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小刀精

39、第 39 章

　　月考顺利结束，高二学生迎来一天的小假期，庞明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唱歌，把之前做过的卷子放到一起，准备待会儿走的时候拿去扔了。
　　谢烁见他这么高兴，就猜测可能是这次月考考得不错，但他和庞明之间有个约定，无论大考小考，考试结束了绝对不问对方的考题答案以及考得怎么样。
　　他把考试的卷子整理到一起，准备拿回家让林峥帮他看看。
　　“学霸，干嘛把考试用的卷子拿回去？”庞明问他。
　　谢烁有些嫌弃：“别喊我学霸。”
　　最近几天，也不知道庞明抽什么疯，逮着机会就这么喊他。
　　谢烁受不了这个称呼，倒不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而是觉得这个词不能用来形容他，这种词是留给林峥那样的人的，所以用来叫他的时候，万般不自在。
　　“干嘛不让喊，你的成绩排名那么靠前。”庞明说，“要是我啊，恨不得别人天天这么喊我！”
　　谢烁懒得和他闹，低头收拾书包。
　　“我们普通班的叫学霸，你知道像高二一班高三一班的学生，我们应该喊什么吗？”庞明问他。
　　谢烁摇摇头，对这个说法产生了兴趣，问：“喊什么？”
　　“学神啊！”庞明无不惆怅地说，“那些人都是神仙，学习贼好，就好像生下来就会学习似的。”
　　后排还没走的学生被庞明的话给逗乐了，纷纷加入讨论，说高二一班的那些还次点儿，毕竟还没有升入高三，还没有经历高三的打压，高三一班二班的学生才是最厉害的，一个个的都成精了。
　　虽说高三也是按照成绩分班的，但是高三一班里差不多五分之四的学生是没有离开过一班的。
　　谢烁大多数听他们说，偶尔会加入讨论两句，当在那些人口中听到林峥的名字时，他瞬间支起了耳朵，只要一说到高三一班，就必定会说到林峥。
　　虽说其他人知道他和林峥关系不浅，但是这种场合，谢烁依旧是听别人讲的那个，虽然他也知道林峥多么多么厉害，但他从来不多嘴，就好像在场的几个人当中，其他人都对林峥挺熟悉的，就他自己反而是最不熟悉的那个人。
　　正在他笑着听那些人说林峥是多么多么厉害，拿过多少奖时，前桌拿着那张数学卷子扭过头来问他倒数第二道大题怎么写。
　　在这样欢腾的环境中讲题需要提高自己的声音，谢烁一边分神听同学讲那些他早已熟记于心的内容，一边去看前桌递过来的卷子上面的解题步骤。
　　平常的数学大题，谢烁能有一半的几率可以把它成功解出来，这次的月考恰好就在这一半的几率中，当然，这些多是林峥的功劳，在他整理的笔记中，这道题的知识点正是他强调过让谢烁认真记下来的。
　　谢烁没太给别人讲过题，他性格不是太活泛，在班上的人缘只能说不差，却到不了人缘好的地步，平时只和周围的同学聊聊天。
　　同桌一直都是庞明没有换过，但前后桌都是经常换的，这次的前桌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内向的男生，平时在班上也不怎么说话。
　　此时他捏着数学卷子，手上的力道有些大，谢烁能看到薄薄的纸片在他手上快要碎了。
　　“我先看看你写的步骤吧。”谢烁说，伸手拿过卷子。
　　孙小谭点点头，很小声地说：“谢谢你啊谢烁。”
　　“不客气。”谢烁说。
　　谢烁看完他写的解题步骤，找到他出错的地方，然后耐心地给他解释这么写为什么是错的，用什么方法更好...
