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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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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来的季心甜左手端盘右手拿叉，哪有半点淑女的模样，与兴致勃勃的她相比林咸倒是淡定，一边礼貌地对着身旁的真人评审点头问好，一边顺手从口袋中拿出纸巾包，从里面扯出一张纸巾递给季心甜。
季心甜不满的挥挥手上的刀叉，把脸凑了过来。
傻傻的。
林咸心中轻笑一声，眉间不自觉变得平和，细细的将季心甜嘴角沾染的酱汁擦干净。
其他人对菜品的赞美林咸悉数收下，只是点头，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喜乐。旁人看着这样的林咸心中只道成熟稳重，季心甜却隐约感觉到那张布满平静的脸后并不冷静反而还有点不开心。
在不高兴什么？
季心甜悄悄地转移阵地，在众人涌向林咸时悄悄往后退几步，她现在可不敢进去嚷上几句怕触了霉头，让林咸小小的不开心变成大大的不开心。
最后三个完成按钮在最后的一分钟被接连按响，这一行六七人的大队伍总算转移了目的地，也不用电子考官了，干脆亲自来到考生面前品尝料理。
考完试交完“答卷”的林咸自然得了空，慢悠悠地跟在评审身后。
季心甜往后看了一眼吊车尾的林咸，悄悄地从领头的位置落到末尾来到林咸身边，终究还是没忍住好奇，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林咸瞥了眼跟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季心甜，看着这样的她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也学着她的模样压低嗓音凑到她的耳边，话语里夹着微不可闻的笑意和无奈，道：“他们的评价毫无干货。”
前方的评委已经走向巫云的料理台，季心甜眼里只有旁侧的林咸，手中的衣袖还未放下：“可他们的赞美都是发自肺腑的，我能感觉到，他们很喜欢你的料理。”
“是吗。”林咸的语气淡而无味，她停下前进的脚步驻足在季心甜旁侧，一双眼未看向季心甜，只是淡淡的看向远处啧啧称奇不吝啬赞美的几位评委，琥珀色的瞳孔深邃又藏着隐秘的光，让季心甜不由自主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林咸话里的敷衍太过明显，季心甜熄了继续的兴致，她轻轻扯了扯林咸的衣袖，语气里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撒娇：“我们一起去看看其他人做的料理嘛。”
资格考试成绩出得很快，包括林咸的四人一一接过厨盟会长颁布的资格证书，相比其他激动的两人，林咸和背影厨师脸上表情淡得看不出喜悦。
接过证书时林咸看了眼身侧的背影厨师，刚刚只看到她的背影，那一头极短的头发让她误以为是一个男生，现在看到正面才知道是一个长相秀美的姑娘，只是手指上贴满的创可贴显得有些突兀，林咸不免多看了几眼。
“恭喜你们通过本次的资格考试！你们是本次考试仅通过的四人！”颁发人的语气不自觉地提高，高昂的情绪让一米八几的中年人脸涨得通红，他的目光满是赞赏，依次看向众人最后停留在林咸身上，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而林咸，你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获得双百分的人。”
此话一出，就连背影厨师都忍不住转头向林咸投去惊讶的目光。
在这个世界，卷面考试有明确的分数，而实操考试的小分数基本是不公开的，只会以优秀、良、合格、不合格这几类来评判。要想获得资格证，必须保证满分一百分的卷面成绩达到九十分及以上，实操成绩必须在良及以上。
手中的教科书试卷多，但所有人都明白每次的考题不会是原题，以至于光在卷面考试上被刷去的人就已经占去百分之六十，而要想保证实操考试在良及以上更是难上加难。
而如今竟然有人能拿到双百……
骤然间，林咸就像镀了身金，在众人眼里开始闪闪发光。
“谢谢。”
眼前的颁奖人高自己好几个头，但林咸身上的气势并未有半点被压制，她拿上资格证点头道谢后提腿就走，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就已经抬腿出了考场。
连一点客套寒暄都没有，就像走了个过场，按时打卡下班了。
还是季心甜反应迅速立马跟了上去：“怎么走了？”
林咸偏头看了一眼她，歪头疑惑：“资料上说拿了资格证就可以走了，拿了双百还有奖金？”
季心甜一噎，她还真不知道这个，她求救地看向跟过来的陈叔。
陈叔摇头回答道：“并没有。”
两人就拿到资格证后的事情又多聊了几句，季心甜有心细问可全被林咸一句“走一步看一步”给堵了回去，原本还想邀请居无定所的林咸去季宅住的，但等季心甜回过神来想提这件事的时候，她已经被林咸送到了车上。
