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小刀精

47、第 47 章

　　梁贝贝在亮哥的奶茶店干了两周了，谢烁过去帮了几天的忙。
　　他马上就要升入高三，留给高三学生的暑假，一个月也算多的了。
　　梁贝贝见他比着上一次见面瘦了许多，连忙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谢烁只是摇头说，马上要高考了，压力有点大。
　　梁贝贝就没心没肺的笑，说自己虽然也要高考，但似乎没什么压力。她家里人对她没什么高期待，她自己也不喜欢读书，理想就是在市里开一家美容院。
　　谢烁总是跑神，梁贝贝看出来他的不在状态，什么都没问，该干嘛干嘛，倒是经常拉着他去见自己的朋友。
　　梁贝贝的朋友比她还要豪爽，他们的学习成绩一般，但为人都很热情，知道谢烁是梁贝贝的朋友，都很照顾他。
　　谢烁没有拒绝梁贝贝的好意，比起在家里待着，他更乐意在外面发呆。
　　期间有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过来找谢烁，谢烁去旁边的咖啡馆和对方聊天，听完对方的来意之后，谢烁有些愣愣地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文件。
　　不确定地问眼前这位自称律师的人：“您是说，林峥把房子...送给了我？”
　　“是的，谢先生。”对面的男人冲他礼貌地笑了笑。
　　“为什么？”谢烁问他。
　　男人笑笑，解释道：“这个是林先生主动自愿签订这个合同的，至于私人原因，我不太清楚。”
　　谢烁看着上面熟悉的签名，和他在林峥笔记本上看到的一模一样，他安静了几分钟，再抬头的时候，眼中带着坚定，说：“我不接受，还有，我会尽快搬出来的。”
　　“这...谢先生，等一下...”律师没喊住谢烁，心里奇怪地想，怎么还有这么轴的人呢？有人送房子都不要？
　　他不是轴，而是现在才意识到他确实要搬出去了。他能想通林峥为什么要把房子送给他，但是想不通自己有什么理由接受它。
　　即使被自己那么伤害，林峥依旧在为他考虑，这样的想法像是烫着他了一般，让他不敢再继续回想过去。
　　他在王晴家中住了几天，开学的时候直接申请了住宿，他把自己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放在王晴家里一部分，剩下的都放在宿舍里。
　　那把钥匙也被他放到了抽屉最深处。
　　开学按照成绩重新分班，整个成绩单上只有谢烁的名字后面没有写总分。但是他知道自己考的怎么样，按照他的成绩能分到原来的十班已经算好的了，但是他现在却被分到了三班。
　　班上的同学没有人知道他的成绩，老师也从来没有和他提过这个事情，他也没主动提起。因为他和老师都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谢烁只能加倍努力学习，第一次月考成绩不是太好，三班末尾。
　　班主任把他叫了出去，其他的都没说，就只是鼓励了鼓励他，让他努力点，不要辜负别人的期待。
　　林峥的名字好像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周围的人像是约好了一样，从不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名字，谢烁也不提，但是他会在无意识的时候脱口而出那两个字。
　　明明在一起的时候，谢烁很少叫林峥的名字，分开之后，他却像是上瘾了一样，脑子里心中记着的都是他的名字，那一声哥哥他是再也不敢喊了的，哥哥是很亲密黏糊的称呼，比着林峥还要让他难过。
　　王晴不经常在家，她的孩子都在国外上学，有的时候会飞回去看看孩子，然后再飞回来在这边住两天。
　　谢烁知道她是放心不下自己，和她讲过几遍不用担心自己，王晴还是尽职尽责的做好她这个姑姑，谢烁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在她来学校载自己出去吃饭的时候，不再说拒绝的话了。
　　寒冬降临，王晴车内放着两个大袋子，里面是给谢烁买的棉服。周六下了晚自习，谢烁背着书包出了校门，他身上穿了一件旧旧的棉服，王晴看到之后皱了皱眉，说：“你这件衣服估计都不御寒了，我给你买了两件棉服，回家的时候试一下看合适吗？”
　　谢烁点了点头没说话，王晴启动车子，谢烁就从书包里拿出来英语笔记本，王晴看到之后笑了笑，说：“这么用功啊？也不差这一会儿了，你先休息休息呗，刚下晚自习，不累吗？”
　　谢烁摇了摇头说：“姑姑，我不累。”
　　王晴便没再管他，谢烁这半年来几乎收回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锋芒，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可是王晴却觉得有一点不好，谢烁比着之前还要沉默，更多的时候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王晴挺担心他会因为高考压力太大，所以每次聚在一起的时候，王晴都会安慰他两句，让他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就好。
　　“明天有安排吗？”王晴问他。
　　谢烁摇摇头，手机响了一下，他拿出来看。
　　王晴说：“出去玩玩儿吧，和朋友去看个电影或者吃个饭都行啊...”
