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小刀精

46、第 46 章

　　医院的事情都是王晴在处理，她在一个小时之后恢复平静，还和陪着谢烁的林峥道了声谢，最后林峥牵着谢烁的手，带着他坐车回家。
　　一回到家，林峥能感觉到谢烁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他抱着谢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临近傍晚，他们依偎在一起坐在沙发上，谢烁闭着眼睛，呼吸很平稳，林峥就看着他，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烁睁开眼睛，望着前方虚空中的一点，突然开口问林峥：“哥，你待会是不是还要走？”
　　林峥又把他抱紧了些，没说话，下巴蹭了蹭谢烁的脸颊。
　　“没关系，”谢烁笑了笑，“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你去陪着外公吧，外公年纪大了，得需要人陪着。”
　　谢烁会亲切地喊林峥的外公为外公，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虽然也有难过，但语气里的真诚更多一些。
　　“哥，”谢烁转身过去看向林峥，林峥松了松胳膊，谢烁就跨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想谢谢你吗？”
　　“谢我什么？”林峥问。
　　“一切...”谢烁直视着他，“自从遇见你之后，我才觉得我的人生不糟糕了，我是真的真的很感激现在的一切。”
　　谢烁看着林峥眼底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地亲了亲，自从在医院见到林峥，他就不敢想一些事情，回到家之后更是一反常态地和林峥说了这些话。
　　林峥要比着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沉默，但是现在的沉默不带锐利，反而会让谢烁心底更加沉了几分。
　　谢烁抱着林峥，在林峥看不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难受地快要哭了。
　　“哥，你是不是很累？”谢烁问他。
　　林峥说：“不累。”
　　那次聚会之后，许多人都对林家这场意外有所猜测，季琴琴作为知情人不可能告诉其他人，只能去找季明夏。季明夏清楚林峥和谢烁之前的事情，辗转多人要到了谢烁的联系方式和他联系上，谢烁这才知道林峥在聚会上做了什么。
　　林峥让谢烁抬起头来，伸手捏了捏他的嘴唇，哄他说：“好啦，不要咬嘴唇了，该咬坏了。”
　　“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但是你相信我，我能解决好的。”林峥笑着对他说道。
　　谢烁看着林峥，忽然觉得好难过好难过，他拿起林峥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毫无预兆地哭了出来。
　　他压抑着声音，头抵着林峥的胸口，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因为王岚的离世，又因为他心疼林峥，更因为即将失去的一切。
　　林峥一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说着别哭别哭，他伸手抱着谢烁，把人揽在自己怀里，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产生后悔的念头。
　　林峥第一次觉得自己幼稚，用这种不成熟的手段让他们处于不利的局面，孙琦看他的视线中再也没有平日里的骄傲与自豪，她只是充满失望和戒备地看着他。
　　外公自从醒来之后就一直让他寸步不离地跟着，每一次他想和外公重新聊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外公都会打断他不让他再提。他没有办法回家，只能偷摸着和谢烁发消息，他连电话都没有和对方打过一通。
　　谢烁似乎是料到了林峥的处境，也没有提过要和他打电话，两个人就仅靠着短信联系，但聊得也不多。
　　一想到这么多天没有陪在谢烁身边，他就很心疼谢烁。
　　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不知道会多么难过。
　　林峥只能轻声哄着谢烁，他说：“宝宝，别哭了。”
　　谢烁靠在林峥身上，不说话也不动，只是无声地落着泪，林峥感觉到肩膀传来湿意，更加用力地抱紧怀里的人。
　　他想，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最坏的结果出现。
　　第二天，谢烁就来上学了，林峥昨天晚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谢烁半夜醒来，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并没有摸到想象中的人，他就彻底清醒了，就这么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醒来之后眼睛又红又肿。
　　在学校门口见到白雁的时候，谢烁简直怀疑自己看错了，这么多天的事情大大刺激了谢烁，以至于在看到白雁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窒息。
　　他头皮发麻地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白雁朝他走过来，他其实很不明白，王岚已经去世了，白雁这么多年的目的也达到了，她为什么还不放过自己？
　　谢烁跟在白雁身后坐上车的时候，他突然自嘲地笑了下，十几天前，这样的情景也发生过一次，只不过，旁边坐着的是林峥的母亲。
　　下一秒，他便听到白雁暴怒：“谢烁，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
　　她情绪有些激动，语气带着谢烁熟悉的那种厌恶和嚣张，就仿佛坐在她对面的就是那低人一等活该被她骂的人。
　　谢烁一时之间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在想上次和孙琦谈话的时候，对方对他的态度很好，说话的语气也可以称得上温柔。