季心甜扒着车窗撇着八字眉，一双水汪汪的眼紧盯着林咸不说话，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林咸伸手捏了捏季心甜正瘪嘴赌气的小脸，语气是少有的温柔：“乖乖的。”
又对着开车的陈叔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季心甜扒住林咸的手臂，整个人都要探出窗了，她的目光紧紧的定在林咸的身上，她有很多的话想说。
有困难就来找我，平时记得多和我联系，可是现在她最想说的还是只有那一句。
“林咸，你一定要开心！”
林咸愣了一下，低头的瞬间撞见季心甜认真的眼眸，那双明亮的眼眸将所有的情绪外放，那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和紧张。
心脏被猛得一击，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被季心甜释放的善意拥抱，温暖得让人想要流泪。
“好。”
发自内心绽放的笑容总是最动人的，直到车开出去几十米已经看不到林咸了，季心甜还是没能缓过来，呜咽着双手捂住冒热气的脸，心脏处的鼓动强烈得快把她整个人震碎了。
这边的季心甜直到回到房间才缓过神来，她踮起脚尖将门反锁，一个转身飞扑，将通红的脸埋进小熊玩偶，在床上翻滚发出宛如小兽的呜咽声。平时的淑女修养哪抵得住林咸笑容带来的冲击，被她彻底击溃出局。
另一边的林咸收回看向转角车尾灯的目光，一转身就注意到身后两米开外站得笔直的巫云，很显然在等她。
巫云不停的扣动指甲下的软肉，指尖染上了丝丝血色却置若罔闻还在继续，林咸看到轻皱眉头，开口道：“有什么事？”
听到林咸的声音巫云才从自己的臆想中惊醒，她空洞的双眼里好半天才显出林咸的模样，嘴巴几度张开又合拢，好似不知道说些什么。
读懂了巫云此时的无措，林咸下意识放缓了声音，再次开口问道：“是有什么事情找我？”
“我……我……”巫云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她想到了刚刚才做下的决定，狠狠拧了自己一把才镇定下来，她咬了咬牙说道，“你能帮帮我吗……”
担心林咸拒绝自己，巫云有些急切地开口：“我可以给你提供住宿！求求你帮帮我……”
好麻烦啊。
林咸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循环着这句话，开口下意思想要拒绝，可在看到巫云大腿上被掐得泛紫的瘀青和沾染上血迹的指尖时心里又不住地叹气。
林咸一步步走向巫云：“如果受到威胁，最好的办法是去警局报案寻求庇护。”
巫云苍白的脸比起之前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从软肉中流出的鲜血没有半点止血的动静，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瓷砖上绽放了好几朵小梅花。
林咸撇过头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边走边说吧。”
把小卖部买的创可贴递给巫云，林咸整理了一下路上巫云说的话。
单亲家庭、家暴、负债、校园霸凌。
很常见的小说套路，但真的安在一个小女生身上悲情感太过浓郁，特别是受害者真真切切的站在你面前，更加直观的感受到外部压力对一个人身体乃至精神的摧毁。
“你希望我做什么？”林咸双手撑住巫云的肩膀，很明显地感受到一阵颤抖。
“我求你……”巫云手指死死的捏住林咸的衣角，说话的声音伴着泪珠下坠变得含糊，“救救我……”
多可怜的泪水啊。
巫云就像在黑暗的漩涡中抓住了一束光芒，她渴望从泥泞中逃脱，即使千百次的失败她依然做着逃脱的梦，而现在，林咸出现了。黑暗中的巫云看到了光芒，她奋力往前冲，哪怕头破血流哪怕过去受过无数的伤害，但看到林咸的那一刻起，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等的那束光终于出现了。
她能救自己，她能帮自己逃脱。
巫云甚至想要下跪磕头求她。
“好啊，我帮你。”
这话语宛若神明的恩赐，巫云控制不住地扑进林咸的怀抱号啕大哭，长久的崩溃和压抑快要把她压垮了，她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这个世界要这样惩罚我。
凭什么其他人阖家欢乐而我必须每日接受数不尽的拳打脚踢。
我努力地生活，努力地活着难道有什么错吗。
巫云在午夜梦回的噩梦中惊醒无数次地扪心自问，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脏看看它是否还在跳动。她仰头问破败的天花板，她低头问门前枯死的花珠，却无一物能回应她。
这次她终于抓住了愿意为她停留的光，她狠狠地胡乱擦去眼泪迫不及待地仰头询问。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在眼前一黑前巫云总算等到了自己一直盼望的回答。
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