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今天奶谁》寸十

2、杜昭

　　杜昭睁开眼大叫：“搞半天他真是个神经病啊！”

　　而这听起来只是婴儿无意义的叫声。

　　眼前还是那群男男女女，她还是看不清楚，但每个人似乎都很挺拔。

　　“她醒了，请做检查吧。”杜昭听到有人在她身旁说话，她记得这人之前说了“大概6秒”之后她就差点又死一次。

　　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从后面站了出来，一步步靠近她。

　　杜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旁人看来，躺在检查仓里面的女婴停止了大叫，反而眨也不眨得睁着大眼睛，因为眼睑肌肉还没有力量，所以要抬着眉毛才能保持睁眼的样子，小小的嘴唇紧紧闭着，被她抿成了一颗樱桃。

　　一个女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杜昭转头看去，这是之前躺在她身边的人，虽然陌生，但非常亲切。

　　“上尉，请不要打扰。”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杜昭不悦地看了过去，白衣人不知不觉地在她身边围成了一圈，手上还都拿着些杜昭看不清认不出的东西。

　　女人很快收回了手，说了声“抱歉”。

　　一个白衣人将手上的东西戴在了杜昭头上，拿出录音设备，开始记录——

　　“3407年5月17日上午10点47分，地点华国麦城衡光中心，杜烨升少校与顾华陵上尉之女杜昭出生带有流体外膜，外膜破裂后该女经历出生考验，时长17分钟，符合衡光的初生特征，本人郭平仁上尉即刻对其进行初生检查。”

　　杜昭一脸懵逼：你刚说我？

　　其余白衣人点头示意郭平仁，表示人员与器材都已准备好。郭平仁点开自己的数据面板，将各项数据栏都投影在众人面前。

　　“第一项，电流攻击反应。”

　　杜昭正想伸手摸摸头顶上的画面，就感觉一根丝线带着极强的力道钻入了她的脑子，她下意识地想抵挡它的入侵，奇妙的是，当她有了这种念头之后，这根丝线仿佛就在她脑里消散了。

　　郭平仁的眼睛从数据面板上移开，看了杜昭一眼，记录道，“电流攻击有效时间为负96方，而后失效。”

　　他话音刚落，杜昭身边穿着军装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郭平仁向白发苍苍的杜君晟点了点头，然后调到了下一个数据栏，“第二项，衡光等级。”

　　一个白衣人将手上的器材插入杜昭检测仓的一个插孔中，杜昭马上就有了感觉。和刚刚不同，这并不难受，而是似乎有成股的暖流汇入自己的身体。

　　每股暖流还有细微的差别，有的带着草莓的清甜，有的像柠檬般酸涩，有的像秋葵一样带着粘腻，还有的感觉像穿了8年都没洗过的橡胶拖鞋。

　　她还感觉到自己正像个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的饿鬼，疯狂地吸收着这些奇怪的东西。

　　郭平仁看着数据正在飞速增长，丝毫没有要停的架势，和杜烨升对视了一眼。

　　直到念容里的能量消耗殆尽，杜昭也没有一丁点不适的样子。

　　郭平仁不紧不慢地说：“3S。”

　　一个白衣人突然说：“可是她还……”

　　“下一项。”郭平仁下令。

　　接下来，杜昭陆陆续续接受了几十项检查，有的是她能理解的常规检查，有的就像头两样一样让她摸不清头脑。等到最后一项检查，杜昭已经觉得自己又困了。

　　在她眼皮快抬不起来的时候，郭平仁终于宣告检查结束，但紧跟着一句“植入衡光载仪”。

　　杜昭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了，只觉得自己耳后传来一阵剧痛。她不懂为什么这种痛感的外科手术还不提前打麻药。

　　在杜昭的记忆里，从汉斯夺刀捅她开始，这才短短几个小时，她就仿佛被下了降头一样不停遭罪。

　　在她又一次痛昏过去之前，她听到了身边的人又提到了她的名字。

　　“各位军官，你们可以带杜昭回家了。”