　　于是，困扰了他许多年的问题再一次占据他的大脑，他想，白雁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白雁见他不说话，又接着骂道：“你怎么就这么恶心？我当初还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纠缠着林峥，现在算是知道了，你是个恶心的同性恋，为什么要去招惹林峥给他带去灾难，你知不知道你给林峥家里惹了多大的麻烦！”
　　谢烁慢慢回神，他看了眼怒视着自己的白雁，脸上波澜不惊，内心一片平静，唯有看向白雁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病人。
　　“恶心吗？”谢烁问她，“你这样的人也会说别人恶心吗？”
　　白雁恶狠狠地盯着他。
　　谢烁低下头说：“明明你自己都这么恶心了。”
　　“你！”白雁扬起了右手，周遭掀起一阵风，巴掌却停留在耳边，谢烁眼睛一眨不眨的，抬起眼帘静静地看着白雁。
　　“行啊...”白雁冷笑一声，“你可别忘了，王岚现在已经去世了，你以为他那个病秧子妹妹还会管你吗？”
　　“但这次，即使他们想管你，我也不会让他们插手的！”白雁说，“分手！你们两个必须分手！”
　　谢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真觉得能说出这番话的白雁挺可笑的。
　　他突然产生一个念头，如果他不彻底斩断他和白雁之间的联系，那他就不会解脱。
　　这个女人说她恨那个抛妻弃子的王岚，每一次伤害的却是自己，即使王岚去世了，白雁也不肯放过他。
　　他们两个人，不像母子，更像是仇人。
　　谢烁没有从白雁这里获得哪怕一丁点的母爱，他第一次产生了毁灭的念头，他对白雁的恶心厌恶几乎要将他淹没。
　　白雁见他被自己训斥地抬不起头，于是更加起劲，她继续说道：“你别痴心妄想了，像林峥那样的人家，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去做一个同性恋的。你们两个根本没有可能，林峥那么优秀，即使你是女孩子，你也配不上他。你根本就不配。”
　　你不配...
　　这三个字，谢烁想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让他无处遁形。
　　像白雁这样的人说他不配。
　　“林峥马上就要出国了，我劝你好自为之。他妈妈找了我，就是希望你不要再纠缠他了。”
　　谢烁下了车，看着黑色轿车扬长而去，他在原地安静了几秒钟，然后朝着校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谢烁报警了，白雁连续几年打骂他，有照片有录音，甚至还有几段不清晰但是能看清楚人影的视频。
　　王晴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跟着警察前前后后跑着处理着这件事，谢烁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有些呆愣，往往一个问题，警察需要问两三遍，他才能回答。
　　事情终于解决之后，王晴带着谢烁离开，她今天不知道哭了多少遍，看向谢烁的视线中充满担忧。
　　“小烁，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王晴向他道歉。
　　谢烁没说话，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机看着，在那个最熟悉的页面，有他给林峥发的消息，他说：哥，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时隔几个小时，林峥还是没有回复他。
　　“你放心，我会请最好的律师，绝对会让白雁受到她应有的惩罚。”王晴继续和他说道。
　　王晴想让谢烁去自己家住，但是谢烁摇摇头直接拒绝了，最后还是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
　　谢烁往家里走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小区楼下站在一个人影。
　　林峥站在路灯下，路灯那点微弱的光洒在他脸上，他紧紧地盯着朝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谢烁。
　　谢烁站定在他面前，就听到林峥一字一顿地问他：“为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怒气。
　　“谢烁，回答我，你什么意思！”见他不说话，林峥的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
　　谢烁看着他，良久才笑了下，说：“哥，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难过，所以这种话我来提。我觉得现在分开对我们两个人都好，我...”
　　“对我们两个人都好？”林峥打断他的话，不可思议地反问道，“我不是说了我会解决的吗？谢烁，我不允许你和我说这种话。”
　　“不是解决不了吗？”谢烁也笑不出来了，他的语气甚至有些不耐烦，他说：“我不想再这样了，我觉得很累。”
　　林峥定定地看着他，突然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谢烁很陌生。之前那个口口声声说着我们要在一起的谢烁消失了，现在这个满脸不耐甚至不愿意看他的人说要和他分开。
　　林峥看着谢烁，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人也是带着不可磨灭的棱角的，只不过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把这些锋芒收回去，才表现出来那么一副乖巧惹人怜的模样。
　　之前的许多天，林峥都在和自己的家人周旋。他知道谢烁肯定会担心难过，但他无法陪着对方，因为他不得不为自己不成熟的决定买单，他不可能拿外公和外婆的生命做赌注，所以只能听话地待在家中，希望得到家人的点头。
　　林峥眼睛有些红，反问他：“你觉得很累？”
　　“对！”谢烁用手背蹭掉眼泪，声音大了起来，“我应付不了了，我很烦！”
　　林峥已经在竭力忍耐自己的怒气了，他的第一反应是生气，生气过后又剩下了心疼。结果现在听着谢烁想要放弃的话，那点心疼又都消失了。
　　他想着谢烁怎么能说这种话...