　　讲着讲着倒是把自己给讲激动了。
　　直到听到庞明说：“我去...我去...那不是林峥学长吗？”
　　谢烁拿着笔的手一顿，连忙抬头望向窗外，林峥就站在走廊，往他这个方向望。
　　他迅速地把剩下的给孙小谭说了一下，然后拿了书包就要离开，却被孙小谭抓住了胳膊。
　　谢烁回头看他，孙小谭颤巍巍地递过来一瓶饮料，说：“谢谢你给我讲题，这瓶...这瓶饮料，你喝吧！”
　　“不用了。”谢烁着急出去，没接他这瓶饮料，“谢谢。”
　　林峥把两个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他站在这边有一会儿了，谢烁刚下考场，手机没开机，给他发消息，他也接收不到，所以林峥上来找他了。
　　之前谢烁是怕他累，放学都是他跑得比较快去林峥楼下等他，所以林峥很少过来找谢烁，却没想到今天让他看到这样的一幕。
　　谢烁看到林峥之后小声地喊了声“哥”。
　　他从来不敢光明正大地在校园里这么喊林峥，平时都是压低了声音喊上一声。
　　以往都是不在意的，今天的林峥却觉得很不满意，他想听谢烁这么喊他，想听谢烁大方地叫他。
　　林峥的情绪不外露，如果不是特别生气或者是怎么样，都不会太能看得出来。但是谢烁不一样，他似乎是天生具备这种能力的人，可以清晰地辨别什么样子的林峥是开心的，什么样子的林峥是生气的。
　　就比如现在，林峥就有些生气了。
　　林峥看他一眼，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谢烁眼下的青紫。
　　他淡淡地说道：“回家吧！”
　　谢烁嘿嘿地笑了两声，跟在他身后，尝试活跃一下气氛，“哥，我们老师说成绩明天就能出来了。”
　　“嗯。”
　　谢烁不知道他怎么了，憋了两秒没憋住，问道：“哥，你怎么啦？”
　　“没事儿。”林峥说。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谢烁问。
　　“没有。”
　　“你在生气。”谢烁陈述事实一般说道，林峥很少这么冷冰冰地对他，这么一琢磨，他后知后觉拿出手机，手机开机之后，冒出来一个未接电话和两条短信，都是林峥发给他的。
　　“哥，我的手机关机了，没有收到你的短信。”谢烁后悔地说道，“我下次会记得的。”
　　林峥还是不说话，目视前方，步伐迈得有些快。
　　谢烁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的，“我今天把这两天考试用的卷子拿回来了，哥，你晚上给我讲讲那几道我不会写的题吧？”
　　“今天庞明给我说，称呼你们不能叫学霸，得称呼学神。”谢烁说，“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哥，你就是适合读书。”
　　回家的路本就不远，两个人都不自觉加快了步伐，眼看着就要上电梯了，谢烁说了一路，林峥也没有回应他。
　　“哥，你怎么了嘛...”谢烁问得十分委屈，问完之后，身后来了几个人，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谢烁低着头，嘴巴翘得老高，绞尽脑汁地想那些哄人的招数。
　　开了门，他便不管不顾地抱住林峥，抬着头往上凑，着急地去寻找林峥的嘴唇。
　　“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好不好？”谢烁含糊不清地说道，亲吻都亲不专心，“我错了，哥哥。”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惹林峥不高兴了，他就是做错了。
　　他抱着林峥的腰，亲着亲着就停下来了，因为林峥鲜见地没有回应，他心中咯噔一下，尝试展开更为激烈的攻势，但是被林峥轻轻推开了。
　　“我没生气。”林峥说。
　　林峥说完就去洗手，去厨房把阿姨做好的饭菜给热一下。
　　谢烁直接愣在了原地，他闷闷不乐地看着林峥忙碌的身影，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洗好手出来，林峥已经弄好了一切，就等他过来吃饭了。
　　林峥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没有生气，此时家中的气氛更显几分压抑，谢烁拿着筷子给林峥夹了一筷子菜，说：“哥，你吃这个，这个好吃。”
　　林峥抬头看了看他，谢烁冲他笑。
　　一顿晚饭吃得有些心累，谢烁在这期间不知道找了多少个话题都没有勾起林峥的兴趣，给他夹了几次菜之后，林峥就让他自己吃自己的了。
　　他随便吃了些，实在是吃不下了，把筷子一放，拿起书包就要去书房，也没和林峥打招呼。
　　“你不吃了？”林峥问他。
　　谢烁拿着书包背对着他站着，说：“不想吃了。”
　　林峥看了看他还剩下大半碗饭的饭碗，说：“再多吃一点儿吧，晚上会饿的。”
　　听着林峥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关心人的话，谢烁又蔫儿了些，哄又哄不好，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更可恶的是，这人生气的时候还在关心我！
　　“我不吃了，先去写作业了。”谢烁有些挫败地说，说完就进了书房。
　　林峥很少和他生气，多数情况下，两个人都会当面将问题说清楚，但是这次不太一样，谢烁就有点儿无措，他总害怕会犯了大错，从而导致不可挽救的后果，但是林峥此时硬得像块儿石头，再怎么喜欢他，这个时候也被打击到了。
　　谢烁在林峥面前除了一开始表现出来的强硬以外，大多数他都是没有脾气的，林峥让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他想听话也乐于听林峥的话，所以遇到这种林峥不理他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坐在书桌前，在把卷子往外拿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梁贝贝。
　　谢烁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连忙拿出手机。
　　他和梁贝贝好久没见过了，这小半年里，也只是通过手机联系了几次。
　　翻出电话号码，谢烁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
　　梁贝贝很快就接通了电话，“谢烁？你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了？”
　　虽然是许久没见，但是两个人一聊起来就打破了那种疏离感，简单聊了两句之后，谢烁才断断续续地问道：“我想问你一个事情，就是，我要是惹一个人生气了，我该怎么道歉呢？”
　　“就道歉呗！还能怎么道歉？”梁贝贝很困惑，“你给他说对不起，然后保证没有下次了。”
　　“等等，让我猜猜...”梁贝贝又说，“是不是又是林峥？”
　　谢烁不清楚他为什么说“又”，他还没有和梁贝贝说过他和林峥的事情，于是小声地回答：“是，我好像惹他生气了。”
　　他不说，但是不妨碍梁贝贝不知道，女生的直觉都很敏感，直觉不简单，心里早有了结论。虽然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万变不离其宗，说得头头是道。
　　也就只有谢烁这种病急乱投医的人才会觉得有些道理。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放下手机之后，谢烁在脑中快速回忆了一遍梁贝贝给他支的招儿。
　　然后没过一会儿，林峥就过来了。
　　今天是周六，高三的也是需要上晚自习的，但是他们两个早早就说好了，谢烁考完那天的晚上，林峥请个假不去上自习了。
　　谢烁抬头看林峥，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林峥却站在门口没进来，说：“我去上自习了。”
　　“我...”谢烁站起来往门口走，“哥，不是说好了...”
