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柑储酒》清水捞棒槌

5、第 5 章（10.18修文）

　　翌日，因上半夜自我剖析而熬夜，最终劳累过度的缪清尚未完全从疲惫中缓过劲来，就被同门的博导师兄喊去了研究室。

　　缪清的导师是学术界大牛也是顶级文物修复师顾钟先生，今年只带了她一个学生，虽然导师平时很忙但对她极其负责，即便有实在腾不出空的情况，也会让博导师兄帮忙看顾她。

　　至于到研究室，因为她目前实践能力欠缺，还不能真正动手实操，不过不论是向老师做汇报、参看现场修复，还是帮老师拍修复照、贴现场封条，都是她爱干的事。

　　她着急忙慌地到了地方，原本以为师兄喊她过来是和往常一样的目的，这回却叫她可以着手准备跟研究做项目了。

　　缪清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她被允许提前做项目实操了，快扶她起来，她又行了。

　　她像是当即被打了一针鸡血，清醒得还能再来个万里长征。

　　研究室里的日子每天都是忙碌而充实的，除了上理论课的日子，时常有让人一呆就是一整天的魔力。

　　空闲时间大抵是午后和晚上了，她喜欢在休息室吃完舍友们救济的孤寡餐、翻翻文献资料，短暂地歇歇后继续回归一线奋斗，每每等再次从研究室出来天已经黑透了，正好回宿舍洗洗睡觉。

　　白凌三人对其高涨的热情也是啧啧称奇，看她平日里最跳脱，等正式进入研究室，倒也心平气和沉得住气。

　　国庆前夕，宿舍几人商量去留，除了白凌，另三人都留校，缪清给父母去了个电话，假期准备常驻研究室不回家了，父母也颇为理解，完全没强求孩子回家，只往她卡里又打了钱，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短的缺的就买。

　　她开始颇为动容，等后来看到自家老头老太发的朋友圈，宣称"可算是过上夫妻双人世界的假期"的关于出国旅游动态气得不轻，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缪清的研究方向是古书画修复，目前正在研究矿物质颜料这一块。

　　不同的矿物质颜料性质不同，想要知道它产自何地，各地区颜料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如何，就需要进行材料测试分析，她毕竟初次涉猎这一块内容，考虑专业性，自然得向老师请教。

　　顾钟先生听了缪清的疑问后，给她阐述了一些自己的理解与经验，缪清深有启发，除此外，考虑到矿物质这类东西多少会受外界因素影响，老师仍建议她到隔壁化学研究室请教一下褚诚。

　　没错，巧的是化学研究室与文物修复研究室只隔了一个楼梯间的距离，相当于就在隔壁。

　　考虑到化学研究室就在旁边，离得这般近还给人打电话请教问题有点不合适，自己过去问下也不耽误时间，干脆同顾老师说了一下，准备亲自出门寻找答案。

　　缪清做好心理准备，说过去咨询就是直接出门，没几步路她就到了化学研究室门外，看了一下当日在教人员，他不在……忘了现在是国庆期间。

　　顾钟见学生没走一会儿，又满脸郁色地回来，就料到褚诚不在，让她干脆打电话过去问问。

　　缪清也正有此意，向老师要了他的电话号码后去休息室翻出手机给人打电话，碍于毕竟是第一次私下请教问题，她二次调整了一下心态，以虔诚的态度拨通了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两三声后被接起来。

　　“你好，哪位。”听筒里传出来一阵低沉的男音，通过手机听筒冰冷的聚合，反而略显温和，是褚诚。

　　“褚老师，您好，”打过招呼后，她自我介绍道，“我是古字画修复专业的学生缪清，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向您请教一下关于矿物质颜料性质的相关问题。”

　　缪清简明扼要地向褚诚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等他反应。

　　褚诚揉着太阳穴，很快回忆起此人，每次比褚诚还准时掌控到教室时间的人，不怪他对她印象深刻，早前总感觉她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倒是谨慎端正不少。

　　她来电的时机极巧，他确实也有些累了，正好能趁着说话间休息一下，点了扩音后放下手机：“先说一下你的理解和困惑。”

　　虽然知道手机那端的人看不到她的动作，缪清还是恭敬地点了点头，而后才开始一条一条地罗列自己的理解，等说得差不多了，顿了顿后继续罗列自己现在所面临的问题。

　　女声在图书室内响起，清亮利落。

　　褚诚捡起书桌柜子里的窗帘遥控器，将帘子的开幅放大了些，让阳光更好地漫进来，午后光线强烈得灼人眼，他放下遥控，猫似的微眯起眼，还觉得挺享受。

　　等缪清话落，他又点到为止地询问了一些内容，缪清斟酌着答了，在一问一答间明确她的疑惑后，他这才提点似的说了研究方向并让她稍等。

　　她点头应了，手机那头安静下来，只留下他敲击键盘和鼠标的朦胧声音。

　　缪清极目远眺，兀自猜测着他或许在翻文献，想象着他指间在电脑键盘上快速游走的画面，她平静地呼吸着，等他回复。

　　“我找到了一份资料，你微信发我一下信息方便我找你，给你打包发送过去。”说是一份资料，却包括了数份文献和数段修复时的视频影像，他把文件打包压缩，想了想，补充似地又推荐了几本参考书籍。

