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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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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早之前林咸就明白人与人之间产生联系离不开一定的社交,而随着社交次数增长关系逐渐趋于亲密时,人们会开始将这些关系分门别类安上一个个名称。譬如友情、爱情、亲情。
不过林咸本人是个极度讨厌社交的人,讨厌麻烦,对与人交往避之不及,但她也明白社交是躲不开的,有人的地方社交无时无刻都会是进行时。
所以当简悦在广播站问她真的会发自内心去接纳季心甜吗,林咸沉默了好长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她当然可以爽快地说出拒绝的话语,只是当她回头看到玻璃后季心甜那双漂亮的眼睛在诉说着委屈时,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重复季心甜小心翼翼又别扭万分的示好,她头疼地想:啊,这样完全没办法硬下心肠去说些让人伤心的话嘛。
人害怕改变,谁都知道沉溺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会活得更轻松自在。
自己一定要去改变吗?自己愿意来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再一次重蹈覆辙吗?林咸问过自己好多次,在一次又一次濒临失控边缘时,她一遍又一遍回忆才过去没多久的上辈子。
或许是想要改变的,不然为什么会主动抓住季心甜伸向自己的手,不然为什么明明最讨厌麻烦还要去帮助巫云。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明明完全没有必要认真对待。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只会觉得有些可惜,在燃起些许的怜悯心后又转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林咸低头看向一侧含着棒棒糖的巫云,她一手牵着自己的衣角脸上满是满足,常年吃苦的孩子尝着点甜就像得到了全世界,一边惶恐糖果的融化一边又恨不得多砸吧几口将甜味锁在口腔,仿佛多砸吧几下甜味就会留得更久。
林咸也跟着笑,眼底流出惬意的笑意。
她想自己又何尝不是找了个借口将自己糊进糖果纸做的陷阱里,一边害怕改变想保持自我一边又知道如果不去改变只会自我毁灭。
在白昼与夜晚时分她的灵魂一分为二,被拉扯、撕碎、重组、融合,如此反复,痛苦万分却又在一次又一次折磨中变得甘之如饴。
棒棒糖早就融化了,巫云还是舍不得扔掉,一直叼着不松口,直到到家了还恋恋不舍地伸出舌尖将早已干净的签子舔了好几下才扔进垃圾桶。
林咸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明天再给你买,几毛钱一根的棒棒糖还是能给你买的。”
巫云摇摇头,脸上是讨好的笑:“我不要了,他们说糖吃多了会长蛀牙。”
骗人,眼睛明明还时不时瞟向垃圾桶里的棒棒糖签子呢。
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脸,林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也是大人,明天批准巫云可以吃棒棒糖。”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生动起来,小耳朵尖因为害羞红红的。
巫云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全拿去补她爹欠的债了,家里现在一穷二白,别看住的是危险破败的烂尾楼,追债的人可不会因为环境差而放弃追债,小朋友的那点学费都是自己一份一份零工钱积起来的。
林咸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吃饭和巫云聊天时她提到爸爸回家的时间不固定,也就是说指不定今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林咸可不想好不容易睡着就被酒蒙子吵醒,她得想个法子保证自己和巫云能有个好的睡眠。
于是当巫云布置好床铺转身时就看到林咸双手环胸站在大门前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在想什么啊?”巫云走进林咸,自背后支出个小脑袋看向沉思的林咸。
“在想用什么方法把你那个混账老爹送进局子里。”林咸看向巫云并没有任何避讳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巫云明显吓了一跳发出了可爱的惊呼声,她凑近林咸去看她的表情再三确认她没有开玩笑后,支支吾吾地说道:“他毕竟是我爸爸……”
“我知道。”
和林咸这个早就没爹没妈亲情观念寡淡的人相比,和父亲生活这么长时间的巫云挂念那一丁点儿亲情是很正常的事情。
巫云身上有股韧劲,这也是林咸欣赏她的地方,能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一直成长到现在还没长歪。林咸只是不明白明明巫云生活中的苦楚大部分源于巫父,明明只要运用法律手段就能让他受到制裁,为什么巫云要一次又一次的选择相信她这个混账老爹能改过自新。
林咸揉了揉巫云的小脑袋小声地说了声抱歉,毕竟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她没有插手的权利。
