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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结婚 ...

  •   结婚

      当若彤突然听到令杰结婚的消息,以为这是和她开玩笑,她完全不敢相信。 但是当被告知这消息是真实的时候,她那坚守的感情堡垒瞬间坍塌,让她无以再支撑自己,意志彻底地崩溃。

      她发呆地站在那里,腿部有些发软,头部感到晕眩,她踉跄着靠住离自己最近的一根柱子,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势,半晌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这沉默的背后承载的是多么大的沉痛和悲伤。 她尝试着平衡呼吸的节奏,突然间,一个箭步走出了屋外,不顾一切地在众人的注视下往山脚下走。 那时正逢夕阳日落,山谷里被大山的阴影覆盖着形成一片灰色,若彤渐渐消失的背影从后边看更显瘦弱,她不管不顾继续走着,又突然加快了脚步改成小跑,像个疯子一样,任凭金色的晚霞和黑色的阴影在她的脸上划来划去。 她面颊上布满了成串的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那张苦楚的面容流淌而下。 她真的想消失在这片云雾的山影里,让所有的人找不到她,让她彻彻底底地对着高山狂哭一场,让那山中流水的暴泻声与她的哭喊一起在山谷回响,让那声声的凄厉穿越云海,让远方的令杰听到。

      回想来到美国的这半年时间,若彤无限感慨,在这飞快的时间裹挟下,若彤的思绪回到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回忆着这半年来的历程,那份感情的挣扎和痛苦几乎贯穿每天每夜。

      若彤在纽约培训,为了节省花费,她选择住在布鲁克林,宁愿从那里每天坐公共汽车来回纽约,忍受四十多分钟的路程,目的就是能够存下点钱,有笔积蓄来实现和令杰来美团聚的计划。 四十分钟的路程也是若彤每天倚靠着车窗遥想和思念的时间。 车窗外,一排排格鲁吉亚风格的二三层小楼静静地见证着一路的变迁,维多利亚和哥特式建筑的古老痕迹与现代化的玻璃大厦鳞次栉比地勾勒着城市的天际线,各种肤色的人种穿梭其间,在这座不夜城的大都市里奔忙着。望着这些移动的景致,若彤却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情,无论是秋风拂面的金黄日落,还是月满枝头的银白雪夜,对于若彤,没有令杰在身边的日子,一切的美好都失去了浪漫和情调。

      汽车走走停停,景致一幕幕地变换着,若彤的脑海却一直停顿在北京与令杰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她总是呆呆地望向车外,每每回想起令杰的一眸一笑,鼻子一酸,然后会用手遮盖住湿润的眼眶,生怕坐在对面的乘客看到。 常常,她总是喜欢叹气,那强忍的思念,仿佛可以通过这长舒的一口气,传递给远方的爱人。 对于若彤,每一天的车程都是一场感情的回放,而每一次的回忆都是一场爱的召唤。

      回到家中,若彤常常抓起电话,她是多么地想听到电话的另一边那把磁性的男声,但她又痛苦地放下,因为打长途电话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她无法承担。 每个星期的一两封信已经算是最频密的鸿雁传情,也成为她俩情感维系的主要方式。常常在周末,她把自己一周的经历叙述给令杰,然后收到他的回信后,她会再发出一封,诉说自己的感受和思念。 这样的方式持续了四五个月,每一次打开信箱的那刻也是若彤一天中最盼望的开心时刻。

      可是渐渐的,若彤望着越来越少的信件,令杰情感的微妙变化已经让若彤意识到 一种不祥的兆头开始笼罩在两人的关系上。

      若彤时常为令杰编制着各种借口: 也许工作太忙了,早起晚归,怎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写信?不方便去邮局,这信可能在邮箱中耽误了吧?可能又出差了,写信寄信都变得很不方便。 若彤一遍又一遍地设想着各种可能,否定着让人担心的怀疑和变故,她要给与自己信心,笃信爱情堡垒的坚实带给彼此的力量。 她一边活在回忆中,靠着回味甜蜜和许诺下的誓言支撑着自己,一边仍旧幻想着相聚的可能,那种指日可待的重逢将要带给他们的美好。