　　不算差，起码名字还是这个名字。

　　抱着得过且过的心理，杜昭拖着这具柔弱不能自理的身体活到了一岁。她狠狠锤了两下自己的腿，终于争了把气，能走路了。

　　在这一年里，她几乎觉得自己不是个人，不能控制排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还没有自己的隐私。

　　不过她也大概了解了这辈子的出生环境。

　　现在已经是一千多年后，她出生在一个军人世家，父亲杜烨升和母亲顾华陵都是华国军官，四位祖父母都是将军级的人物。和上辈子的父母不同，长辈们都非常克制，即便是在家中，相处起来也是相敬如宾。杜昭只当这是军人的习惯。

　　只不过他们从不在家中讨论军情，因此杜昭对目前的政治环境完全不了解。

　　不但如此，这和她想象中的未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除了人手一个的光脑，这里没有任何人工智能的影子，连做饭和保洁都是人工操作，科技发展的程度似乎比2025年还要落后。

　　杜昭怀疑科学家终于都去研究上帝了。

　　至于那群白衣人口里说的“衡光”，在这一年里，她再也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但她始终难以忘怀。

　　除此之外，她的长辈们从来没有带她外出过，只有成堆的教玩具和大型游戏设施被送到她巨大的家里来。

　　杜昭无数次感叹，未来的孩子到底都被养成什么样了。

　　不过她现在没空管别家孩子了，她面前又出现了一碗黑色的浓浆，这是她每周一次的噩梦。

　　她现在还不会倒着走路，只能慢慢转身，试图逃回自己的房间。

　　当然，还是被拎了回来，顾华陵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把黑色浓浆端到她面前，说：“喝了就回房间。”

　　杜昭捂着嘴说：“我不，难喝。”

　　顾华陵一愣，维持着身体的动作，惊喜地转过头朝杜烨升说：“听到了吗，杜昭说了句话！”

　　杜烨升明显也听到了，放下手里的光脑，走过来接过了那碗黑色浓浆。

　　杜昭等待着接受她爹的赞美，但杜烨升只是一只手拨开了她的双手，然后闪电般地掰开她的嘴，把黑浆倒了进去。

　　杜昭本能地想吐出来，但杜烨升马上捏住了她的嘴，用眼神告诉她，这东西她必须吞。

　　仿佛再多含两秒钟，那股噩梦般的味道就要顺着杜昭的嘴钻到脑子里了，杜昭赶快吞下。

　　杜烨升满意地点点头，说：“这次晚喝了8秒钟，应该影响不大。”

　　杜昭：你认真的？

　　顾华陵给杜昭递上一杯温水，等杜昭接过后她拍了拍杜烨升的腿，说：“我刚刚是跟你说，杜昭说了一整句话！”

　　杜烨升点点头，面不改色地说：“不意外，我前天晚上听到她在房里用嘴模拟MG9337步.枪的声音。”

　　杜昭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杜烨升，心里猜测到底是哪种蒸汽朋克步.枪会发出“灰化肥挥发发黑会飞花”的声音。

　　顾华陵给了丈夫一个白眼，然后转过头看向杜昭，拍拍她的脸，说：“走，带你去看新玩具。”

　　就是从这天起，杜昭发现自己的玩具库里开始出现奇怪的东西。这些东西看着就和普通的玩具一样，但却似乎是受着某种她完全陌生的能源驱动。

　　在她2岁的时候，她偷偷拆开了一个八音盒，这个八音盒上可操作的部分只有一个晶状接触面，只要杜昭把手指按上去，八音盒就会开始转动，同时播放音乐，但只要移开手，八音盒就会即刻恢复静止。

　　除了八音盒的机械结构，其他什么都没有，整个八音盒就像是乐高拼凑起来的一样，杜昭没有发现任何储能和通电的结构。

　　那么这个八音盒到底是怎么动起来的？

　　杜昭知道对于一个2岁的孩子来说，是完全不该对能源问题产生疑问的，而且离孩子“十万个为什么”大爆发的时期至少还有一年，但她实在是太好奇了，于是第二天杜昭就捧着这个八音盒走向了她在家里遇到的第一个人，杜君晟，她的将军爷爷。

　　杜君晟看样子正准备出门，杜昭眼看自己实在是追不上，就开口叫他过来。杜君晟闻声，向自己的副官说了句话，走到杜昭身边蹲下，问，“小杜？”