　　他到底没把话说完，走到客厅的时候，林峥正在弯腰换鞋。
　　谢烁走到林峥跟前，攥着自己的校服说：“哥，晚自习的时候我去接你吧？”
　　“不用，你在家待着吧。”林峥站起来之后回头看他一眼，“学习吧！”
　　“我去接你吧。”谢烁继续说，“下晚自习的时候，我应该能写完作业。我...”
　　在接收到林峥的视线之后，谢烁乖乖闭了嘴，林峥盯着他看，说了一句话：“你最好能写完...”
　　说这句话的林峥看上去比着之前还要生气，谢烁不明所以，听完就连忙点头，在林峥马上出门的时候才说：“那我在家等你。”
　　谢烁站在家门口和他摆手，林峥关闭电梯，看了看谢烁，最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站在空荡荡的电梯里，林峥觉得自己挺过分的。
　　可是如果不出来，他怕自己的情绪直接爆发，从而伤害到谢烁。
　　在谢烁月考前四五天，他发现谢烁会在凌晨三四点起床去写作业...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生物钟之前钻进被窝。
　　他不知道谢烁持续了多少天，但第一次因为谢烁瞒着他做这种事情而逼得他差点儿动手教训人。
　　但是考虑着谢烁马上要月考了，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挑明，准备考试完再好好聊聊这件事。同时，他又带着一点儿侥幸，想让谢烁主动给他说这件事。
　　他心里压着这件事，却没想到情绪直接因为一个陌生人濒临爆发点。
　　林峥觉得自己可以调整好一切的，但事实上这样的自欺欺人很难。
　　一面是自己说不出口却不断膨胀的控制欲，一面是谢烁不断开朗的性格。
　　或许谢烁需要的不是一个如此死板，连他熬夜也要管，管他管得很严的男朋友。
　　谢烁真心笑起来的样子是很好看的，他和同学聊天的样子又有生机又有活力。
　　这样的谢烁会让他愣神，会吸引他，自然也会吸引到其他人的视线，有女生...也有男生。
　　他做不到坐视不理，可以的话，他甚至想亲手毁掉这些过于暧昧的情景。
　　矛盾的想法占据了他的大脑，他很想把谢烁禁锢在自己身前，质问他为什么不听话，逼迫他做出保证...
　　谢烁回到房间，泄气一般躺在沙发上，哀叹一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林峥是真的请了假的，却没想到硬是被自己逼着去上晚自习了，谢烁觉得自己很亏，也觉得自己很委屈，他想来想去也没有想起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错事，惹得林峥这么生气...
　　他仔细想林峥来找他时候的情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自言自语道：“该不会是听到了庞明说的话生气了？”
　　“可是也没有说不好听的，我可是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那为什么哥哥还要生气啊？”
　　谢烁想不通，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中，胡乱搅了一通，把自己的头发弄得都起静电了。
　　“你可真有本事！”谢烁恨恨地对自己说道。
　　一阵手机铃声掺杂着他的叹息传进耳中，等看到手机备注时，他变得更加郁闷了。
　　王晴等他接通电话，就笑着给他说，王岚已经回家了。
　　谢烁“嗯”了一声，对面就安静了一下，然后才有些犹豫地开口：“小烁，你明天能不能过来吃个饭？”
　　谢烁想起来要交给王晴的东西，点头答应了。
　　兴许是没料到谢烁答应得这么爽快，王晴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了几声谢谢和关心的话才挂电话。
　　谢烁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没过一会儿又拿了起来，开始给林峥发短信。
　　-哥，你走到班里了吗？
　　-哥，你们今天是不是自由复习啊？你今天要看什么书。
　　-我开始想你了。
　　他继续编辑短信，然后再删除，这么重复了许多回之后才关上手机，而林峥，并没有回复他的短信。
　　搞不清楚状况的谢烁选择继续学习，然而坐在书房宽敞的座椅上，谢烁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顿时有些后怕。
　　他想起来考试之前的几天，每天早上起床后，林峥都会问他昨晚有没有睡好，他以为林峥就是随便问问，他就嬉皮笑脸地回一句，睡得还行。
　　谢烁想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性惹林峥生气了，说来也奇怪，他知道了原因之后反倒是镇定了许多，不像之前像没头苍蝇一样瞎碰，谢烁已经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犯错也是一样，一旦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就好像人又有底气了。
　　但现在的镇定说明不了什么，谢烁写完作业，快要到晚自习下课的时间了，他又开始焦虑了。
　　到了最后，他直接端坐在了沙发上，就等着墙上的指针转到十点半，等着林峥回家来。
　　结果并没有等来林峥，一直过了两个人平时回家的时间，林峥也没有回来，他倒是收到一条林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