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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季(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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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城子险些没起来。
无他,只怪他太久没出过劳力,也不懂用灵力逃课,才搞得浑身不舒服。
还好他按照自己上课的生物钟让他们起床修炼,不然他大概就是院子里的赖床第一人了。“……早。”
江城子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就看四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这让他有点不自在,没什么精神的打了声招呼。
“师尊早。”
四人像是事先约好一般齐声对他行礼问好,江城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时间差不多了。”
江城子看过记录三人背景的卷宗,拿出几本书来。虞空是个例外,他的背景原主都搞不清,哪里有详细资料给他参考。
“这几本都是根据你们擅长的方向找出来的修炼功法。”江城子说完,白芨自觉上前接过,按照顺序发给了其他人。
江城子稍微愣了愣,才想起来白芨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下月满十八,姑且算成年。
但她实在过于成熟与含蓄,而身上有种朴素又清冷的气质,神色淡淡,话也不多。但她是一个能迅速做出反应的人,连虞空都无法与她相比。
江城子意识到他也许该把白芨当成有自己一套完整思维体系的人,而不是简单把她划进未成年里。
“那就好好练吧。”江城子没有沉默很久,又看了一眼白芨道:“不懂的地方先自己思考,也不要跟自己赌气。确实无从下手,来找我。”
“是,师尊。”
江城子点点头便出了院子,他还有一点东西没收拾完。趁着在春天,抓紧弄完之后会轻松很多。
他很喜欢春天,总觉得春天是充满生机的。尤其是谷雨过后,空中混着泥土的味道,就好像什么都是新鲜的。
如果他在家,就会收到姥姥从老家的后院里掐下的,最嫩最好的香椿尖尖。然后被母亲洗得干干净净,裹上打了鸡蛋的面糊,在油里炸得金黄酥脆。
夏夕句等江城子的气息彻底消失后,才脸色一变指向虞空道:“昨日之事还没完,你不要仗着在山上多待了几年就自以为是。”
虞空面色一愣,他没想到夏夕句是这样记仇的人。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厌烦,不太情愿道:“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这下轮到夏夕句发愣了,她以为虞空会跟自己争执到底,可他竟轻易认输。这件事说到底是她先挑起的,率先发难的也是她,低头的却是虞空。
“……”
夏夕句觉得自己好像被将了一军,顾及自家宗门脸面,扭过头去不再说话。虞空显然也不想搭理夏夕句,此人实在飞扬跋扈,没必要惹上这个麻烦。
白芨看了两人一眼,又望向鹿衔,两人很同步地点点头,继续修炼去了。
眨眼就到了中午,江城子决心下午去找沈云卿一趟。他应该会知道怎么种地,毕竟帝桑很多草药都是沈云卿种出来的,殊途同归嘛。
江城子还记着四人在院里练功,想了想还是得回去看一眼。别的他都不担心,唯独担心夏夕句和虞空会不会又打起来。
前脚他刚进院子后脚还没踩实,就看一道红光打在树上,瞬间烧了起来。
“霜寒封州!”
江城子还没来得及施法,就听夏夕句双手结印大声喝道,非但没有压住,反而让火烧得更厉害。
他被怕夏夕句再继续下去整个院子都会烧光,连忙弹过去一团水雾灭了火,走上前去问道:“你这是练的什么功法?”
“师尊……”
夏夕句低声喊了一声,继而行礼谢罪道:“是弟子一时用气,不是功法所教……请师尊责罚。”
“与谁发生不快?”
