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小刀精

41、第 41 章

　　外公躺在床上，戴着老花镜在看一本书，老人退休了，偶尔会出去和朋友去喝喝茶，待在家的时候总是会无聊，他就看看书看看报纸消遣时光。
　　林峥推门进来，外公就放下了手中的书，看向林峥说：“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我耽误你的事情了，你是不是烦透我这个老头子了？”
　　林峥笑：“外公，你说这个做什么，你知道我的。”
　　他坐在一边，随手拿了桌子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准备给外公削个苹果。
　　老人一双眼睛依旧有神，看着林峥问他：“是不是回学校那边了？”
　　林峥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水果刀，闻言点了点头说：“是。”
　　“我听说了，你把谢家那个小孩儿给接过去了。”外公没和他打哑谜，开门见山地问他，“可怜他没家可去？”
　　林峥愣了下，看向外公。可能是看到他眼中的疑惑，外公主动说：“是你妈妈给我说的，你上一次脚受伤不就是让人家帮忙照顾你的，你就让他住在那边了。”
　　林峥点点头，没有否认外公这一说法，他转而回答外公的第一个问题，说：“外公，我不是可怜他。”
　　“那是为什么？”
　　“我想帮他。”林峥停下来，抬头看向外公，像以往每一次聊天一样，他眼中都带着自己的坚持，“外公，其实我后悔了，如果可以，在他小时候，我就应该帮他的。”
　　“我们和他无亲无故的，没有立场帮他。”外公冷静地说道，“再说了，这是别人家的家事。”
　　林峥心知外公说的没错，但是如果真的想帮，也不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自己的妈妈和白雁是好朋友，劝一句两句的并不难，之所以没有管这件事，也还是不想惹祸上身，谁都不想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孩儿得罪人。
　　林峥知道这些，也正因为知道，所以之前的自己心中从来没敢有过其他的想法，因为他深知自己能力不够，帮不了谢烁，而等到现在他把谢烁接过来，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又万分后悔之前的自己没有作为了。
　　外公看了看他，猜出来他心中所想，安慰道：“他小的时候，你也只是个小孩子，你又能做什么呢？你现在是好心，想帮一帮那个小孩儿，我和你妈妈不干涉你。但是你要记住，你帮忙是出于好心，我们本没有义务帮他，所以不用为了这种事情纠结。”
　　林峥觉得外公的话对也不对，但是他没有立马反驳，或许没有人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了，他要比着任何人都想让谢烁尽快脱离谢家。
　　“只是一直让他住在你那边也不是个事儿。”外公说，“那他之后有什么打算？”
　　林峥没回答，外公继续说：“我听说他父亲是不是回来了？他有没有去找他父亲？”
　　“外公，谢烁不会去找他父亲的。”林峥轻轻说道，“至少...暂时不会。”
　　外公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也是，十几年没见过亲生父亲，一时之间确实也接受不了，这也正常，但是他毕竟是个孩子，以后还要上大学，光是靠他自己可是很难的。”
　　林峥把苹果切成小块儿，装在盘子里，递给外公，听到他的话，接了一句：“我会帮他的。”
　　外公吃了块儿苹果，看向他：“除了明夏那小孩儿，这个叫谢烁的还是第一个你和我们说过的朋友，我不纠结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反正你已经帮了人家了，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但是小峥，我们要懂得分寸，哪些事情可以做，哪些不可以做，”
　　“我知道，外公。”林峥面上答应的轻松，却因为外公的话，心里愣了下，外公肯定是听孙琦说过什么，才会这么试探他。
　　可是不管外公是否知道，林峥都打算之后会告诉他的，但不是现在，所以面对外公的试探，林峥只能当作没有听懂。他面对孙琦没有太多顾虑，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很开明的人，他有信心说服孙琦接受他和谢烁的这一段关系。
