了勾,大步的离开了千佛寺。
      平成二十八年,大宁皇帝李时越即将迎来自己五十岁的寿辰。年轻时一直跟着父亲南征北战,等时局太平,与王皇后才有了第一个孩子李易阳。都说攻天下容易守江山难,这些年面对朝野政事、家国天下的悲辛,一笔一笔的刻画在李时越的脸上。
      “你说,朕是不是老了?”宁皇从铜镜中看着自己的面容,有些憔悴。
      “陛下这是哪儿的话,陛下正值壮年,容颜未见老。”一旁的容公公见状,赶紧挥手让婢子把铜镜撤走。
      “谁说没老,你看朕的头发都白了。”李时越指着自己的头发。
      “陛下是一国之君,每日的操劳那是一般人能想比的?就因为陛下的白发是辛勤所致,只要陛下日后多多休息,自然容颜永驻。”容公公笑眯眯的端过一碗汤, “这是皇后娘娘差人送过来的参汤,是娘娘亲手熬制的,陛下趁热喝了吧。”
      “辛苦皇后了!”李时越接过参汤,慢慢的喝起来,“味道不错!”
      “娘娘对陛下情深一片,这汤自然饱含情意。”容公公笑道,“听说二位殿下也为了陛下的寿辰费心筹备呢。”
      “不就是过个寿,何必大费周章。”李时越喝完汤,空碗递给容公公。
      “陛下嘴上埋怨,心里却是乐坏了。”容公公又递上丝帕。
      “老东西!”李时越笑着骂道,“朕的这两个儿子,倒是贴心。那朕就等着看,他们要送朕什么。”
      “殿下,这已经是云韶府送来的第十五个乐坊了……”忠伯拿着名册愁眉苦脸道。
      “别管十五个还是五十个,都不行!你们看看,听听,他们奏的都是什么玩意!这样的水平,本殿能在寿辰的时候献给父皇吗?”李易阳气急败坏,将手里的琉璃盏扔了出去,飞溅的碎片划伤了一个乐人的脸。乐人吓得动也不敢动,血滴落在地面上,分外显眼。
      “打听到了吗,汀白送什么?”李易阳气得脸发红,坐在凳子上,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
      “二殿下府中没什么动静,如同往常一样,清清冷冷。没瞧见有什么人进府,也没见搬进去过什么东西。”忠伯让乐坊的人退出去,处理一下脸上的伤。
      “汀白自小就城府极深,做事从来不在人前表露。御史台的那些老家伙,早就上书请父皇册立储君了,本打算将雅乐送进宫让父皇高兴高兴,谁成想刘昭这个杀千刀的坏了本殿的好事!”李易阳狠狠的拍了一下桌面。
      “殿下也不用太着急,二殿下虽说不善于言表,但性子过于直白,在寿礼上未必会有精妙的心思。”忠伯说道。
      “那本殿也不能小看了他!谁知道他有没有藏着鬼心思!快,快去,再去告诉云韶府,三天之内再找不到好的乐人,本殿就撤了他们的乐籍!”
      在李易阳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乐人而发怒时,李汀白却是从城外的练武场踏月归府。没有军功在身的他,丝毫不敢懈怠。大宁现在看上去虽是一片太平景象,但实则是在这几次的使臣往来中,他察觉到突厥的野心和狂妄。
      “殿下,您回来了!”李汀白的管家接过满是尘土的衣袍,“殿下手怎么伤着了?这又是和人比试了?”
      “回来的路上遇到康国使臣骚扰几名农家女,过了几招。”李汀用婢女端过来的热水盆里净了手,沾了水的伤口,刺痛了起来。
      “殿下从未这样冲动过,使臣是来请贺陛下寿辰的,这要是向陛下告状……”安伯心疼道。
      “告便去告,父皇自有圣裁!”
      安伯想了下,“对了殿下,给陛下的寿礼按您的吩咐,都准备妥了。”
      “嗯。”李汀白不是很关心。
      “殿下就送一幅画给陛下,会不会太寒酸?”安伯担心,“听说大殿下准备了许久,云韶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安伯,我自有主意。照我说的做吧!”
      “是,殿下。”
      “安伯,可有我的书信?”李汀白擦干手,转身问。
      “有的,殿下。都放在您书房里了。”安伯慈爱道。
      “今日在书房里用饭,你送来就好。”李汀白点点头,抬腿就往书房走去。
      书房是李汀白的最重要的地方,点亮烛火,李汀白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摞的信件。
      “今日皇后娘娘供奉的佛像身子都出来了,栩栩如生。想必皇后娘娘一定满意!”新任瓜州刺史的信函里每次都是这些无关紧要的,李汀白看得只觉无聊。
      “突厥近日屡屡在丝路行凶,伤害我朝与各国过往商人,人心惶惶。报瓜州刺史后无果。安西都护府派兵镇压过几次,但不日又复苏……康国也跟随突厥脚步,往来之密切……”李汀白看着李景初的来信,他的判断没有错,突厥的确动机不纯,连康国也加入进来,吃了豹子胆!
      “再遇此情形,格杀勿论!密切关注两国动向,恐动机不纯。”李汀白快速的回了信,又唤了自己的亲随,连夜将信送出。
      “父皇寿宴,你随本殿一同进宫。按计划行事。”李汀白对着空气说道。
      “是。”有人回道。
      一地冰霜。气温骤降,长安,要下雪了。
      梓舒站在巨大的佛像前,看着匠人们叮叮当当的凿着石壁,他突然觉得这声音也能让人安静。还有壁画的匠人,小心翼翼的描绘着飞天舞乐的景象。伎乐灵动多姿的神态营造出一个“仙乐飘飘处处闻”的欢快祥和气氛。九组天人赴会图,杂陈着飘逸自由的飞天,天衣飞扬,满壁风动的灵动和神韵。她们衣袂飘飘,凌空飞舞,在祥云中奏乐散花,超脱俗世,这难道不是人这一生最梦寐以求的吗?
      看着看着,梓舒陶醉在这样的壁画景象中,仿佛这一幕幕就呈现在自己眼前,歌舞伎人都动了起来,伸手便可抓住。不自觉的,梓舒随着这些飞天的歌舞伎,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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