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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10.18修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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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清将父母千里送来的吃喝分作数份,自己留了些,宿舍里分了份,研究室送了份,还留下些许,盘算着要不要给褚诚送些过去表表孝心?
送舍友是馈赠,送顾钟老师和师兄们是孝敬,给褚诚送去似乎没什么理由,难道其他老师不给就只上赶着可着他一个人送?
她犹豫了一下,把吃喝拿个袋装好,虽然褚诚不配在自己这里受到特殊待遇,她也想自己私吞,但谁让自己国庆假期时不时地就叨扰人家呢,不送点东西表示表示也不太好,雨露均沾那样向老师表示谢意的行为,不如等到教师节。
假期最后一天,缪清忙碌完项目上的事,提早回宿舍处理矿物质颜料相关报告的结尾工作。
忙碌了会儿,穆南敲门:“小清,不好意思,能打扰你一下吗。”
缪清正在喝水,听见声音抬头正对上来人赧然的模样,她摇了摇手示意没事,让人进来后随手牵过只椅子让人坐。
穆南给她递了满塑料碗还热着的红枣银耳汤,知道她近期忙着各种事情,也不浪费时间,直接说明来意:“昨天伯父伯母在的时候,我无意听她们提到有孩子想请你做家教,后来听到你拒绝了,”说到最后,已是蚊蝇,“我就是想替林月问问,她合适去那边任教吗。”
怕缪清误会生气,她又连忙解释:“你可能不是很清楚她家的状况。”
“她家是小康之家,虽然供得起她的学费,但我们的专业性质特殊,一年学费二十万,她父母承担起来确实比较勉强,所以她平日除了上课晚上都在做家教赚钱。”她顿了顿,似乎有点不确定该如何措词,“但是不是每个孩子的家长都会理解尊重家教老师的付出,何况她还只是个在校学生。”
缪清从穆南处得知林月给孩子做家教其实并不如意,若晚上去上课迟到了要扣钱,孩子考试成绩不好要扣钱,授课结束后孩子答不出学习内容扣钱,干啥啥都能在那对家长那里成为扣钱的理由。
听到这儿,缪清已经气得不轻了,林月去兼职,本就是出于赚钱的目的,那家人可真行,觉得人陪孩子写写作业还得陪出使命感来,迟到扣钱是林月之故,但孩子考试成绩不好、授课结束后仍答不出题的因素很多,怎的张口闭口不问缘由就是扣人的辛苦钱,一家人这么会扣钱,干脆叫周扣钱,不对,叫日扣钱好了,不想故事说到这里还有下文。
偏偏那家人上梁不正下梁歪,那孩子不知是受了谁的影响又或是觉得用钱作弄人很有趣,往往上课问他问题时思路清晰,一到他爸妈面前就支支吾吾,故意考砸的情况也不在少数,她的父母却好似默认这种情况,显而易见一家人没有个好的,林月这一段时间兢兢业业下来被克扣了不少工资。
缪清这才了然,孩子考试成绩不好、授课结束后仍答不出题为什么,智力问题呗。
穆南还是偶然见林月偷偷抹泪,这才了解到情况,本想劝她辞职,但林月迫切地需要这份工作,辞职后她又该如何贴补家用,穆南到底没说出劝人的话来,正巧昨天听见缪清和缪父缪母的对话便起了心思。
昨天晚上林月回来后穆南给她提了这件事,林月认为缪家世伯既然认准的是缪清,她自然不可能替代她去做家教,何况缪清已经答应会在微信上给孩子解决问题,哪还需要另请家教浪费钱,最后也没好意思开口,这不今晚又去那家做兼职了。
穆南左思右想了一天,到底还是没忍住,也觉得大家都是朋友,问问缪清的意思也没什么,这才有了现在的交流。
缪清沉吟了一阵,虽愤懑于林月的遭遇,但世伯那边不能招呼不打一声强塞人,还是得沟通斡旋一番:“我先和我爸沟通一下,没问题的话再和世伯那边确认一下,最迟明天给你答复。”
闻言,穆南大松了一口气,代林月谢过缪清后回自己房间。
缪清尝了尝银耳汤,颇觉落胃,她看了眼时间,估计父亲这会儿大概率在家看新闻联播,给他去了个电话,想到林月的遭遇,她先是感谢了一番父母的养育之恩,直将人感动得无以复加,而后才说明了一下情况。
缪父收回自己的感动:虽然知道只有求人的时候自家女儿才是贴心小棉袄,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没等第二天,世伯那边就给了消息,可以让人先过去试试。
