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曲之拜新月》礼公子不是公子

12、第 12 章

　　“我说过，我从不出错。梓舒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舞乐官人。”长思和顾桑来到千佛寺看望梓舒，被告知梓舒在千佛洞观摩，入眼就看到了仙人翩翩起舞之姿。
　　“可是对我而言，他只要平安，比什么都重要。”顾桑眼中带笑，虽多了些皱纹，但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过去吧！”长思催促，“你带的饭菜都要凉了。”
　　“别！等他跳完。他难得这么高兴。”顾桑拦住长思，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在这方广阔的天地中，仿佛只有他自己，自由洒脱。
　　“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舞乐坊最近来了许多西域小国逃难的人。突厥屡犯边境，在丝路上肆意抢夺，前几天还烧了一座村子，抢了几个姑娘，实在丧心病狂。也不知道朝廷管不管！”长思冷的跺了跺脚。
　　“梓舒在这个时候出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世道不太平，至少佛家净土平静。你也要多注意些，舞乐坊声名在外，盯着的人可不少。”顾桑还是担心。
　　“大不了关门几天，惹不起躲得起，这个我最懂了！”长思拉着顾桑躲到背风处，风越来越大。
　　“怕是要下雪了。”顾桑喃喃道。
　　长安城的大雪如期而至，只一夜的光景，整座长安城都披上了银白的袍子。天空雾蒙蒙的，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
　　宫城的红绸又换上新的，各座宫殿的庭院、大门口都扫的干干净净，铺上了喜庆的红毯。粗使宫人们一宿没睡，就为了今日，大宁皇帝的寿辰。
　　“殿下，这是特意赶制出来的华服，您换上吧！”安伯让婢女将衣服放在榻上，对在院子里练剑的李汀白说道。
　　“寿礼都装好了吗？”练完最后一式，李汀白收回剑，接过安伯手里的帕子擦汗。
　　“全部照殿下的吩咐，备好了。”安伯道。
　　“好！”李汀白进了卧房，换上了新的衣衫。
　　“殿下多该穿穿鲜艳些的颜色，平日里不是白就是黑。这青色就很衬殿下。”安伯笑眯眯的看着李汀白。
　　“安伯，你越来越啰嗦了！”李汀白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瓜州若是有信来，还放我书房。”
　　“是，殿下。”
　　李汀白乘着马车进了宫，在宫门边上就看到李易阳的马车靠在路边，似乎在等待什么。
　　“兄长为何不进去？”李汀白掀开车帘，冲着李易阳的马车道。
　　“是汀白啊！积雪太厚，这不，送给父皇的贺礼还在后面。”李易阳伸出头，向后方看了眼，还是没看见家丁的影子。
　　“兄长准备的一定是精妙绝伦的寿礼。”李汀白微微笑了笑，“那我同兄长一起等吧。”
　　“不用，不用！你赶紧先进宫给父皇母后请安，我随后就到！”李易阳心想，离寿宴还有些时辰，不仅大宁的重臣，还有前来祝寿的各国使节，他就指望这寿礼博取众人眼球呢！要是被李汀白先看到，趁这会儿功夫再寻些什么宝贝来和他比，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绝对不能让李汀白看到！
　　“也好。”李汀白皱了皱眉，李易阳的心思表现的太明显，反正无所谓，自己就先行进宫。
　　从马车里拿出一个长匣，很简单的款式，更没有什么复杂的花纹装饰，李汀白就这样捧在手里，走进宫门。
　　“汀白手里拿的是什么？就一个匣子？”李易阳撩开车帘问马夫。
　　“回殿下，是的。二殿下怀中就抱着一个长匣。”马夫老实的回答。
　　“看那匣子也不像什么上品物件，怎能与我的寿礼比！这次，我定能压他一头！”李易阳退回车内，得意的靠在马车壁上，等着自己的寿礼。
　　李汀白没有急着去向皇帝皇后请安，而是抱着长匣在登记寿礼的殿外候着，直到他看到了康国使臣。李汀白将长匣交给了容公公，高公公先是愣了一下，双手接过匣子，凑近李汀白，在他耳边轻声道，“殿下只准备了这个？”
　　“是。”简答一个字。
　　“没其他的了？”容公公不死心，指着身后屋里堆得满满当当精美的礼盒道，“您看这屋子里的，都是献给陛下的，殿下这个……”
　　“堂堂大宁皇子，自己的父亲过寿，怎么就送这么寒酸的寿礼？不怕被人耻笑吗？”
　　“殿下，康国使臣。”容公公看到李汀白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忙轻声提醒。
　　“汀白谢公公的提点，可本殿只准备了这些。”李汀白一副“那也没办法”的表情。
　　“咱家就先收着吧，殿下多准备几句吉祥话！”容公公收下长匣，嘱咐李汀白。
　　“汀白知晓了。”转身离开，独自去了大殿等候。
　　“哼！大宁的待客之道，我是见识到了！”康国使臣重重的将礼物交到容公公手上，“二殿下这般目中无人，我倒要看看，他准备了什么！”
　　随着礼乐声响起，各国使节和大宁的重臣都结束了寒暄，坐回自己的位置，等着今日的主角到场。
　　“这儿怎么还空着一处？是哪位还没到？”宾客窃窃私语。
　　“汀白，都这个时辰了，还有谁能不守时成这样！”李易阳靠向李汀白问。
　　“臣子都到了，各国使节……”李汀白环视了一圈，“康国使臣未到。”
　　“一个蛮夷小国，居然敢在父皇的寿宴上迟到！”李易阳很是不屑。