      若彤一直努力地为令杰来到纽约创造条件,她为令杰申请了语言学校,找好了担保人,替他计划着递交辞职信的时间,以及准备着使馆签证的申请资料,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需要的只是时间和等待,还有就是耐心。 那可能是几个月的短暂,也可能是一两年甚至几年的漫长。 但若彤相信,只要两颗心在一起,团聚早晚都能实现。

      可是来自于令杰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变得稀疏起来,他的信越来越少,内容也变得越来越简单,乃至于他们写信约好的通话时间,也被令杰忘记而数次失约,显然他已经开始把与若彤的关系不再放在心上,他开始屡次失约,并最终再也不给若彤回信了。

      若彤拨通了与父母的电话,她从他们的口气中也感觉到了异样。 父母告诉她,令杰从元旦以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家里联络,同时妈妈告诉她了一件十分蹊跷的事情。

      一天,若彤的母亲因为工作关系接待了一个艺术团体,见到团队中有和令杰在一个工作单位的同事,就很自然地想打听令杰的近况。 但是同事却说令杰近日正在忙着筹办结婚的计划,这让母亲大为吃惊,因为若彤没有和父母谈过结婚的计划,而母亲误以为若彤背着父母要私定终身,还在埋怨她有事不和家里商量。 当母亲把这件事情告诉给若彤的时候,她全然摸不着头脑,告诉母亲根本没有这么一回事,和令杰近期没有结婚的打算,目前正在忙着办理让令杰来纽约的各种手续。 挂了电话,若彤对母亲的话并没有当回事,也没有太过介意令杰没有即时回信的事实,她只觉得两个人之间有时需要时间和空间的适当距离,直到有一天她在一个家庭聚会上遇到了一个朋友,从朋友的口中她了解到一个事实,而这个撕心裂肺的打击让她无法承受,她感到无以言状的绝望。

      四月的一天,纽约的郊外绿树已经挂满了枝芽,成片的草地嫩嫩地冒出新叶,远远望去错落有致,黄绿相间,充满了生机。 这天的天气有些阴晴不定,天空中挂着厚厚的乌云,再加上岸边拱起山峦的高耸,太阳被狠狠地遮住,但这并没有影响若彤去参加朋友家聚会的兴致。 若彤来到派对现场,像以往一样,文静的气质中透着大方,高雅的言行总是赢得大家的好感,朋友喜欢和她交往。 大家在异乡难得见面,天南海北,有说有笑地聊着。 那天是个北京人的聚会,若彤对家乡充满了思念,他乡遇故知,虽然是最年轻的一个,但听着大家的话题,她也觉得很有共同语言。 朋友闲聊提到了他的一位朋友刚刚结婚,挺帅的小伙找了一位比自己大几岁且带着一个幼小孩子的离婚妇,那女的有房有钱,对于外地没房的男的,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搭配,各取所需呗。 据说这也是国内的新时尚,为了目的而结婚离婚,不管是为了户口,还是为了房子,或是为了钱财,不论男女,不管年龄,目的为先,感情为后。

      “外地人能够在北京落地生根,找一个稳定的归宿算是个捷径。 女方家再有点钱有房子,凤凰男入赘,基本不愁下半生了。 ” 朋友带着调侃和嘲讽的口气,说罢,吱吱地品了一口茶。

      “我这朋友也是的,本来有个相好的女友,可是女友派到国外学习去了,他本身语言不太好,出国也较吃力,分开一段时间有了危机感,又失去了安全感,看不到希望,索性就放弃了。其实大家都为他挺可惜,本来郎才女貌,但是缘分这事说不清。”朋友继续说着,他完全没有料到坐在他对面一直没有吭声的若彤打断了他的话, “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做导演的,叫令杰。 小伙子毕业没多久,没家没业的,一个人在京城闯荡也挺不易。”

      “令杰?你是说C大学毕业的那个,现在在影视新闻机构任职的那个令杰?”

