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小刀精

48、第 48 章

　　“谢烁，”孙小谭开口叫他，“你知道吗？我可羡慕你了。”
　　孙小谭的声音很小，但是出租车内很安静，谢烁听到之后看了看他，问：“羡慕我什么？”
　　“勇敢，”孙小谭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拥有喜欢人的勇气。”
　　谢烁愣愣地看着他，感觉自己脑袋更晕了。
　　孙小谭摘了自己那副黑框眼镜，然后说：“其实我看出来了，我觉得挺好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应该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谢烁没接他的话，他知道孙小谭在说什么，也没有纠正他最后一句话。
　　孙小谭却不打算放过他，他说：“你们可真不低调。你...你知道吗？”
　　谢烁看着他，等他接着往下说，孙小谭却停顿了好长时间，惹得前排的司机频繁往后看他，像是没八卦尽兴，也像是害怕后座两个酒鬼吐到他身上。
　　谢烁也没催他，过了一会儿，孙小谭重新说道：“学长他...他在聚会上公然出...出...唔”
　　谢烁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害怕他接下来的话会吓到前排的司机。
　　孙小谭扒拉开谢烁的手，清秀的眉毛皱在一起，说：“其实...我就可羡慕你了，被一个人这么喜欢。”
　　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通，谢烁听完之后也不知道该接什么，只能沉默。
　　纸包不住火，林峥喜欢男生这样一个八卦在一中流传了好长时间，作为之前和林峥走得那么近的谢烁自然而然被讨论到了。
　　他们对林峥有滤镜，除了个别幸灾乐祸的人之外大多数都是善良的，除了无聊的时候聊两句，也不太会说很过分的话。
　　孙小谭短短的几句话便搅得人心神不宁，自己却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带着他下了车，谢烁一边问他家住在哪里一边艰难地扶着他往小区走。
　　好不容易把人送到家，谢烁热出了一身汗。孙小谭的爸妈看到喝醉的儿子都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进了家。
　　谢烁好不容易才谢绝孙家父母的好意，连门都没进就直接离开了。
　　林峥是在过年前两天回来的，费尽周折只是为了参加班级聚会这样的举动深深感动了前高三一班同学的心，男生女生们对林峥又崇拜了几分。
　　好多人都猜到了，林峥最后都是要到国外念书的，等他从那高级学府回来参加班级聚会的时候就被许多人围在了一起。
　　高中的时候一个个的都是腼腆王子和公主，看到高冷的林峥都不太敢靠近，考上大学之后，这种情况似乎有所缓和，林峥变得不太高冷了，大家变得不太害羞了。
　　邢宇航就坐在林峥旁边，见大家只问他不问自己，有些不服气地嚷嚷道：“你们怎么不问问我的情况啊！也太歧视了吧！”
　　“你有什么好问的啊，我们学院就隔了五十米，不感兴趣！”其中一个女生说。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说了好一通话，林峥有问必答，虽然看着依旧和大家有距离感，但比着高中好太多。以至于其他人都觉得高级学府就是高级学府，连冰山都能捂化。
　　等其他人走开，邢宇航看了看林峥，问他：“真奇怪啊，你怎么这么有耐心了啊？”
　　林峥喝了口水，说：“这有什么的。”
　　邢宇航看着他脸上淡淡的表情，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说：“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林峥的家人都不在国内，邢宇航知道他不会待太久，结果听到林峥说：“明天早上的机票。”
　　“明天早上？这也太赶了吧？”邢宇航无语道，“今天回来明天走，果真是为了参加个班级聚会？”
　　“顺便看看我爸。”林峥说。
　　邢宇航多少知道一点林峥家的情况，见他这么说，理解似的点了点头，又问：“明天几点的飞机？我看看能不能去送送你。”
　　“送我就不必了，你已经帮了我大忙了。”林峥说。
　　“哎！你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啊，我也没做什么啊！”邢宇航想到了谢烁，没忍住问了句，“真分了？”
　　“还能有假吗？”
　　邢宇航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他更想问的是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复合！！
　　聚会都是热热闹闹的，即使每个人依旧还有未处理完的问题还有许许多多的烦恼，在这样的场合也都是高高兴兴的，不会轻易让自己的负面情绪露头。
　　结束之后，林峥拿着手机站在饭店的门口发呆，犹豫着到底是去酒店还是去那个家看看。
　　家自然指的是之前和谢烁住在一起的家，他之前找的律师告诉他谢烁并没有接受他的赠送，不知道是不是伤害到那人的自尊心了，他只是想那么做，并没有想太多，被拒绝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妥。