等林月回来,缪清将家教地址报给她,世伯那边考虑到她的情况,让她先错开另一边的家教时间,过去试教一段时间,如果觉得她能力没问题确定要她,再辞掉原先的家教也可以。
夜半,缪清将报告结尾,时针指向12点,时间走到了假期的尾声。
她打着哈欠查错,自认内容没问题了,把东西往褚诚邮箱里发送过去,想到明天一早还有课,敷衍性质地复盘了句“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啊”,倒头便睡。
而后几天,不想在几专业人的眼皮子底下给褚诚送东西的缪清准备等人在研究室的时候私下给他馈赠,可等了两天,人也没出现在化学研究室里,她不由唏嘘。
原来化学研究室日子过得这么惨兮兮,教授都不常过来指点江山,学生全靠各自埋头苦干的。
而后,她就被请到了他办公室。
缪清趁机把东西从包里掏出来给他,都装了两天了,可真沉:“一些小心意,褚老师您别嫌弃。”
“谢谢,国庆假期出国了?”褚诚的视线扫过她递过来冒着质朴气息的大红色透明塑料袋,透过袋子可以看到吃食外包装上的一堆外文,因为两人沟通大多是手机或微信上,他也不确定当时她是否在国外。
“没,我爸妈出去玩带回来的。”缪清实话实说。
“令尊令堂感情甚笃。”他感慨似的一句话说得缪清微怔,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回归正题,“我看过你的报告了,有一些问题。”
还是报告的事,她有重点内容理解错了?缪清一阵狐疑。
他打开桌面上的文档,调出她写的内容:“太官方。”
缪清提交的报告虽融各家之长,也看得出理解不错,但缺少新意及个人观点,不是一份及格的论文纲要,不过既然是耗时七天的产物,前期也没有经过系统实践研究,也不必过分强求,慢慢来吧。
褚诚继续道:“建议后期加入实验数据,研究的过程、结论,包括你自己的思考。”
什么叫后期?
缪清觉得这话不对劲,不是只写一篇自己对矿物质颜料的理解分析就可以了吗,类似观后感的那种形式,为什么听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让她去更深入地研究矿物质颜料,往论文的方向调整这篇报告啊。
“您的意思是?”她谨慎发问。
“既然要研究,自然要研究透彻。”他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做实了缪清的猜测。
她能拒绝吗,她只想拥有火种,不想为了火种去钻木取火。
褚诚状似不查她的抗拒:“听顾老说你报考文物修复专业是想修复时光。”
缪清只觉头顶一阵天雷滚滚,这愤青的话褚诚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正犹疑“难忘今宵”当唱不当唱的时候,她听见他说:“这几年好好努力。”
不好意思,更不想努力了。
“修复时光”这个梗还得追溯到四年前,缪清高考结束后那会儿天南海北地出去旅行,都玩疯了,直到电话被打爆,这才想起来还有高考成绩出分这回事。
每天往她手机上打电话的都是招生办,想也知道分数必定喜人,只是这一个两个来电还好,等到最后她接得多了也烦了,但逢是招生办的人就说自己报了B大文物修复专业,再要多劝,也只一句“我要去B大文物修复专业修复时光”搪塞过去。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夺笋的,简直笋秃噜皮了,在B大招生办的人面前提了她一嘴,一传十十传百,往后四年她就没能逃脱过类似褚诚方才那样的调侃。
甚至后来“来B大文物修复专业修复时光”这么文艺的一句话几乎口口相传成了B大文物维修专业的招生横幅,惊得缪清都想冲去招生办要版权费。
往事历历在目却不堪回首,当年她是年少狂妄了,想这四年间为了不打自己的脸,缪清真是相当努力地学习了。
对于褚诚的重任加身,缪清一阵无言以对的沉默,最后内心毫无波澜地应了,什么叫骑虎难下,这就是了。她落得与石头为伍的日子是始料未及的。
未经粉碎研磨分级精制的矿物质颜料,石头是它的原始状态。可惜褚诚到底是高估了她,黑白赤青黄,只几个基础颜色的选矿就耗费了她不少精力,遑论把天南地北的矿物质颜料相提并论。
即便是相同色号,也往往有着不同的色彩呈现力。直女如缪清,叫她去分辨颜色,也只能靠理科生不大靠谱的死记硬背功夫,用颜色对应颜色名词描了色卡,增强辨识度的同时方便强行记忆。
整个过程她都在怀疑自己是否是色盲,显而易见的,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