　　他冷着声音问谢烁：“你说的是气话吗？”
　　谢烁摇头：“不是。”
　　“之前的话都不作数了吗？”
　　“不作数了吧。”
　　林峥没再接着和他废话，他直接拎起谢烁的胳膊，半拉半拽着对方上楼。
　　谢烁一声不吭任由对方拉着他往前走，脸上的表情坚毅到林峥几乎怀疑谢烁还是不是之前那个抱着他撒娇的人。
　　进了房间，林峥将谢烁压在门上，压着他亲吻他，伸手将他身上的衣服给撕扯掉，动作粗暴又狠厉。谢烁终于有了反应，他被动地承受着林峥的吻和他粗暴的动作，双手挡在自己身前，想要阻止林峥的动作，皮肤被衣服弄得很疼，眼泪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布满脸颊，他突然有些怕现在的林峥，忍不住小声地喊林峥的名字。
　　林峥不理他，伸手将谢烁抱起来，扔到卧室的床上，“不作数了？到现在你才给我说不作数了？”
　　谢烁不自觉地往后退，林峥察觉到他的动作，心中生气又震惊，他冷笑两声说：“行啊，谢烁，我还真的没见识过你这一面。”
　　“哥，你别这样。”谢烁哭着说道，双手紧张地攥着床单。
　　林峥站在床边，伸手拉着谢烁的脚腕将对方拉到身前，不知道是气到极致了还是怎么样，他现在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他说：“你躲什么？这么快就不喜欢我了吗？”
　　“哥...”谢烁抬头看着他，紧皱着眉头说道，“你别逼我好不好？”
　　林峥看着眼睛红红，还在流泪的谢烁，心里面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着，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重新压了上去，忽略掉谢烁的呜咽声，像是一头饥渴已久的狮子一般啃咬着谢烁的嘴唇，他的手游走在谢烁的脖子上，那一刹那心中的自毁心理盘踞他的内心。
　　谢烁也不反抗，任由林峥怎么对他，可是他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不是因为被林峥这么对待，而是觉得自己太心狠，他觉得有些对不起林峥，也有些对不起这一段感情。
　　谢烁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咽声逐渐变大，他的胳膊挡着眼睛不去看林峥，慢慢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峥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从谢烁身上起开，看着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人，这是谢烁这几天第二次哭得这么狠了，林峥紧握着拳头，才控制住不去安慰他。
　　他安静地坐在床边，揪着心听谢烁哭，总觉得谢烁是在控诉他，那一句“太累了”将林峥的心脏凿了一个洞，谢烁这一哭直接抽去了他全身的力气。
　　在谢烁悲伤的哭泣中，林峥走过去将对方的衣服整理好，然后他听到自己说：“别哭了，我答应你了。”
　　关门声响起，谢烁静止了那么一秒，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又将自己埋在了床上，无所顾忌地放声大哭。
　　天色已经很晚了，王晴去而复返，她拿着这边的钥匙上楼，在卧室看到躺在床上的谢烁。
　　她看到谢烁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周围的物品也散落了一地，联想到林峥刚才说话的语气，直觉两个人闹了矛盾。
　　谢烁眼睛酸胀得睁不开，听到王晴的声音了又有些想哭。
　　王晴眼睛也跟着红了，她担心地问谢烁：“小烁？你怎么了啊？林峥他...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谢烁从床上坐起来，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儿。”
　　“你今天要不要跟着我去那边住？”王晴问他，“姑姑想让你陪陪我。”
　　谢烁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就跟着王晴去了她家，走在路上的时候，谢烁突然开口叫了声：“姑姑...”
　　王晴愣了下，没有料到谢烁会喊她，过了一会儿才连忙应道：“哎，怎么了小烁？”
　　“我喜欢男生。”谢烁说。
　　王晴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即便问道：“是林峥吗？”
　　“对。”
　　王晴只是冲他笑了笑，说：“挺好的。”
　　谢烁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王晴说这个，可能是觉得他和林峥的关系至少得有一个人知道才行，要不然就总感觉这段感情不太真实，仿佛就只是他在做白日梦。
　　是他不值得，不值得拥有那么好的林峥，所以现在失去林峥也是他应得的。
　　谢烁在王晴家里住了一天，第二天放学回来就去了他和林峥的家，刚打开门，他就愣在原地。他看着客厅的一切，知道有什么东西消失了，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直直地走向卧室，他拉开衣柜，里面只剩下了他的衣服，而属于林峥的一切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