　　那天离开之后，好多事情都没有立场再去做了。
　　他打开手机，手机屏幕上的人灿烂的笑着，林峥没再看那个看了无数遍的手机屏幕，先给自己订了明天飞往美国的票，这才伸手打车。
　　时隔半年再回到这个地方，林峥走的每一步都有些艰难，一面是不断远去的过去，一面是还无力改变的现在。他一向固执，面对感情亦是如此，所以当意识到谢烁尝试推开自己的时候他除了生气再无其他情绪，甚至连失望都没有，潜意识里觉得这不是谢烁的真实想法。
　　冷静之后，不用想都知道这怎么可能会是谢烁的真实想法，只不过一切都过去了，说什么似乎都晚了一步，他只能竭力地弥补那些空缺和漏洞，在两个人之间那条无形的线上修修补补。
　　这地方应该很久没人来过了，谢烁离开的时候将他的东西全都搬走了，就像他当时离开的那样，现在这房间里除了堆灰的家具外空荡荡的。
　　住人是不太可能了，林峥在卧室待了一会儿就出去了，下楼坐车，往另一个熟记于心的位置开去。
　　王晴家靠近市中心，位于繁华地带，高档小区必须登记才能进去，林峥没进去，在小区外站了很久才离开。
　　这就够了，他来这一趟没有太多的目的，甚至都没抱着看谢烁一眼这样的目的，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见了谢烁之后还能不能再飞到美国去，而两个人做的一切就会都变成无用功。
　　手机里躺着邢宇航发给他的情报，朋友圈截图成绩单截图照片等等，都单独放在一个文件夹里。
　　一直到现在，只要想起谢烁，林峥心头都会柔软得不像话。
　　他觉得自己有病，却又心甘情愿。

　　期末考试之后，高三年级迎来了最后一次分班，谢烁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被分到了二班，和上学期就在二班的孙小谭做了同桌。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提之前的那次谈话，孙小谭记得自己说了好多话，却记不得说了什么了。但是之前接触谢烁就是抱着这样心思的人，即使喝醉了估计说的也还是那么几句。
　　孙小谭平时在班上都是独来独往的，谢烁过来之后两个人组成了学习小组，准备为最后的高考做冲刺准备。
　　谢烁有两个很宝贝的笔记本，每次吃完饭回来都得翻着看两眼才行，看完之后就小心地收回桌兜里。
　　那次孙小谭问他是不是林峥学长给他的，谢烁对于孙小谭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已经不奇怪了，他能看出来他和林峥的关系，对于其他的事情也很敏感就好理解了。
　　谢烁点完头之后孙小谭就没说话了，只是下一节英语课上，英语老师拿着上一届毕业生的作文范文让课代表发给大家，谢烁拿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林峥的名字。
　　老师还在课堂上讲话，让大家把作文背下来。
　　谢烁就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好长时间，那一天，班上的同学都在谈论林峥。
　　原本被说了一个学期的人过了个寒假再没人提起了，偶然的一次作文范文又掀起了一片狂潮。全班同学几乎都在说林峥，说他参加的竞赛，说他的考试成绩，说他的高考成绩，最后总免不了八卦两句。
　　只有中间位置坐着的两个人和班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孙小谭有些无奈：“学长虽然已经毕业了，但江湖上都是他的传说...”
　　谢烁低着头在写作业，可是拿着笔的手许久没动过了。坐在后排的一个男生说，过年出国玩，居然碰到了林峥学长。他上前打了个招呼，但是学长操着一口正宗的美式英语说他不认识自己...
　　后排响起一阵嘲笑声，讲话的那个男生一边感慨一边遗憾，还带着小声的吐槽。
　　他还说，学长学习还是很好，即使是到了全球名校里，也是最拔尖的那一拨人。
　　那天下了晚自习，一直等到班上的人差不多走完了，谢烁放下笔，突然对孙小谭说了句：“其实我们早分开了。”
　　孙小谭用手指托了下镜框，没有看谢烁，停顿了几秒说：“我猜到了。”
　　“那你一定猜不到，是我先和他提出来的。”谢烁几乎没和人说过这件事情，也没有人问他，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给孙小谭说一说。
　　孙小谭听完之后没说话。
　　谢烁下巴抵着课桌，声音瓮声瓮气的：“像我这样的人...真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和他说那种话。他一定...恨透我了。”
　　孙小谭侧着脑袋看他，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谢烁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带着嘲弄，仿佛是在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但是孙小谭并不这么想，他说：“我知道你一定有你的原因，我相信学长会理解的。”
　　这样的话安慰性质更多，孙小谭也知道这么一句话起不到什么作用。
　　谢烁坐直身子，和孙小谭讲：“小谭，我要冲一冲A大了。”
