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六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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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很冷，苏柔在房中有些焦急，却被好几个仆人看守着无法离开。
苏轻仍一动不动地长跪在青石地面，他感觉到夜间的潮气逐渐凝成寒雾，透入骨髓中，而使人刺骨钻心地疼与麻木，他的意识也逐渐有点模糊不清了。
苏柔也担心于霖的情况，她终于获得准许能进于霖房内，到他床前双手紧抓着他的手掌为他祈福。
“公子他梦呓的时候都在呼唤你。”
庄传道，苏柔一听垂下眼睫，泪花在眼睛里没有滴出来，抓着于霖的手又紧了几分。“他们都怎么说？于公子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来？”
“大夫说他很不肯定，也许不会醒，再也醒不来，少爷他原先说真希望能一直见到你，苏姑娘若是能一直陪着少爷，少爷感觉得到也许就能更快醒来。”
苏柔恳切地点了点头，继续寸步不离地安坐，尽量每时每刻都守在于霖的身边。
原先，对于常人来说，跪上半天仅仅会导致虚弱者淤青与体力竭尽。
苏轻并未弱到如此境地，让他受不住的主要是这夜晚的寒气，一旦疲累或受寒侵扰，他便容易引发旧疾。苏轻迅速犯病，身上的寸寸骨骼如碎裂地痛楚视线也慢慢被黑暗笼罩。身体倾倒的时候，苏轻干脆也闭上了眼前一片漆黑的视野。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结束，永远不再醒来也好……
此时是寒气最重的时辰，也是众人睡意最浓的时辰，苏轻庆幸无人打搅，他便不会招来灼灼逼人的惊异目光，反而让他感觉省心了许多，他永远不希望在人前展现过分的脆弱。
两位看守的侍卫本在随意做着其他事，偶尔闲谈。
忽而一人心中莫名，因他望见了苏轻闭上之后又睁开了的眼神，他不知道拿是因为他看不见，所以一双凤眸此时异于平日地深暗，脆弱得近乎迷茫，格外夺人心魄。让人在心中，隐隐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他好像有点问题，没有关系吗？”负责看守的一位侍从道。
另一位负责看守的，虽有些迟疑，但控制了自己的情绪，道：“老夫人要我们看好他，就算是他累了俯下身休息，只要是仍在原处就好。”
一口血从苏轻的嘴里呕了出来，意识迷离万分。他以前不会吐血，苏轻微微眯眼——莫非这身子已再经承受不住伤痛了，已逐渐走近衰亡。
他不打算再继续跪下去。起身，然而苏轻仍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久跪的两腿再不受支配，他的身子刚一起来就栽倒了下去了，苏轻举步维艰，刚起来走两步便又跌倒在地。
他学乖了，便在原地稍微歇息，也淡然眼望两个侍从匆匆地赶来制止他。
苏轻掠手便点了两位的穴道，夺来并撑着一柄剑，缓缓离开。因为他还不想就这么死去，也许还有什么事必须要他去做。
苏轻扶着廊柱，终于走到了外院，忽然撞入了一个软软而暖暖的怀抱，事实上是那个人主动抱上了他。苏柔担心地紧紧扶住他。“苏轻，你没事？”
“苏柔，你怎么能来呢……”
……我看见你了一定会支撑不住。苏轻的视觉还未完全恢复，但他依靠其它感官辨识出了苏柔。
苏柔赶紧扶持住他的身子，用双手拥着。
苏柔本在于霖床前守着，她找到间隙便偷偷溜出去赶紧去看苏轻。
而她到了大堂发现苏轻人已不在，四处寻找，现在终于找到了苏轻。苏轻如怕她离去般搂得她很紧，苏柔感到很不可思议，眼前人真是苏轻么。
苏轻再次清醒的时候，苏柔正满眼柔软地望着他。她嘴角依然含着温暖的笑，“苏轻，你感觉怎么样了？”
他是怎么回来的。苏轻抚上了自己的眉，几分宿醉未醒的感觉。回忆中，首先想起的便是与苏柔紧紧拥抱的触感，她的身体好暖，还有很淡而好闻的香味，抱起来很软也很舒服。
“苏柔，我是不是一路抱你回来的？”
苏轻根本无羞赧的概念，似乎十分自然。但苏柔一听便赧得想避开眼神，她低咳一声岔开话题：“苏轻，你先休息着，那我先回去于霖那儿顺便也去劝说于老夫人，于霖他一直昏迷着却老是唤我。”
苏柔走后，苏轻半躺在床上低低咳嗽。
方才的呕血让他感觉很不好受，疼痛压抑得咳嗽阵阵。苏轻已经不想再忍让，他也在思索着——如何做，才能让于霖彻底安分下来。