　　康国使臣迟来此举，必是有意为之，大宁的重臣们都在猜想，最近康国与突厥走的很近，在大宁边境上也跟着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故意的迟来，一定是在挑衅。毕竟是蛮夷小国，不能因为一个使臣，而坏了殿下的寿宴。只不过这怨愤，记在了大家心里。
　　大宁皇帝和皇后身着精美的华服携手出现在大殿上，天家就是天家，气度风华自然是大国该有的模样，与生俱来的威严令人臣服。
　　“祝吾皇万寿无疆 ,圣体康泰,国运昌盛！”众臣拜礼。
　　“平身！”百官臣服，李时越龙颜大悦。
　　“吾龟兹、焉耆、若羌、楼兰……国大王，遥祝大宁皇帝陛下龙体安康，愿世清平！”
　　“平身！”龙心大悦。
　　“奏乐，上歌舞！”容公公一甩拂尘，歌舞乐人于左右两侧上场，大殿内鼓乐齐鸣,歌舞升平。
　　“汀白，为兄敬你一杯！”李易阳端起酒杯对李汀白说道。
　　“汀白也敬兄长，谢兄长多年来的照拂。”李汀白也端起酒杯。
　　“敦煌一事，还未与你说声谢。”李易阳又倒了一杯酒。
　　“兄长，此事无需再提。”李汀白道。
　　“你看他们兄弟二人，多是和睦！朕也与皇后饮一杯。这些年，皇后辛苦了！”容公公赶紧满上酒。
　　“陛下说这些做什么，夫妻本就一体。臣妾也祝陛下龙体康健。”王皇后笑着和皇帝碰了杯。
　　鼓乐声由缓转急，舞姬一改柔弱的舞风，只见她慢慢的褪去身上的广袖纱衣，扭着纤细的腰肢踩在一块小圆毯上。
　　李汀白眯了眯眼。
　　“二弟可是觉得此舞很是眼熟？为了找到能跳这舞的乐人，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李易阳得意地靠在扶手上，享受着众人投向舞姬惊艳的目光。
　　与李汀白一样表情的是大宁皇帝，他只在与各国使臣的交谈中听说过这样的舞，在飞快的旋转中，不能踏出毯子一步。
　　“陛下，这歌舞是大殿下呈上的，听说为了寻到这样的舞姬，殿下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容公公在一旁看着皇帝心情不错，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一起了。
　　“易阳总是能知道朕喜欢什么。”李时越很是开心，这舞不错。
　　年轻的姑娘在毯子上一直旋转，舞姬不知是因为初次在这么大的场合献艺还是因为技艺不到家，在整个表演过程中无意识的踏错好几步，体力已渐渐不支。反观其他人，都是一片叫好声。
　　“论舞乐，果然还是得看他的。”李汀白抿了一口酒，眉目间的期待消失。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远在敦煌的人，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唉，果真还是差些！”李易阳对这个舞姬的失误表现的很单淡定，仿佛在意料之中，“不过汀白啊，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李汀白看了看李易阳，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陛下，大殿下还安排了一场歌舞，说是为了寿辰专门编排的。”容公公趁着更换舞姬的空档，对李时越道。
　　“哦？还有？”李时越大笑，“那就看看，这孩子还有什么花样。”
　　婢女调暗了宫灯，举杯饮酒交谈甚欢的人们都停了下来，大殿中央围着一圈烛火，只等站在里面的人。
　　“兄长还真有些新花样。”李汀白又抿口酒，一晚上满桌的佳肴没见动几口。
　　“人呢？这是只让我们看烛火吗？”等了一会儿，有人不耐烦了。
　　“是啊，人呢？这倒底是要干什么？”
　　李易阳也察觉不对劲，人呢？他心虚的看了看皇位上的人，赶紧唤身旁的小太监去探探情况。
　　“杀人啦，杀人啦！”在后殿的一间屋子里，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名宫女像是见到鬼一样在长廊上狂奔。
　　宫里巡逻的禁卫循着声音找到了大喊的宫女，宫女满身是血，目光呆滞，被吓的不清。在几番追问下，宫女才抖抖索索的将事情说完整。禁卫首领听完整件事经过，暗叫不妙。忙跑到前殿，里面鼓乐声还在继续，禁卫首领不敢贸然闯入，只得差小太监将容公公请了出来。
　　容公公带着一脸惊慌将此事悄悄禀报给李时越，王皇后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宣泄自己的愤怒。李时越握紧了杯子，却未发一言。殿内渐渐安静下来，群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现在何处？”李时越看了眼依旧空着的座位，康国？好啊，好得很！
　　“回陛下，已被禁军制服，关在后殿看管。”
　　“随朕去看看。”李时越站起身，对着群臣招呼一声，离开大殿。
　　“二弟，想什么呢？”李易阳看了眼心思飘远的李汀白，打了个酒嗝。
　　“无事。”李汀白没有忽略父皇临走时怒气冲冲的表情，好戏真的要开始了。
　　“二位殿下，陛下有请。”一名小太监悄声道，没敢打扰到觥筹交错的其他人。
　　“父皇让我们来这后殿做什么啊？”李易阳酒喝多了，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血腥味儿，越来越浓，借着宫灯，李汀白看到了地面上凌乱的血脚印，散落一地破碎的衣衫，禁军已将这里层层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