　　杜昭直接伸手拉过杜君晟的手，按在了八音盒上。

　　八音盒没有动静。

　　杜昭“咦”了一声，拉开杜君晟的手，又把自己的手按了上去，八音盒动了。

　　杜君晟发出了一声轻笑，杜昭看向他。

　　“发现你的念力了？”

　　念力？类似精神力？

　　好家伙，杜昭想，在未来都活了两年了，终于被科幻了一把。

　　杜昭继续问：“你的念力？”

　　杜君晟摸摸杜昭的头，说了句“我没有念力”，然后站起身和杜昭道别。

　　杜昭看着他走到副官身边点点头，那位副官离开前还向杜昭敬了一个军礼。

　　快满3岁时，经历了一年与家长们艰难的游击问答后，杜昭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了一点答案。

　　在漫长的一千多年里，人类的基因出现定向变异，拥有变异性状的人被称为“衡光”，这些人的大脑中有一个被称为“念区”的特殊区域，念区能够生产念流，产生的能量被称为念力，念力能随着念流扩散到衡光体外，并驱动其他物体进行运动。

　　她将所有奇怪的玩具都驱动了个遍，又在自己身上试了试，试图只靠念力驱动自己的身体，但是没有任何成效。她猜测念力可能不能作用于自己身上，但能不能作用在别人身上呢？

　　作为一名曾经小有成就的研究者，实验伦理牢记于心，她不敢试。

　　杜昭三岁生日这天，她罕见地看见了自家三代齐聚的画面，上一次还是她出生的那天。

　　当她就着外婆庄儒仪的手吹灭蜡烛时，门铃响了。

　　灯亮起，一群白衣人在得到允许后鱼贯而入，为首的郭平仁向在座所有人一一敬礼问好，然后对大家说：“打扰大家了，我们来接杜昭去查不拉沃。”

　　外公顾厉朝郭平仁招招手，说：“不着急吧，先招呼大家吃块蛋糕。”

　　郭平仁点点头，伸手接过侍从递上的盘子。

　　杜昭记起两周前顾华陵是跟她提过这回事，但她的原话是：“杜昭，你马上就要去学校学习了。”

　　杜昭当时并没有当回事，觉得三岁的孩子上幼儿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她扯住杜君晟的裤子，问：“老杜，你猜我刚刚许了什么愿？”

　　顾华陵笑出了声，插话道：“是不是希望自己不用上学？”

　　杜昭“哼”了一声。

　　杜君晟拉下她的手，说：“哦，我已经知道了。”

　　还不等杜昭追问，他接着说了一句：“可惜，这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众人哄笑。

　　杜昭撇撇嘴，走一步看一步呗，还能怎么着。

　　接下来，众人纷纷递上自己的礼物，但郭平仁告诉杜昭，所有东西都不能带到学校里去。

　　杜昭并不觉得遗憾，因为她本来就对三岁孩子的适用品没有追求。

　　但她突然被拥抱。

　　她听到杜烨升在她耳边问郭平仁，“那我们的拥抱她总能带走吧？”

　　郭平仁：“当然，少校。”

　　她回抱杜烨升，虽然手臂只能尴尬地够到他的腋下后方，说：“大杜，爱你。”

　　杜烨升又抱紧了她几分，过了好一会儿，杜昭才听到他说“爸爸也爱你”。

　　接下来，家人们都轮番来拥抱杜昭，顾华陵告诉她，她的某位堂哥会在学校里照顾她。

　　杜昭回以真诚的感恩与爱意。

　　她最终被郭平仁带走，坐上了全封闭的飞行器，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郭平仁带着杜昭走进一个不起眼的大门，又经过了十几道认证关卡后，她眼前出现一群群穿着军装来来往往的人，其中有佩戴着军衔的军官，也有未佩戴军衔的学生，连她这么大的孩子也都穿着迷你军装。

　　郭平仁：“欢迎来到查不拉沃衡光中心。”

　　有几个和杜昭差不多大的孩子向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杜昭愣了愣，想起了自家老杜将军说的那句“这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衡光”这两个字似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