　　她看谢烁总是待在家里，出去散散心也好，一周六天都待在学校，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了总该好好玩了。
　　但是谢烁之前总是拒绝，她还以为今天谢烁也是一样的说辞，却没想到谢烁点了点头。
　　刑宇航越他明天见一面。
　　第二天，谢烁去得很早，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邢宇航才到。
　　邢宇航高考考得很好，去了自己目标院校，大一上学期结束放了寒假，约着谢烁一起出来吃个饭。
　　其实自从邢宇航从一中毕业之后，他们两个一直联系着，大多是邢宇航给谢烁发消息，而谢烁也不经常看手机，差不多每次他们两个聊两句，时间跨度得有几天。
　　“谢烁，你来多久了？”邢宇航手里拿着杯奶茶，悠哉游哉地走着，见到谢烁了，看了看时间，距离他俩约定的时候还有十分钟。
　　谢烁站起来和他打了个招呼，说：“没多久。”
　　两个人坐下就开始点餐，等待的过程中，邢宇航主动挑起了话题。他给谢烁讲大学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又问了问谢烁目前的学习状况。他问谢烁答，全程几乎都是他在讲话，可能邢宇航已经习惯了，他本身话就多，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
　　谢烁偶尔会附和两句，但大多时候都是听他在讲，邢宇航看着谢烁那张平淡的脸，逗他：“小学弟，你兴致不高啊！？”
　　“啊？”谢烁跑神被点了名，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说：“没有，和学长一起吃饭，我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邢宇航问他，“有想好以后上哪所大学吗？”
　　明明就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谢烁听到的时候，心脏却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邢宇航，惹来邢宇航“哎哟”一声，邢宇航往后一靠，姿态慵懒地躺在椅背上，笑着说：“你别这样看我呀！搞得我欺负你一样。”
　　谢烁只是笑也不说话。
　　邢宇航问他：“还没想好吗？我给我之前的班主任聊过几次，问了问你的成绩，要是继续保持的话，就能考上一个很不错的大学，但是还剩下半年的时间，我们都觉得你还可以冲一冲。”
　　“能考上哪个就上哪个吧。”谢烁说。
　　“对自己自信点啊，不过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高考是一个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说不定越担心反而越得不到好结果。”
　　邢宇航说完呸了一声，又说：“你看我说的这叫什么话，不过你一定可以的...”
　　谢烁说：“谢谢学长。”
　　“不客气。”邢宇航说，“不过我也有私心，你要是考到我们学校了，我还罩着你。”
　　谢烁连忙摆手说：“不可能，我怎么能考上学长的学校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邢宇航鼓励他，“你很有实力啊，从十班到三班，简直可以当作楷模了好吧！我可没和你开玩笑哦，反正试一试吧，有目标总是好的。”
　　“即使上不了A大，也最好选一所在A市的大学。”邢宇航见谢烁看向自己，笑笑说道，“A市再怎么说也是首都，之后毕业了就争取留在A市。”
　　邢宇航说着叹了口气，说：“不过要真想在A市安家立业啊，难上加难。”
　　谢烁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他现在思考的都是一些数学公式物理公式还有英语单词，邢宇航说的这些对于他来说有些遥远。
　　这天回去之后，谢烁难得的逛了一圈微信朋友圈，他翻到邢宇航的朋友圈，一条条往下翻。
　　邢宇航的大学生活仿佛很精彩，谢烁翻了几十条才翻到一条他在高考结束当天发的一条朋友圈。
　　邢宇航发文：再见，我的高三。
　　配图是一张高三毕业照。
　　谢烁把照片下载保存，知道在最后一排左数第五个站着的男生就是林峥，但是他却没有仔细看，就把照片锁到了相册里。
　　高三考生毕业之前，学校会组织高三班级拍班级照，然后学校再把照片装订成册作为纪念礼物送给大家。
　　林峥把那本纪念册拿回家的时候，谢烁常常抱着翻来覆去的看，试图认清他们班每一个人。
　　林峥问他记这个做什么，谢烁当时只是笑不回答，他其实想说，自己很羡慕这里面的人，他们其中有的和你做了三年的同班同学，我也想像他们那样，即使是坐在座位上，一转头就能看到你。
　　他嫌这番话太矫情，没能说出口，林峥仿佛是为了惩罚他，走的时候把纪念册也给拿走了。
　　谢烁不能细想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只要稍微一有念头冒出来，第一个出现在脑海中的便是林峥备受打击的样子。
　　林峥走的彻底，带走了他所有的东西，连留给谢烁留念的东西都没有，只剩下那栋空荡荡的房子。
