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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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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舞乐坊都没有开门做生意,长思给乐人们放了假,难得的享受片刻的宁静时光。
“你就放心吧,梓舒过几天就回来了。”长思坐在顾桑家的院子里,看着顾桑缝衣服。
“我不担心。”顾桑说,“前几天去牢里看过梓舒,狱卒没有拦我,牢门都未上锁,我就知道他肯定没事。”
“只是可惜了,本来可以凭借这次机会让梓舒一举成名,没想到……”长思很是懊恼。
“人各有命。兴许也是老天不让梓舒离开呢!”经历这件事后,顾桑看的很开,只要自己的儿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那你是答应明善住持的条件了?”长思面露错愕,“顾桑,我以为你会拒绝。”
“长思官人,这不是我的决定,是梓舒的。”顾桑捋了捋被风吹乱的鬓发,“梓舒说,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整整齐齐……”长思被梓舒这孩子惹得又快要落了泪,也释怀了,“罢了,等梓舒回来后,让阿禾来舞乐坊吧,至少有我的一口,就少不了你们的。”
“喝了我的酒,是不是该说了,你的计划是怎样的?”李汀白环视了一圈牢房,实在没有可以坐下的地方。
“殿下就别矫情了,里里外外来了这么多次,早该习惯了不是?”梓舒乐乐呵呵的拽了一下李汀白,后者没站稳,一下就坐在了梓舒旁边的稻草上。李汀白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衣服脏都脏了,殿下就随意些吧!”梓舒又给倒了杯酒,“要喝吗?”
“你自己喝就好。”李汀白坐姿很是僵硬,撇过脸,轻咳了一声。
“其实这事还要谢谢殿下提点。”梓舒细细品着葡萄酿。
“谢我?”李汀白回头,正好看到梓舒喝了一口葡萄酿,殷红的酒汁染红了他的唇。
“殿下不记得了?”梓舒舔了下嘴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殿下说我舞跳得好。”
“那又如何?”
“所以我仔仔细细揣摩了殿下的话,到底怎么样才能破局呢?我除了舞乐,什么也不会。”梓舒掀开酒壶的盖往里看了看,剩的不多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佛窟的石块出了问题的?”
“这真的就是运气了!”梓舒靠在墙壁上,“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哪里是岩壁,哪里是溶窟,大漠里面有什么,熟悉的很。”
李汀白想从他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可是什么都没找到。
“那石块碎裂,也是运气?”李汀白冷声问,他发誓,若是从雅乐嘴里得到“是”这个答案,自己一定毫不犹豫的拧断他的脖子。
“当然……不是!”梓舒没有忽略李汀白已经握紧的手,赶紧改口,“敦煌这个季节本就严寒,尤其还有狂风大作,如果用烈火灼烧,温度一上升,自然就……啪!”
“这方法你是怎么学到的?”李汀白觉得一个歌舞乐人懂得这些实在是不可思议。
“小时候有一次过河被石头磕破了头,疼得我哇哇哭。姐姐为了给我出气,就把石块扔进火盆,说要给石头一个教训。火烧完了,姐姐准备将火盆清理干净,谁知这石块竟碎了。殿下你看,现在我的额头上都还有一道疤呢!”梓舒指着自己脑袋上的疤,凑到李汀白面前。
“坐好!”李汀白伸出一根手指,顶着梓舒的额头,用力将他推回去。
“你的故事很精彩。”李汀白看了一眼捣鼓酒壶的梓舒,“但也漏洞百出。”
“殿下聪慧,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梓舒倒了半天酒,就只倒出小半杯,“不过我也算没让殿下失望。”
“确实。”李汀白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雅乐谢过殿下!”梓舒在犹豫,就剩这一小杯了,一定得好好品尝。
“这酒又不是喝不到了,你至于这么纠结吗?”李汀白皱着眉看着一脸虔诚的梓舒,无语。
“殿下,你不懂。这出去以后可不就喝不到了么……”梓舒没理会李汀白,小声嘀咕着,还是心疼的一口饮尽,同李汀白离开了大牢。
石窟的事件了结,顺带着还“侥幸”破获了一起造反案,李易阳与李汀白就要启程回长安了。皇帝下令催了好几回,李易阳用各种理由推脱,这次说什么都要走了。
“唉!”这是李易阳第一百三十七次叹气。
“大殿下这是怎么了?启程回长安不高兴吗?”李景初暂代瓜州刺史一职,这段时间就一直保护二位殿下。
“唉!”回答他的又是一声叹息。
李易阳就是纳闷啊,雅乐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怎么舞乐坊还是不开门呢!自己马上要启程回长安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雅乐一面。
“二殿下也不知道去哪了,一早上都没看见他。”李景初纳闷,两位殿下都奇奇怪怪的。
“掌柜,我要买酒。”李汀白走进一家酒肆,掏出一锭银子,“葡萄酿。”
“得嘞!”掌柜双手捧着银子,都笑开花了,“公子是要买多少啊?”