      “对啊! 怎么?你也认识?看来这个令杰认识的还挺多人的啊!”北京朋友呵呵笑道。 他望向若彤,却全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位姑娘就是令杰的女朋友,他更没有料到当他重复令杰那个名字时,若彤脸上泛出的瞬间失去血色的阵阵发白。

      若彤傻了! 面部表情即刻凝固了起来,半张的嘴停在空中,没有只言片语,只剩乌黑的眼睛睁得比杏仁还大。 气氛顿时静了下来,好像空气也不再流动,谁也没有料到这沉默的一分钟竟然让若彤冲出了屋外。 她发狂地大叫着,痛苦地呼号着,外边下着大雨,伴着雨点落地发出的拍打声响,若彤的哭泣声和湿透的身影慢慢淹没在雨雾里,她已经听不见朋友在后面的叫喊声,继续跑着,漫无目的地跑着。 她跑到一颗树下,跑累了,瘫软地靠在树干上,仰头望向繁茂的枝叶,雨水伴着泪水流淌着从头到脚湿透了全身,她抽泣地全身颤抖,彷佛那凄厉的哭声要惊动大洋彼岸的令杰,让他知道此刻的痛不欲生。

      若彤决定一早给令杰的单位打一个电话,她希望能够迅速找到令杰,亲耳听到他的解释。 但是当电话拨通后,同事告知她令杰身在外地不在单位。 她又立即拨通了令杰好朋友刘军的电话,她已经不能等待,希望从各种渠道得到令杰的最新消息,她期盼的是朋友的一声否定,或者哪怕是一线希望。 但是残酷的现实还是给了若彤当头一棒,刘军证实了令杰结婚的事实,他告诉若彤,令杰在春节后确实已经结婚了!

      ”他难道没有告诉你吗?我们都以为你们分手了,所以令杰才急匆匆地遇到一个就娶了。“ 刘军也是很吃惊地答道。

      ”你走后,令杰非常痛苦,他喝醉了好几次。也许是太想你,但又去不成,心死了吧?” 刘军继续说道,然后就是一口深深地吸着烟的声音。

      “我一直说让他等我,我也在积极努力想办法帮他办过来,可是一切都需要时间,也需要机会。他难道连一点耐性都没有吗 我俩对彼此的承诺都去了哪里?” 若彤抽泣着解释着,每一句都带着痛苦,每一句都希望事实不是真的。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一切也应该是无法挽回了。那若彤你也把他忘了吧。 你还年轻,找一个也不困难,也许你还能找到更好的,这事就做个了断吧。” 刘军持着像老大哥一样的口气安慰着,话语流露着遗憾和无奈。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他最近的工作电话,也许你能找到他,因为他最近在外边做节目,知道他电话的人很少,但你打这个电话,兴许能够和他直接对上话。” 刘军出于老同学的情分,提供了帮助。 若彤拿到电话号码,心情五味杂陈。

      望着号码,若彤的心噗噗地跳,她不知如何开口,那个如此亲密的令杰好像离她特别远。 她也不知道该和令杰说些什么,那种熟悉骤然变得如此陌生。但是若彤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冲动,她必须要打给令杰,一定要听到他的声音,并从他的口中得到事情的真相。 若彤带着忐忑和仅剩的希望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令杰。 那熟悉的一声“喂”把若彤的心搅得像海水翻腾的巨浪,她一下情绪失控。

      “令杰,是你吗?我是若彤啊!” 若彤失声地哭了出来,她大叫道: “令杰,令杰,我是若彤!!”

