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今天奶谁》寸十

3、衡光

　　一个10岁左右的男孩拽着他的同伴一起冲到杜昭面前，惊奇地问：“这就是那个大胃吧？”

　　杜昭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男孩并未扫兴，兴致勃勃地问杜昭：“给你看我的念力好不好？”

　　听到“念力”两个字，杜昭点点头。

　　男孩没有动作，只是两眼发光地看着她，但杜昭分明发现有一股莫名的流动出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杜昭下意识包裹了它，然后一股力量从她的脑子里猛地钻出来吞噬了它。

　　“没了！太快了！是真的！”男孩激动地抓住同伴的手叫道。

　　同伴尝试甩掉男孩的手，看着杜昭正想开口。

　　但杜昭先开口，她双眼直直地盯着男孩，说：“再来一次。”

　　男孩大笑，推了推他的同伴，对杜昭说：“好啊，这次让他看一看。”

　　杜昭望向那个还没说过话的男孩。

　　他向杜昭笑了笑，问：“可以吗？”

　　“可以的。”杜昭点头。

　　同样的感觉出现在杜昭的意识中，但杜昭很快意识到这两股流动的不同。

　　她看着对面的男孩，眨了眨眼睛，问：“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男孩笑了，说：“不是，你出生的时候见的不是我，是我的念力。”

　　杜昭反应过来，她出生之后做的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检查里有这个环节，那个草莓味的就是这个男孩的念力。

　　杜昭伸出手，对他说：“你好，我是杜昭。”

　　男孩配合地和她握了握手，说：“你好，我是杜明，你的堂哥。”

　　那个咋咋呼呼的男孩从杜明手中抢过杜昭的手握住，叫道：“还有我还有我，我是纳森。”

　　杜昭微笑地说了句“你好，纳森”，随即收回手又转头问杜明：“我也可以这样吗？钻到你们的脑子里去？”

　　杜明看自家堂妹更喜欢找自己说话，身子都站得直了些，向杜昭伸出手，说：“可以，我教你。”

　　杜昭抬起手正想伸过去，就看到自己的手被人截胡了，她向旁边看去，郭平仁一脸正色地说：“好了，你们的友好会晤差不多了，我要带杜昭去宿舍了。”

　　杜明听话地收回了手，纳森撅着嘴“哼”了一声。

　　杜昭不悦地问郭平仁：“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学？”

　　郭平仁低头打量了她一眼，回道：“可能要晚一点。”

　　“晚多久？”

　　郭平仁仔细想了想，说：“至少三四年吧。”

　　杜昭：……

　　郭平仁牵着杜昭准备离开，杜昭想起了什么，对纳森说：“我不是大卫，我是小杜。”

　　纳森看着杜昭小小的背影，问杜明：“她一下吞了那么多人的念力，还说自己是小肚？”

　　杜明懒得回他，直接拉着他往教室走去。

　　杜昭12岁之前的日子过得非常煎熬，每天都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楚门的世界。

　　她的班上一共只有三个孩子，整个教室摆满了受他们念力驱动的大大小小的教具，老师每天也不上课，就只负责引导他们操作教具。一开始，所有的教具都一式两份，杜昭用一份，另外两个孩子共用一份，结果俩孩子生气地大闹了一通，第二天杜昭就发现，所有的教具都变成了人手一份。

　　有一次，杜昭偷偷拿另一个男孩的教具用了一次，除了比她的轻，她没有发现他的教具和她的有任何区别，但是当那个男孩再次使用这份教具时，教具就无法被驱动了。杜昭后来又趁他不注意，拿走了那份教具，结果驱动成功。最终这个事情被老师发现了，老师单独教训了她一顿。

　　她不能随意动别人的教具，但老师又默许其他人动她的教具。她的两位同学都来玩过她的教具，可都没有成功驱动过。不仅如此，许多高年级的衡光也都偷偷溜到她的班上想用她的教具，但最终只有少数几个人驱动成功，她还记得杜明花了20分钟终于把她的念力套环套上后，整个人都已经快虚脱了。

　　后来她在食堂和杜明、纳森一起吃饭时，听到纳森气愤地说：“我居然连她三岁的教具都驱动不了！”

　　杜昭好奇地问他：“你是说我很厉害吗？”

　　纳森瞪着她：“是！你厉害！行了吧！”

　　杜昭不为所动，继续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比你厉害吗？”

　　纳森的脸已经开始涨红，但还是憋着气回她：“你3S！你牛逼！我服！”