　　如果不出意外，林峥也是要报A大的。林峥给谢烁说过他未来会学医，他从来没和家里的人说过他想学什么，外公和妈妈都觉得他会选偏理科的专业，但学医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A大的医学专业在全国排第一，谢烁再怎么冲也冲不到A大医学专业的分数线。他退而求其次，只要让他上A大，读什么专业都无所谓。
　　高三一班和二班都是学霸班级，其中有一多半的学生都是参加过竞赛的，谢烁靠他的成绩进入高三二班，也只能排个末尾。
　　孙小谭高二的时候缺了大半个学期的课，直接从三班降到了十班，后来一鼓作气直接考回了二班，现在的排名能排个中等。
　　两个决定发奋图强的少年都渴望着在仅剩的三个月时间里自己的成绩能突飞猛进。
　　目标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之前觉得每一天过得都很快，当看着自己的成绩提升得太慢的时候，更是觉得时间飞逝。当高考来临的时候，每位同学都仿佛有了一种错觉，总觉得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马上要高考了呢。
　　高考前要搬桌椅，他们需要把考场腾出来，学校按照惯例让高三学生搬到了实验楼，在那边度过最后的两天，然后直接上考场。
　　高考的那两天，王晴和任何一个紧张孩子高考的家长一样，紧张兮兮地给谢烁准备这个准备那个，时不时地还自己嘟囔两句，看着谢烁总是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出来一句：“好好考！”
　　谢烁似乎能理解王晴的心情，只不过一年之前为别人担心的自己临上场之前却再也没有那么强烈的紧张感了。
　　考完最后一门，谢烁琢磨不出来自己考得怎么样，但平平无奇总没跑。不会太好也不至于太差，和他每一次进行完模拟考试之后的心情一模一样，怪不得老师总是告诉他们说，把高考当作一场模拟考试，就不会那么紧张了。
　　王晴在校门口等他，见他出来之后激动地抱了抱谢烁。
　　谢烁不太受得住王晴这种偏美式的安慰方式，有些不好意思。
　　王晴把谢烁这一段时间的努力都看在眼里，谢烁格外让人放心，平时根本不用他督促学习，只有在生活上，王晴看不过去了会讲他两句。
　　“可算是毕业了，这段时间我可得好好地给你补补，你看看你都瘦了多少了。”王晴有些心疼地说道。
　　走在路上回家的时候，王晴提议说：“这段时间先和我去美国玩两天吧？你弟弟妹妹都想你了。”
　　谢烁盯着窗外发呆，闻言回过神来，想都没想就摇头：“不了吧。”
　　“我特别想让你过去玩两天，但每次和你说，你都不想去。”王晴仗着谢烁已经考试完不再惯着他了，带着点抱怨的口吻，“其他像你这个年龄的孩子都喜欢往外面跑，你怎么就不喜欢呢。”
　　谢烁突然问她：“姑姑，在国外生活好吗？”
　　王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好也不好，有的时候就会特别想家，即使在外面能吃好穿好，但总是觉得没有归属感。”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些什么，王晴看了眼谢烁，对方依旧在盯着窗外。
　　王晴说：“像你爸爸...其实也都在心里记挂着你呢。”
　　谢烁没再说话了，他的思绪飘的很远很远。
　　他在想，那个被自己伤害到的人是不是也像王晴一样会觉得没有归属感，又或者像王岚那样，在这边还有牵挂的人。
　　王晴能看出来谢烁并没有太多高考完的喜悦，她也不想过问谢烁考得怎么样，就只是想着要怎么让对方开心些。
　　她替他办好了签证，甚至连机票都买好了。可是到最后谢烁也没有跟着她上飞机，谢烁告诉她：“姑姑，美国我会去的，但不是现在，等到了以后准备好了我就会去。”
　　王晴不知道他要准备什么，但见他态度坚决也没再说什么，她自己就飞往美国陪着小孩过了一段时间的暑假。
　　谢烁独自待在家的时候也没闲着，他似乎有些不太习惯高考完的松散，叫着孙小谭两个人整天往图书馆跑。
　　从图书馆出来，两个人准备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家。
　　孙小谭在说话前习惯性地托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问谢烁：“你准备出去玩吗？毕竟暑假这么长呢，总是待在家里也好无聊啊。”
　　“去哪呀？”谢烁毫无头绪。
　　“去...南方...”孙小谭说完看了看谢烁。
　　“南方？”谢烁笑了笑，“你这个范围可真大，那得多南啊？”
　　“广州。”孙小谭小声地说了两个字。
　　谢烁点点头：“广州挺好的，但现在去会不会太热了啊？”
　　“现在不去，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孙小谭讲。
　　“那不能，上了大学机会不还是挺多的？”谢烁说，“再说了，大学定在哪里还不一定呢。”
　　“我爸妈肯定不会让我离家太远的。”孙小谭看向谢烁的眼神中带了点请求，“行吗？你陪着我去吧。”
　　谢烁想了想，觉得自己在家确实无事可做，距离高考成绩出来还有几天的时间，于是点了头：“好。”
　　两个半大的小伙子，出一趟远门就得被家长念叨许多遍。谢烁还好，王晴至少不在身边，他忽略掉重点只说要和朋友出去玩，王晴就嘱咐他几句，让他带够钱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