      电话的另一边是死一样地沉默,一声不响。 令杰没有挂断,他拿着听筒,默不作声。

      “你必须告诉我,你是不是结婚了?你是不是结婚了呀?” 若彤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从电话的一端传来,声音很大,话筒仿佛都被震撼得颤抖起来。 令杰在另一端还是死一般的沉寂,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除了沉默,只听到呼吸声在听筒的另一边不断加重。

      忽然一把女人的声音从电话的那边传来, “你是谁啊?”

      “你是谁?” 若彤抓着听筒开始颤抖,她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让步,似乎在保护着自己的领地,又像是在维护着自己的尊严。

      “我是他老婆,你找他干什么?”电话的另一端扬出的女人声音带着骄傲和不屑并充满了挑战,那种女人特有的敏感在电话两端同时出现,空气都紧张得凝固了起来。

      “能否把电话交给令杰,我找他有事。”

      “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行了!” 女人带着一种戒备且命令的口气。 “没事情就别打扰我们!” 还没等若彤反应过来,对方“砰”的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嘟嘟嘟的声响,让若彤的泪水奔涌而出。 她抓着电话许久没有放下,她不能够相信现实中发生的这一幕如此得残酷,不能想象她的令杰从此投入到别人的怀抱成了别人的丈夫,更不敢相信一个男人在需要承担时却显得如此的胆怯和没有担当。 很显然,令杰在诱惑面前轻易地放弃了真爱,忘却了曾经的承诺而选择了苟且的方便,没有经受住考验,更没有守住那份许诺的盟约。 若彤的心像被一把利剑一刀一刀地生割下来,又像是被什么吸干了一样,内心里煞那间空空荡荡。

      过了几天,若彤终于接到了令杰的亲笔信,当打开那封信的瞬间,她看到了信的开头那泪水浸湿的字迹,立即意识到这封信一定是令杰边哭边写成的。 她迫不及待地想揭开所有的谜底,眼睛快速地急扫着信中的每一个字,心跳伴着字句的掠过开始加速。

      “亲爱的若彤,

      我不知如何提笔给你写信,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这个勇气告诉你。此时的我内心的痛苦和无奈是任何人也不能理解的,我也无法与任何人诉说,这是我自己的愚蠢和罪过造成了今日的结局,我不知如何收场,我也不知如何向你开口。

      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我与这个女的在工作中结识,我并不想和她有任何结果,也许出于自私和贪玩心理,我与她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我对不起你! 本来我想这件事很快会结束,我也不想有长期和固定的承诺和责任,但奈何对方怀孕了,她逼迫我和她结婚,否则她会去我单位向我领导举报。我没有任何选择,我该死,我对不起你,我没脸再见到你。请你原谅!

      请饶恕我!祝你幸福!

      永远爱你的,

      令杰

      在若彤的床边,摆着一张相片。 那是一张若彤和令杰快毕业时,在W大学操场上留下的一张合影。 若彤微微地低下了身,令杰站在若彤的身后,用一只手轻轻地拨弄着她的头发,两个人眼里透着甜蜜和温存,沉醉会心的微笑挂在脸上,绽放的表情从互依的身体语言中传递着倾慕和依恋。 相片的背面是令杰咬破自己手指,用挤出的鲜血写下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十个字。 字迹仍然透着血色,令杰的签名和日期好像记录着那份坚定和执着,伴着这张卡,并永远地留存在了背面。

      若彤把这张镶在镜框里的照片看了又看,望着相中的两个人,她把照片紧紧地贴在胸口上。 她默念着,吟唱着,喃喃自语声随着那一缕拂面吹来的带着花草清香的微风穿过窗户飘向远方,那风带着回响在空荡的草地上回旋着,仿佛与远处的一声回叫呼应着,若彤顺势望去,那是一只在水中漂浮的鸳鸯,她徘徊着,寻找着,环顾着,最终在一处可以栖息的岸边,上了岸,摇摆着全身,甩掉沾满周身的水气,宛如一朵出水的芙蓉,伸长了脖子,对着远方发出一声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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