　　但是外公外婆不同，两个老人年纪都大了，即使寄希望于他们可以理解自己的外孙，但是也要考虑到实际情况，他并不想让两个老人因为这一个突然的消息发生意外。
　　林峥和外公聊了会儿天，也没有吃晚饭，来到客厅和外婆说了几句话就准备离开了。
　　孙琦不再理他，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两句，就摆手让林峥回去。
　　林峥回到家，房间里出奇得安静。饭菜好好地放在桌子上，没人动。他径直往卧室走去，推开门，谢烁身上穿着睡衣，头发是刚洗过的，正背对着他坐在床上。
　　“谢烁？”林峥开口叫他。
　　“啊？”谢烁仿佛被吓了一跳，扭过头来看到林峥，下意识地喊了声哥。
　　“你在干嘛呢？”林峥走过来，看到谢烁手里拿着一贴膏药，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空气里散发着膏药不好闻的味道，谢烁没想到林峥今天会回来，所以才把医药箱拿到了卧室，却没想到会撞见林峥。
　　“问你呢！”林峥坐在一边，伸手拿过他手里的膏药，这才看到他有些不太自然的左手，“手怎么了？”
　　“不小心扭了一下。”谢烁说完便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峥，小声地问道：“哥，你还生气吗？”
　　林峥看他一眼，没说话，把膏药放到一边，伸手拉过来谢烁的左手，单单只是一碰，谢烁立马龇牙吸气，下意识地便想把左手往伸手躲。
　　林峥皱了皱眉，但还是捏住了谢烁的胳膊，仔细地看了看情况，问他：“怎么弄得？”
　　“我洗澡了，在浴室没注意，摔了一跤。”谢烁实话实说，说完便有些内疚地低着头。
　　这两天的林峥是新鲜的，和以往的任何一面都是不同的，带着点儿不耐烦，和谢烁说话的时候语气又有些凶巴巴的。
　　惹林峥不开心了，谢烁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但是事情总是不如愿。
　　阿姨做好饭离开之后，谢烁先是在厨房滑了一跤，手里水杯的水尽数洒在了身上，于是便想着，湿都湿了，不如去洗个澡吧。
　　热水澡洗得人很舒服，他心里想着事，一边洗一边想，不知不觉，这个澡便洗得有些久了。
　　浴室的空气快要消失殆尽时，谢烁急促地呼吸几下，眼前有些模糊，关上淋浴，伸手去拿毛巾，下一秒，天旋地转，他脚底一滑，直接摔倒在地。
　　手部传来的剧痛直接把他的眼泪逼了出来，他下意识想要开口喊林峥，却意识到林峥不在，完好的右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不知道是该探向自己摔倒在地的左半边身体还是先撑住地。
　　他缓了几秒钟，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躺倒在地，而门外一片安静，并没有可以发现他异样的人在场。
　　谢烁用胳膊蹭了蹭脸上的泪水和汗水，右手扶着墙，才勉强站起来。
　　他的左手疼得厉害，但是不如刚倒在地上那一下疼，站起来之后他才缓过来神儿，动了动左手，除了疼没其他的感觉，但至少还能动，看来是没有骨折。
　　除此之外还摔到了屁股，左半边身子麻麻的，他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又冲了一下。
　　不知道在浴室缓冲了多久，谢烁才扶着墙出去。
　　饭菜已经凉了，谢烁也没有了要吃饭的兴致，他不准备去医院，因为现在这点儿疼还能忍受，他拿过医药箱想找点儿可以用的药，然后就直接去了卧室。
　　他的左手不能动，一动就疼，他又没有自己治病的经验，在医药箱翻了一通，最后才找出来可能有用的膏药。
　　在刚拿起膏药的时候，林峥就回来了。
　　虽然是受伤，但是谢烁总有一种自己在做坏事被抓住的错觉。
　　但现在这副情景并不比做坏事被抓好多少，林峥的表情已经好不起来了，听完谢烁的话，他的脸便沉了下来。
　　林峥问他：“除了手有没有摔到其他地方？”
　　“腿。”谢烁小声回答，准确来说伤到的是屁股。
　　“我看看。”林峥站起来说。
　　谢烁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他乖乖地坐在床上，低下了头不敢看林峥，语无伦次地说：“不...不不用了吧...”