“苏姑娘离开的这会儿是去哪儿了呢？”
苏柔没有避讳，“我去看苏轻的情况了……老夫人现在起来了吗？我想找个机会再向她解释。”
庄传皱眉道：“我们少爷八成是被那个苏公子推下水去的，他武艺高强而性情冷漠不知怀的什么样的心思，好几次都似乎想对我们家少爷不利。”
苏柔并不能赞同：“你想错了，苏轻一直休养在床，他能去哪里加害于霖？”
“苏姑娘啊，那个身份不明的苏公子比你想象的可要叵测多了，他的心思深得很。”庄传以劝阻的语气言道。
刚一言毕，庄传忽然感觉后背的穴位麻痹，下一瞬便已失去了意识。苏柔更是在他意识还未丧失之前就已经昏了过去。这房内便已只剩下卧躺在床，昏迷已久的于霖真正清醒着。
于霖感知异变，立刻睁开了眼。
果然是他。苏轻眸色清冷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身姿修长笔直，一身浅色的衣物轻灵俊秀，这看在于霖眼里却如见了恶鬼罗刹般，令他止不住心惊胆寒。
“你来……”于霖过度惊吓，话音已不能连贯。
“你果然没有昏迷。”
一落手间于霖已经被点了哑穴，他双眼立刻泄露掩藏不住的惊恐。苏轻在紫檀木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将几片草叶用勺子碾碎泡开。他量着于霖也不敢轻举妄动，混合均匀以后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扣住了于霖的脖子，慢慢地给他灌下了这杯‘茶水’。
“苏轻……你给我喝了？”
“一种简单而不简单的毒药，凌鸢阁特有的夺命剧毒，恰巧我身上正好有几样的关键配材。”
“凌鸢阁。你是凌鸢阁的弟子？”于霖料想到，苏轻一定不是普通人，他如此的身手必定师出有门，还可能不是一般的身份。
苏轻未答复，一双好看的眼眸望着他，墨色的眸子清湛漂亮得十分罕见，而蕴有一丝狠邪。
“要是你能找到凌鸢阁阁主，他倒是也能为你解毒，但往后你要是能安分些，我便可以赏你解药……我相信于公子还是很爱惜自己的性命的。”
凌鸢阁阁主岂是一般人可见可求的。于霖握紧双拳，心中极度恐惧，同时也有愤恨与不甘。
“自此，你便该恪守本分。”
“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事……”于霖暗寒自己招惹了厉害的人。
其实这毒药并没有于霖想象的那么严重，苏轻仅想暂时以这种办法治住于霖。于霖按照苏轻的吩咐待，待他走后解开了苏柔与庄传的穴道，末了于霖发现，不多一会儿，他的手心与额角已渗出了密布的冷汗，潮腻腻如洗过一般。
苏柔清醒后有些恍惚为何自己会忽然昏睡过去，真是有人点了她的穴道么？她记不太清楚了。他见于霖醒了，精神也很好，安心以后便提出自己需要离开片刻。
于霖一猜便知道她想去看苏轻。“柔儿，你快去吧。”方才吓得他不轻，于霖必须立刻把刚才的事告诉庄传。
苏柔边走边跑地赶来苏轻所休憩的房间，发现苏轻微睁的眼睛似乎在沉思，其实她没看见他眸底的痛与额角沁出的汗。
苏柔来得太快，苏轻也才刚回到此地。他胸口疼痛，止不住血气上涌便立刻以手捂嘴，而仍有一缕鲜血由指缝中溢出来。
第一次看见他吐血的场面，苏柔大惊，立刻奔上前去查看。苏轻吐完血以后，苍白的唇色白得泛紫，让她心中绞痛，苏轻缓缓靠躺，神色如往常望见她此类表情般的反应，立刻皱起了眉头……这是苏柔第一次见到他严重发病时的样子，自己终究掩藏不过虚弱。
“你告诉我我可以做什么。”苏柔不知道她能做什么，伸手轻抚上苏轻的背脊，希望能使他微喘的气息平稳一些。“苏轻，你怎么会这么严重……”她的声音颤抖。
疼痛在迅速加剧，苏轻已无力回答她的话，也已无力说话去驱逐她。反而他会有那么一点的怀想，怀想她温暖的体温，轻软的怀抱。他本能地渴望苏柔能一直陪伴他，在他最为痛苦的时候，能成为支撑他熬过去的最后一丝微渺的力量。
苏轻几乎无意识地攥住了苏柔的衣袂想要靠近她一些，无奈手指无力，几番落下。他的视觉已完全没入黑暗，疼痛也正在狂噬着每一寸的感官。
苏柔看见此番景象，霎时间心碎裂成粉末般心痛得无以复加。她轻轻拥住了苏轻，害怕弄伤他，也害怕他真就如瓷玉般，脆弱经不起丝毫的粗暴，一碰便就要碎去。
……一个时辰的时间，在两人的感受中却就如同经历了一生一世那样繁难漫长。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六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