江城子虽然觉得十有八九是虞空,但又觉得他不会这般意气用事,于是开口道:“我要先知道前因后果再作论断,没有这样直接领罚的道理。”
“是……”夏夕句看了眼白芨,脸上闪过一抹怒色:“是师姐说我宗门隐秘不入世,要我少用那些功法。”
“此话怎讲。”江城子觉得惊讶,毕竟白芨不是那样逞口舌之快的人。
“师尊。”
白芨对着江城子行礼道:“是弟子思虑不周,言语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师妹能原谅。”
江城子从两人不太正面的回答里得知了事情原委,夏夕句的宗门确实很小众,可奇特的功法却常被人觊觎。夏夕句年少气盛,加上多半是被宠着长大,自然不懂其中曲折。白芨对此却司空见惯,见她随意动用,怕惹来祸事才开口提醒。
“你师姐说得对。”江城子的目光落到夏夕句还蒸腾着雾气的手上,“善刀而藏,上策。”
“只要我变得比那些人都强,就不必躲藏。”夏夕句的眼中发亮,“好刀自然要让别人看到,不然只会锈掉。”
“前提是你能做到。”江城子不置可否,只轻点了一下少女发红的手背:“我相信会有这天,但不是现在。”
夏夕句沉默起来,江城子也不急着催他们回去,反而捏了片云过来落在她的肩头。
“我知道了。”夏夕句手上的红色褪去,对着白芨行了一礼:“是我过于自大,还望师姐海涵。”
“该去吃饭了。”
鹿衔笑笑,算是帮夏夕句转移了话题。江城子看他剑上承光,是个修剑的天才,不由点头道:“确实如此。”
之后江城子去沈云卿那讨教了如何用灵力逃课,还顺回几口袋种子和土。此时正是人间四月,桃花尽开,适合酿酒。江城子家里有叔伯对酿酒研究颇深,最爱时令酒,江城子每到时候就会收到一两坛家乡的酒。
桃花酒微涩、味甜,清冽甘醇。度数低,未成年喝一点也不碍事。江城子这样想着,在院子里挖了两个坑。桃树长到能结果估计要明年了,但花苞稍加手段过段时间就可以成熟,正好桃花酒也不需要桃子,有花便足矣。
江城子之前还跟任一言说过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回老家种地,如今算是阴差阳错地实现了吗?他不太能笑得出来,因为这并非他自己的人生,他由此感到孤独。
虽然土已经抹平,但桃枝上还有没剪好的叶子,看起来乱糟糟的。江城子捏了个口诀来解决,突然怀念起来北方的夏天。
读的高中差不多每年七月初放假,在家无事可做就会自己煮上一锅绿豆水。
刚滚开的水是浅绿色的,放凉之后才会变成浓厚的红。他喜欢在里面放糖,又把煮得透烂的绿豆捞出来做成甜冰沙在空调底下大快朵颐。如果还有冰镇西瓜在旁边,那真是再快乐不过的假期了。
作者大概也很热爱田园生活,现实中的瓜果蔬菜都能在这里找到,这让江城子感到熟悉。于是他把西瓜种子也洒进了土里,没有塑料薄膜,就用灵力来调节温度进行催熟。
江城子还在后院开了一片地用来种菜,虽然他已经不用吃饭了。他将此认为一种暗示,告诉自己不属于这里。
夏夕句天赋确实不错,甚至要快过虞空。小孩脾气坐不住,反正有弟子腰牌,索性在山上到处乱逛。江城子不在,外院弟子又不能在内山院子里待着,鹿衔和白芨还在修炼,就更没人管得住她了。
“成纪山上怎么光秃秃的,还没有我家好。”夏夕句一边甩着手里的储物袋一边左顾右盼地评价着,却闻到了饭香。
现在又不是吃饭的时候,是谁在偷偷摸摸给自己做饭啊。夏夕句想着慢慢靠近飘出香味的院子,手里冒出一团火来。
只见一男子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烧火,锅被挡住了不知道在做什么菜,闻起来像鸡肉。男子穿着一件外院杂役弟子干活用的短褂,也看不出什么有什么灵力的波动,夏夕句不由皱眉。
虽然她不知道成纪山位份到底怎么算,也知道这个山头是江城子管,既没有长老批准,又没有内院标记,夏夕句更觉此人大胆又放肆。
夏夕句不是没想到这人可能是江城子好友之类的,但无关人等出现在内院范围本就可疑,她虽被宗门宠爱也知道些弯弯绕绕,要是混进来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她帮忙抓到江城子说不定会给自己放个小假呢!
于是夏夕句蹑手蹑脚靠近男人,直接把手里的一大团火打了出去。
“火云满山!”
江城子听见小孩声音后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外褂上瞬间着起来大片,江城子连忙扔到地上用法术浇灭。
“你在干什么?”江城子有些头疼,虽然知道夏夕句性子烈,也没想到还来放火烧自己。
“啊!”夏夕句才发现是江城子,把手藏在背后声音有些发虚:“师、师尊……好巧啊!”
“你今日功课做完了?”江城子尽量不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她,“怎么在山上闲逛。”
“弟子已经做完了!”夏夕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有理可讲,“是、是因为弟子迷路了……打扰了师尊,弟子知错。”
“没事。”江城子叹了口气,仿佛梦回跟任一言去幼儿园当志愿者:“我带你回自己的院子。”
“谢谢师尊!”夏夕句又活跃了起来,江城子跟那些老师果然不一样,一点都不凶,也不迂腐。
“师尊。”
夏夕句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江城子以为小孩怕自己罚她,刚要解释就看见夏夕句抬起手来颤巍巍地指向自己身后:“锅、锅着了……”
“……”
江城子觉得自己做饭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