　　林峥不再和他废话，拿了遥控器，把房间的温度调高了些，问他：“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哥...”谢烁为难地叫了他一声，那只完好的手无措地捏着裤缝。
　　林峥把他的害羞看在眼里，自己先深呼吸了两下，然后耐着性子说：“我看看严不严重，小烁，我不能看吗？”
　　“能。”谢烁听不得他这么问自己，想都没想就点了头。他自己的害羞在林峥有些委曲求全的语气下变得一文不值。
　　他就是害羞，平时两个人做过的事情要比着这个亲密太多，但并不代表谢烁可以脸皮厚到在大白天脱光暴露在林峥面前。
　　林峥将手伸到他的腋下，谢烁红着脸，手臂自然而然地伸手环抱住林峥的脖子，从坐在床上改为跪在床上。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着不明显的抖，挨在一起的林峥能感受得到，他动作小心地褪去谢烁的睡裤，然后便看到谢烁臀上的一块儿青紫，面积大到连内裤都遮不住。
　　林峥伸手拉开谢烁的内裤，便看到了那一块有些狰狞的摔伤。
　　他呼吸有些重，几乎是瞪了谢烁一眼，然后把他的裤子连同内裤都脱了下来：“换衣服，去医院。”
　　谢烁原本缩着脖子任他检查，结果一听到要去医院，便抗拒起来，他看看墙上的表说：“别去医院了吧，我不是很疼了。”
　　林峥看他一眼，也没说话，转身去衣柜给他拿衣服换。
　　“哥...”谢烁叫他，林峥没应。
　　谢烁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被林峥看了一眼，依旧磨蹭着过去了，他挨着林峥的后背，把脸靠在他背上，表现出来的依赖和信赖是骗不了人的，他现在心里又装满了愧疚，总觉得自己哪哪儿都不好，没一点优点。
　　但是除了这个，他心里又委屈得很，只是他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没资格委屈，便尽量不让这种情绪显露出来。
　　可还是很委屈，受了伤之后人似乎总会变得很脆弱。
　　林峥在生气，对他的话爱答不理的，这种情况在以前是没有出现过的，他除了感到愧疚还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峥站在衣柜前没有动，任由身后的人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然后一只手从身前伸出来，谢烁用他完好的右手单手抱住林峥，声音在身后响起，听起来似乎带了哭腔。
　　“哥，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事情，你打我骂我吧，别生我的气了。”
　　“你先放开我。”林峥说。
　　几乎一瞬间，谢烁就想到了一开始自己对林峥的死缠烂打，那个时候，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做些出格的举动，林峥也是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放开我...
　　“我不要。”谢烁带着委屈说，手臂抱得更紧了，似乎就怕林峥像之前那样撇下他。
　　林峥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拉住抱在身前的手，然后转身面对着谢烁，皱着眉低头看他：“你怎么不听话呢？”
　　谢烁默默地低头不语。
　　林峥看着他这副可怜的样子，有再大的气也该消了。
　　“行了，你的手不疼吗？屁股不疼？”林峥说，“换衣服去医院，一会儿天更黑了。”
　　谢烁抬头看他，欲言又止。
　　林峥问他：“你确定要现在谈这个事情吗？”
　　谢烁换上林峥给他找的衣服，下身是一条宽松的裤子，不用担心布料会摩擦到伤口。但即使如此，谢烁走路的时候还是一瘸一拐的。
　　林峥陪着他慢慢的走，下了电梯，去往小区门口的那段路，林峥拉着他停了下来，“我背你。”
　　林峥说完就径直蹲在了谢烁面前，谢烁观察着林峥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没再说什么奇怪的话。
　　“哥，你累不累？我是不是很重？”走到半路，谢烁抱着林峥的脖子问他。
　　他说话声音很小，气息喷洒在林峥脖颈间，那一块儿皮肤变得很烫。
　　“不累。”林峥说。
　　“那我重吗？”谢烁紧接着问。
　　林峥的双手托着谢烁的大腿，避开他臀上的伤口，闻言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谢烁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看他。
　　“以后再不好好吃饭我就不管你了。”林峥感受着手上的重量，佯装生气威胁他。
　　谢烁连忙说：“我听话，我好好吃饭。”
　　他现在心里也没有那么慌了，林峥肯这么和他说话，至少说明他不是那么生气了，谢烁趴在林峥的脖颈处，轻轻叹了口气就开始反思自己。
　　“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凌晨不睡觉跑去复习了？”谢烁说，“我想好好准备月考来着，尝试的第一天，我原本是想去写作业的，但是到了第二天我发现我没有犯困，然后才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你说奇不奇怪，平时都感觉觉不够睡的，怎么这几天少睡几个小时，我却一点儿也不困呢！”谢烁自以为自己讲了个很好笑的笑话，说完之后嘿嘿笑了几声。
　　林峥心里既好笑又好气，但也算是接受了他的说辞。再说不接受又能怎么办，人是他选的，也是他想宠着的。
　　“回去之后写一份保证书。”林峥退后一步说，“就写那些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明明带着管教意味，谢烁却一点儿也不反感，他依赖林峥，也喜欢被这么管着，这样的感觉让他格外的有安全感。
　　听到林峥的话，心里先松了口气，问林峥：“哥，是我写吗？”
　　林峥说：“那我写，你签字就行。”
　　谢烁对这个保证书一点儿也不在意，林峥写就林峥写，总归没有坏处。
　　两人坐车到最近的医院看伤口，即使是晚上，医院的人还是很多，林峥带着谢烁从这边走到那边，办完一道道手续，给手拍了个片儿，让医生看过之后确定没有大碍才作罢。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谢烁突然紧张了起来，他攥着林峥的衣服，欲言又止。
　　“怎么了？”林峥问他。
　　谢烁颇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林峥，勉强开口说：“哥，那...那我身后的伤口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