“我至少得保证在这里是安全的,所以我觉得有必要采取一些手段来保护我们的安全,你觉得呢?”林咸将问题抛给巫云,让她自己来选择。
见巫云已经有些动摇了,林咸才补充道,“你老爹毕竟是一个成年男性,按照你的说法醉酒失态是常有的事情,我没和他交过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第一时间制止住他。现在是法治社会,所以必要时我会报警。”
巫云低头思索林咸的话,这番道理她都懂,不稍片刻就点头应允了。
把巫云打发去卫生间洗漱,林咸打开手机录像功能在这个小空间寻找一个适合的角度,确保能拍到自己想要的画面。手里这翻盖手机虽说年纪大了点但基本的功能还是很全的,就是这录像的辨析度有点低,稍微隔远点拍出来就是一团马赛克。
那边的季心甜还在因为同居对象要和别人同床共枕而闷闷不乐,端着智能机在房间踱步不知道要不要打个电话。这边的巫云还在执意让林咸睡床上,这小小的一张床睡个巫云绰绰有余但再加个林咸就显得太挤了,连翻个身都要担心掉下床去。
“睡床上去。”
林咸两眼只是一瞥,配上那张无表情的脸身上那股压人的气势朝着巫云扑面而来,小姑娘立马噤声滚到床上,将被子往上一提只露出一双有神的大眼睛。
“乖乖睡觉。”
许是因为林咸在身边,往日被失眠恐梦困扰的巫云真的慢慢睡着了。听到巫云的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林咸才算是放下心,将身上虚掩的棉被移开,林咸不想因为走动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巫云,干脆穿着袜子赤脚走到手机面前。检查了一下手机电量,确保能坚持录像,想了想又给季心甜发了条短信,询问是否还能进学校拿点必需品到这里。
季心甜回复的速度快得有些出乎意料,几乎是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回信,林咸将收到的回复细细看了一遍回了句谢谢。等了两分钟看季心甜没有回复的想法,正打算重开手机录像时又收到了季心甜的信息。
“有变得开心点吗?”
林咸把这条短信一字一字在心里读了一遍又一遍,收好调成静音将手机录像放回原位躺回破沙发。屋外的星光从门缝下钻了进来,原本漆黑的小屋有了光变得亮堂了。林咸手搭在薄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错乱的拍子,眼神空空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小缝,幻想月光透过这个小缝隙渗出一片小小的星光。
扰人的虫鸣给安静的烂尾楼带来一丝生气,林咸躺在沙发上一边嫌它吵闹一边又支着耳朵去聆听它的嘶鸣。
这样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很快打破了这份宁静。背后小床上的巫云显然是听到了这阵脚步声,抱着小枕头疾步跑向林咸缩在她背后不敢露头。
林咸只是摸摸头没有说话,转头看向门口。
3、2、1。
嘭!
本就岌岌可危的大门被人从外狠狠踹开,紧接着还有一个朝着面门疾驰而来的啤酒瓶。林咸几乎是同时抬手将薄被展开抵去啤酒带来的冲击力,瓶子的破碎让静谧的月光染上了一缕麦芽香,打击乐队在这小小的房间举办了一场热闹而疯狂的演唱会,林咸闻着酒香翩翩起舞,细碎的玻璃仿佛也被醉倒染上绯红,翡绿的碎片像一个个小相机记录下这场与众不同的演出。
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向两腿之间结束这场闹剧,林咸从卫生间挑选了一块长帕子,勾脚将巫父撂倒,十分熟练的用擒拿技将他的双手反扣绑上结。
“报警了吗?”林咸用膝盖抵住还在试图反抗逃脱的男人。
巫云完全是懵懵的状态,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拨打电话。她完全没有任何记忆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不一会儿楼下就响起了熟悉的警车声,几位警官喘着粗气向林咸出示了一下警官证,询问情况。
“要和我一起去录口供吗?”
林咸开口依然是淡淡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巫云自己的臆想。巫云抱着小枕头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林咸才缓缓点了点头。
巫云抱着小枕头乖乖牵着林咸穿过黑暗的走廊、驶过车水马龙。林咸的手并不暖反倒还有些冰,但巫云却觉得温暖无比让她的心窝发烫。
上交的手机录像果然起了作用,林咸把之前在医院拍的巫云诊断单也调了出来,果然引起了重视,事已至此巫父不说马上吃牢饭但拘留是免不了的。
巫云切身体会到了林咸的果断,吃饭时她还只是提出想法谁曾想才到晚上,甚至没过12点就达成了她口中的结果,困扰自己这么久的事情就这样云淡风轻地解决了。
直到再次沉入梦中,巫云还觉得不真实,自己像一根羽毛飘浮在空中。
脚上被碎玻璃划破的伤口早已停止了流血,红红的血痂与这白皙的肌肤还真是一点都不和谐。林咸瘫倒在沙发把玩着手里玻璃片,她支起身子在月光下将玻璃片的尖锐处对准那道伤口,只要稍微一用力紧急修复的大坝就会再次决堤。
林咸舔了舔嘴唇,勾出一抹笑。
“有变得开心点吗?”季心甜的短信像一剂清醒剂,把迷途人从漩涡中拖拽出来。
林咸掏出手机又将季心甜的短信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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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在按钮上飞舞,发送。
“有。”
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