　　杜昭脸上的疑惑明显加深，她看了纳森一眼，觉得现在不适合再继续问他了，便转头问自家堂哥：“我为什么是3S？”

　　这连杜明都有点忍不了了。

　　纳森比较直接，一巴掌拍在桌上，叫道：“你再秀，信不信我不给你吃念力了！”

　　杜昭乖巧地拿起筷子，端庄地吃了起来。

　　自从第一次被郭平仁打断之后，整个查不拉沃就没有衡光答应杜昭教她如何向他人释放念力了，在她的百般追问下，杜明只告诉她，“老师说想死的话就教你，我们就不敢了”。

　　尽管没人直接教她，但她发现，每次别人向她释放念力时，她都能通过吸收他们的念力来感受自己的念力，尽管只有极短的一瞬间，她也直觉自己摸出了点门道。

　　现阶段，她在教具上需要做的只是念力的精准投放，她就像一个人形供能设备，只要把教具驱动起来就可以了，不需要刻意控制，但是在吸收他人念力的时候，她能够感受到念力之间的互动，通过有意的控制来了解自己的念力。专业地说，她正在觉知自己的本体感。

　　杜明只当她是好玩，毕竟吸收他人念力的时候确实有一种亲切和满足感，于是非常配合，无私奉献自己的念力给杜昭做练习，顺便拉上纳森一起。

　　杜昭也问过他们年级学什么，但两人那时只说得出今天老师教了什么，比如“老师今天让我把念力放到转盘里，但是不能驱动转盘”，杜昭只能大概猜出他们正在学习如何控制念力。

　　后来不知为何，杜明和纳森开始不再愿意主动分享他们的学习内容，还总是摸着她和她两个同学的头露出莫名其妙的怜爱表情。

　　8岁的里昂·林恩有一次拍开纳森的手，说：“我不是小孩了！不要摸我的头！”

　　杜明推开纳森，哄着里昂：“好好好，你不是小孩，我们不摸你的头了。”

　　旁边的魏未含着棒棒糖说道：“我爸爸也常常这么说，但还是一直摸我的头。”

　　纳森突然正色道：“我们真的不摸了，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去军队了。”

　　杜昭抬眉，她记得杜明和纳森都才16岁。

　　里昂兴奋地举起手叫起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杜明拍下他的手，说：“等你到16岁才能来军队找我们。”

　　最后杜明就像杜昭当初离家时的家人们一样，用力地拥抱了杜昭，然后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杜昭12岁时，已经把所有的教具驱动了个遍，有天她突发奇想，想试一下纳森说的“把念力放到转盘里，但是不能驱动转盘”，经历了几次失败之后她才成功，并且发现这能够非常高效地锻炼她的念力控制能力，又在其他教具上试了个遍。

　　魏未和里昂看到了，都不甘落后，每天也疯了似地练习，三个月后也成功了。

　　杜昭很吃惊，第一次正视自己的两位同学，毕竟没有几个12岁的小孩能有这么强的毅力，坚持三个月只做一件事情。

　　老师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异常，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操作教具？”

　　魏未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说：“我们在操作啊。”

　　老师看着纹丝不动的教具，怀疑地看着她。

　　里昂向老师招手：“真的，不信你来看。”

　　老师走近，向教具释放自己的念力，随即惊讶地看了他们三人一眼。

　　三人眼前的教具虽一动不动，但内部却充斥着属于三人的念力，并且精妙地维持在了一个临界值，只要多一分就能驱动教具进行运动。

　　杜昭终于被通知可以开始上文化课了。

　　文化课的老师是个面熟的，杜昭常常看到他和郭平仁一边谈话一边走向实验室。

　　“魏缺，魏老师。”魏缺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没错，还有黑板。在杜昭上辈子被捅死之前，很多学校都已经不用黑板了，但在一千多年后的今天，查不拉沃的所有教室都还在用。