　　缪清：……

　　电话里的人好一会儿没声，褚诚眉心微蹙，不确定地问：“缪同学，你在听吗。”

　　“在的，”缪清用足尖划拉着地面，“那个，褚老师，我之前好像没有加过您微信。”

　　嗨，这不是第一堂课上认出人后太惊讶了没来得及发送好友验证，导致她一直没加上他联系方式么，可绝对不是她不想加啊。

　　褚诚：“就是这个手机号，辛苦缪同学加我一下。”

　　“嗨，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老师您真见外，我马上加您，验证信息缪清，您看到通过一下，谢谢您勒。”呵呵。

　　“嗯。”他应了一声，“刚才的书名记住了？”

　　“记住了。”

　　“假期结束后整理一份万字关于矿物质颜料性质的个人理解报告给我，电子版发我邮箱，邮箱是我手机号的网易邮箱，还有没有问题。”

　　缪清满头问号：亲爱的褚老师，我严重怀疑你公报私仇，以权谋私，挟私报复。长久的沉默后，她道：“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莫名其妙被额外增加学习任务的缪清本想装信号不好没听见他的话，转念一想这厮不地道，指不定现在没合他意，往后他会给自己穿小鞋，到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乖巧应了。

　　听着电话里咬牙切齿的女声，褚诚的心情是分毫不受影响的明朗，挂断电话后点开微信。

　　微信APP界面上有个显示“1”的红点信息，来自缪清的好友申请。

　　验证信息是缪清，微信名是缪小仙女，褚诚失语了片刻，这才通过了验证，并将她的姓名更改为备注。

　　对面很快发送信息过来：褚老师您好[微笑] [微笑] [微笑]

　　三个微笑表情，他莫名从中感受到了虚情假意，褚诚手下回了个[微笑]，把压缩包发送过去。

　　缪清对着他的微笑表情沉默了会儿，总觉得这个表情里透露着几分敷衍，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回了个谢谢大佬的动图。

　　褚诚见她没别的事情了，掐灭手机，起身去外头泡了杯绿茶，回来后继续埋案忙自己的工作。

　　缪清想到下午也没什么紧急事情需要处理，先给顾老师打了个招呼，打开电脑解压压缩包，率先参考起资料来。

　　文件里文献资料和视频简介应有尽有，像这样完全不需要自己筛选翻找资料的“嗟来之食”，她“吃”得简直不要太开心。

　　想要搞明白一个艰晦的难题，不是她自己一两天能琢磨透的，国庆几天和褚诚有来有往的交流下，进度比一个人闷头干快上不少，眼看着报告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假期尾声，缪父缪母避开人潮提前了一天回国，下飞机后顺道来学校探望她，来前特意给她打了招呼。

　　傍晚时分，两人准时赶到宿舍楼下，把吃喝玩乐的东西送上楼，缪清见到爸妈还挺高兴，对于他们独乐乐的那口憋屈早就磨没了，拉着两人聊了聊异国风情，自己也向往了一番。

　　较之缪母，缪父的话少些，等家里的两位女士天南海北聊得差不多了，他这才开口说了件正事：“你世伯家的小孙女现在正在读初一，说是成绩不太好，想让你私下多同她多见见面，叫你平时给她指点指点作业、讲解讲解课本内容什么的。”

　　缪清闻言，略带无奈地看向父亲大人：“爸，你是不是又在他们面前吹嘘我当年应试能力怎么怎么牛皮，分数多少多少高了，您能不能少吹牛，就不怕有一天把这牛给吹死了。”

　　从大学期间开始就常有人通过父亲找她，希望她能给自家的孩子做做家教授授课之类的，她无一例外都拒绝了，这些找来的家长大多是靠她父亲在生意场上吹牛吹出来的，没想到研一第一学期一开始，父亲的老毛病又犯了。

　　“什么叫当年啊，你现在是最高学府里的研究生，现在比当年哪里差了，你一直都是最优秀的。”缪父冲她比大拇指，显而易见地，他炫女狂魔的属性发作中。

　　缪清捂脸，惹不起惹不起：“爸，我没空。”既然是世伯家的孩子，如果没跟项目，她还愿意抽点空闲时间帮帮忙，但现在她确实忙，根本抽不出空来好吗，“要不还是让世伯他们将她送去辅导班。”

　　“你这话说的，你世伯提出来是看重你的能力。”缪父不满。

　　确定不是因为爸你在中间斡旋的结果吗，行行好吧，缪清摊手：“让我私下给她辅导是不可能的，要不这样吧，让她加我微信，有不理解的内容微信上问我。”

　　“这个主意不错。”缪父颇觉满意，若不是缪母拦着，怕是当即就给人去电话了。

　　晚间，三人一起出门用过晚饭，见两人餐桌上就疲态渐露，缪清知是旅途劳顿，饭后忙打发两人回家休息去，因为晚上氛围好，她也放纵地喝了点酒，微醺着回学校宿舍快乐躺尸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