　　谢烁曾经请了两天假，去了那座海边城市，他住不起之前住过的酒店，就在当地随便找了个宾馆，然后哪里也不去，就坐在海边，看嬉笑打闹的游客，奔跑嬉戏的小朋友，听风声看夕阳。
　　手机里还存着上一次他拍的海，他这次也拍了好多照片，只是他再也没有翻出来看过。
　　期末考试结束，王晴就在考虑过年的事情，她的意思是想让谢烁跟着她一起去国外，和国外的家人一起过年。
　　但是谢烁坚决表示自己不想出国，王晴也没有说什么，就让在国外的家人回来了，在哪里过年都一样，重要的是和家人一起，她不可能留下谢烁一个人在这边，而跑去国外和自己的家庭团聚。
　　王晴有两个小朋友，六岁的是哥哥，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五岁的是妹妹，眼睛是正宗的黑色。小孩儿是混血，五官外形都是混血小孩的模样，漂亮可爱。
　　这是谢烁第二次见到他们，第一次是在严肃的医院里，两个小孩当时就打量过那个看上去悲伤的哥哥，这时候见了要比着上一次活泼许多。
　　谢烁遇到小朋友时，性格软得不像话。小孩从小便双语教育，会说一点中文，平时和谢烁交流的时候会说中文，总是逗得谢烁哈哈笑。
　　过年聚会，之前十班的同学把他喊了出来，庞明现在在七班，这个聚会也是他组织的。用他的话来讲，还是在十班的日子最快活。
　　谢烁来之前，两个小孩一个劲儿地问他可不可以带自己过去。王晴一手拉一个，让他赶紧出去了。
　　聚餐地点选在市区商业街，几个男生打算吃完饭正好可以去隔壁唱歌。十班的同学没有全来，大部分都是当时坐在后面的男生，还有班上几个玩得比较好的女生，班主任只是在这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因为要赶下一个聚会。
　　老师一走，学生们更加没有了束缚，桌子上摆了一排啤酒，嚷嚷着到处敬酒。
　　谢烁挨着庞明坐着，他拿筷子夹菜吃，小口喝着啤酒，听着以前的同学讲现在班上那些好笑的事情，不加入讨论也不排斥他们说的内容，但他就在这坐着默默地吃饭，安静沉默，看着还是有些格格不入。
　　过了一会儿，庞明出去上厕所，他的位置上又过来一个人，谢烁扭头去看，孙小谭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坐在了庞明的位置，谢烁冲他笑了下，问：“你怎么戴眼镜啦？”
　　孙小谭下意识地用手指托了一下镜框，说：“我近视啦，就配了一副眼镜。”
　　两句话说完，两个人就都又沉默了。
　　孙小谭举着酒杯碰了碰谢烁的杯子，然后低头喝了一口啤酒，谢烁见状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他们两个的格局远不如旁边坐着划拳喝酒的同学，喝完之后，两个人对视一眼又都笑了。
　　孙小谭问他：“谢烁，你有想好去哪一所大学吗？”
　　“还远着呢，没想过这个。”谢烁说。
　　孙小谭：“但是你肯定要去A市吧？”
　　谢烁疑惑地看向他，孙小谭又托了一下镜框，说：“你还记得高二快要结束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写志愿吗？你当时不就写了A市的一所大学吗？”
　　“啊，想起来了。”谢烁还记得自己当时去搜A市高校之间的距离，最终才选了一个自己最有可能考上，又距离A大最近的学校。
　　“考不上就不去了。”谢烁说，他几乎快要忘了高二下学期填的那个志愿，也难为孙小谭替他记着了。
　　“肯定能考上的。”孙小谭又和他碰了碰杯子，接着把剩下的半杯酒全都灌进了肚子里。
　　孙小谭平时看着挺内向的一人，喝起酒来却异常的猛，当他把那半杯酒一饮而尽的时候，谢烁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只好也拿起酒杯断断续续地才喝完一杯。
　　“你喝酒这么厉害啊？”谢烁有些好笑地问他。
　　孙小谭脸红红的，眼睛也有些亮，他冲谢烁笑，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呢，整个人就往桌子上倒下去，谢烁眼疾手快地托住了他的脑袋，才没让他直接栽倒在庞明的盘子上。
　　庞明正好回来，看到孙小谭的样子，十分得意地笑了两声，说：“这么快就倒了一个啊？”
　　他和谢烁两个人把孙小谭挪到旁边的沙发上，准备让他先休息一会儿，等走的时候再把他送走。
　　孙小谭倒了，其他男生士气仿佛更加高涨了些，他们都抱着让对方先倒下的目的，喝了一瓶又一瓶。
　　谢烁还算冷静，别人和他喝酒，他就象征性地喝两口，从来不豪饮，最后走的时候脑子至少是清醒的。
　　他没接着参与接下来的活动，因此就负责送孙小谭回家，庞明帮着他将孙小谭扶上车，然后又赶回去参加接下来的狂欢了。
　　谢烁开着车窗吹着冷风，喝过酒之后的后遗症开始折磨人了，旁边的孙小谭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谢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烁偏过头看他，主动关了车窗，问他：“清醒了吗？是不是吹冷了？”
　　孙小谭没有说话，谢烁想着，看来还没有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