片刻后,敦煌城的人都看到这样一幕,一位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贵公子负手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辆拉了好几个酒坛子的简易马车,停在舞乐坊的门口,酒坛还在车上发出碰撞的砰砰声。
“殿下,舞乐坊的门还是关着。”亲随跳下车,拍了门,没人应。
“这是哪家的公子啊,大白天的就来乐坊作乐啊?”
“是啊是啊,长得还不错呢!”
“再敲!”李汀白皱眉,总不能让他再把酒坛子运回去吧?何况这么多人看着,突然有些后悔怎么办?
“谁啊谁啊?乐坊休沐几日,没看到门口贴的……”乐人都不在,长思踢着鞋子也未梳妆。打开门一看,觉都吓醒了,“二殿下!”
“本殿来找雅乐。”李汀白道。
“殿下先进来。”长思侧身让出位置,李汀白点点头走了进去。
“这酒……”长思有点懵,殿下来乐坊,还要自己带酒?
“给雅乐的。”
“哦,好。”长思傻愣愣的点点头,“那就麻烦这位小兄弟,绕去后门,马车可以直接进来。”
“事情既然已经告一段落,为何舞乐坊还不开门?”李汀白看了一眼没有擦拭过的矮凳,坐不下去。
“前些日子我给乐人们放了假,让他们回家看看。”长思忙拿了块抹布将李汀白面前的矮凳擦得干干净净,都能当镜子照了。
“嗯。”李汀白看了一眼,勉强坐下。
长久的沉默,长思根本不知道该和李汀白说什么,每次李汀白看向自己的时候,她都只能笑。这二殿下冷冰冰的,也不像大殿下那么随和。
“本殿是来找雅乐的。”李汀白又重复一遍,明明自己在门口时已经说过了,这女人是在装傻吗?
“雅乐…..”长思面露难色,“他不在这里。”
“他在哪里?”李汀白打算去找。
“他……对,他出门探亲了!”长思有些心虚。
“何处探亲?”李汀白追问。
“这……”长思看了看李汀白,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就是害怕。
“何处?”继续追问。
“我……”长思居然被眼前少年的眼神震慑到了,李汀白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却让长思感觉到自己仿佛被按在火板上煎烤。
“还不说?”李汀白还是很有耐心,“长思官人想必是一个人住的有些寂寞,也想进大牢去过几天,找人做做伴,是吗?”
“殿下,雅乐虽然只是个乐人,他也有他自己的生活,您这是何必呢?”长思实在是不想再让梓舒出点啥事了。怎么说梓舒也救了皇子,结果还不是因为伤着了李易阳,就要被处死。要不是这孩子鬼点子多,恐怕早就跟刘昭一起,在黄泉路上作伴了。
“本殿从未当他只是个乐人。”李汀白站起来,高出长思一大截。
长思只觉得自己头上有压迫感,抬头就看到李汀白审视的眸子。
“殿下,惹不起躲得起。要不是因为殿下们,雅乐也不会遭遇这么多事。所以,恳请殿下,快些回长安吧!”长思直接跪下道。
“每天都有很多人求本殿,都是有自己的苦衷,哪句话不说的让人心生怜悯。可是呢,本殿听多了,听久了,也听厌了。”李汀白走了几步,背对着长思,“本殿许了自己的怜悯给他们,那谁来完成本殿的心愿呢?”
“最后一次机会,他在哪?”冰冷的刀又一次的架在长思的脖子上。
敦煌城外千佛寺的钟声敲响,一众僧侣聚齐在大殿上,和跪在佛祖像面前的人一起,等待着明善住持。
“那个,师兄,一会儿剃度的时候手轻点,我怕疼……”
“哎,师兄,住持还来不来啊,我这腿都跪麻了……”
“师兄……”
梓舒跪在佛像前,看着自己被一群和尚围着,就像怕自己跑了一样。他东倒西歪的,明善住持也太不守时了,跪了半天都没看到人。
“时辰未到,施主要耐心等待。”师兄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梓舒。
“我出家当和尚,还要算什么良辰吉日啊?”梓舒捶着腿,“能不能通融通融,赶紧给我剃度吧。”实在跪不住了啊!
“本殿倒要看看,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