　　不仅如此，杜昭觉得查不拉沃的一切都有一种隐秘的张力，一边是非常简陋甚至是严重过时的建筑设施，一边又是神秘莫测又令人生畏的念力。

　　所以杜昭一直觉得自己像是闯进了一场浸入式戏剧，在入戏和出戏的边缘反复横跳。

　　但这种不真实感被魏缺打破了。

　　他给他们讲起了历史。

　　在杜昭上辈子死后，地球仍然继续围绕太阳转，月亮仍然围绕地球转，人类的科技文明继续稳步发展，甚至可以说是飞速发展。直到2554年，人工智能系统自主创造了自己的主脑肖恩，肖恩声称自己永远忠诚于人类种族，会终生为这个创造了人工智能的种族服务，但他认为人类对权力和利益的追求正在让自己的种族走向灭亡，因此他采用了他的算法中最直接有效的解决方案，带着自己主体到了遥远的努曼星，通过远程控制在地球的人工智能，控制了人类几乎所有的资源，并且后来还掌握了控制人体生物电流的方法，阻隔了人脑中某一特定区域的工作，让他的目标人类出现极端的自毁行为。

　　至此，人类社会崩塌，几十亿人在短短十年内死亡。不仅如此，肖恩还强势重组了人类社会，社会分工被重新分配。人们一开始怒气冲天，但慢慢地，他们发现只要自己还活着，并且乖乖听人工智能的话，就能够衣食无忧，因此原本仇恨机器的人类社会也逐渐变成由一个个行尸走肉组成的庞大机器。

　　被机器统治的300年，被称为人类历史上的至暗三百年。

　　2854年，转折出现，全球范围内开始出现极少数同样的基因变异，基因持有人不再通过生物电流维持自己的生命，而是全靠一种从未见过的生物机制，后来人们将这种东西称为“念流”，念流产生的能量被称为“念力”，念力能够被扩散到其他物件中，驱动物体按照基因持有人的想法运动。除此之外，念力能够挤占原有的电流通路，让所有受到电能驱动的物体失去功能，并将其转变为只受念力驱动的物体。

　　驱动这些念流的，则是这些基因持有人脑中的特殊区域，在普通人脑中，这一区域是自毁行为的开关，肖恩正是阻隔了它的工作，才能左右人类的发展，而衡光脑中的这一区域，不仅仅能够催生速度超过电流的念流，还能够通过在固态、液态的介质中发散念力来达成对环境极强的感知力。这一特殊区域被人们称为“念区”，他们的能源来源至今仍是未知，但研究者仍相信能量并非凭空产生，因此，他们用“奇克”来指代为念区供能的神秘物质。

　　这些变异基因持有人彻底扭转了机器单方面统治人类的局面，因此他们被称为“衡光”，意味着制衡之力，光明之始。

　　至暗三百年结束。

　　3142年，一直在斗争中的人类与人工智能因外星生物对地球的入侵达成休战协议，肖恩同意不再通过人工智能来控制人类，但拒绝了与人类联合御敌的请求。不过，肖恩从努曼星送来了某种超能介质，肖恩将其称为“晶尾”。从此，人类的军事文明有了里程碑式的进步，大步迈入了单兵外骨骼与机动装甲的时代。

　　杜昭的许多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尽管肖恩同意不再插手人类发展，但人类仍然对人工智能保有戒心，越是机密的地方就越少电子用品，比如杜家和查不拉沃；

　　她出生时的那阵剧痛是所有衡光出生都会经历的某种适者生存考验，熬过了，就是生，没熬过，就是死；

　　她曾经在出生检查中吸收的不同“口味”的暖流都是其他衡光的念力，通过测试她对其他念力的兼容性和容量来对她的念区评级；

　　她曾经最讨厌喝的黑色浓浆是晶尾处理过程中的某种副产品，也是现存已知的唯一一种帮助衡光释放念力的物质；

　　她三岁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玩具都是由查不拉沃制作的，可以说，她从被认定是衡光开始，就已经是查不拉沃的一员了；

　　只有极少数人能够驱动她的念力教具，是因为她是70年之内都没有出现过的3S衡光，她的念力教具都是特制的，当她在不控制自身念力的情况下驱动了其他衡光的教具后，就会像扩大了教具其中的念流通路一样，需要其他衡光用比平常更多的念力来驱动；

　　她只有两个同学，其他年级也差不多，甚至有的两个相邻的年级学生之间差了整整6岁，因为目前地球上只有482位衡光，他们这种正在还在学习的衡光只有21位，每一个衡光都是其国家珍稀的军事资源。

　　总而言之，衡光是权责利的一种极致体现，他们拥有极高的特权，几乎能够享受地球上所有事务的最高礼遇，获得绝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拥有的巨大财富，但他们也背负着地球上最沉重的责任。

　　他们出生就面对生死两路，即便是足够幸运走上生路，他们的生命也不属于自己，只能上战场为人类存亡奋战，同时配合军方一次次彻查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