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小刀精

15、第 15 章

　　寒假正式来临，谢烁要重新找一份兼职了。
　　商场旁边有许多饮品店，他上次听梁贝贝说饮品店招兼职的比较多一点，但是问了三四家，没一个需要人手的。
　　最后进了一个门店很小的奶茶店，里面的店主是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大哥，看上去有些憨厚老实。
　　谢烁走上前询问对方是否招人。
　　那个大哥上下把他大量一番，也没说招不招就让他等一会儿。
　　等待的过程中，大哥问谢烁：“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啊？”
　　“一中。”谢烁想着对方可能不是真正的老板所以让他等一会儿。
　　“一中啊？一中很厉害的啊。”大哥揉了一把自己的脸，语气带了点儿羡慕，“我当时想考一中来着，但就差三分，其实我拿钱倒是可以把这三分给补上，但我愣是没让我家里拿钱，总感觉要是去上了一中，自己得拼命学习才行。我为了让自己活得开心点儿就去了二中。”
　　大哥说完看看手机说：“你再等两分钟啊，老板马上就到。”
　　谢烁点点头。
　　“你身上这件衣服可不便宜啊!”大哥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著名的logo标在胸口那边，买下来得七八千了。
　　“我估计着你也不缺钱啊，怎么想起来兼职来了”大哥很诚心地问他。
　　“最近比较缺钱。”谢烁老老实实地回答。
　　说完便低头偷偷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内心一片慌乱，他知道林峥用的东西应该都很贵，却也没想到会到被人这么说的地步。
　　正说着，进来一个卷发美女，胖子大哥顿时喜笑颜开，“亮亮你来啦”
　　“嗯，就是这小孩儿来兼职的”亮亮看了看坐在里面的谢烁。
　　“对啊~”胖哥说。
　　谢烁知道眼前的美女才是真正的老板，站起来做了个自我介绍。
　　“嗯，不错不错，长得还蛮好看的，普通话说得挺好。”亮亮把大衣给脱了，问他，“我们这边工资不高啊，一个小时十块钱，从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中午是会管饭的。能接受吗？”
　　“能的。”谢烁点头，其实这个薪资比起他以前的兼职已经算可以的了。
　　亮亮说：“那行，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边兼职吧，你会做奶茶吗？”
　　“不会。”谢烁摇摇头，“但是我学起来很快的。”
　　亮亮看着眼前莫名真挚的少年笑了，“我先教你，挺好学的。”
　　胖哥趴在柜台看着亮亮忙活，眼神儿几乎要黏在了亮亮身上。
　　“我们家这个店今天刚开业，你可算是找对地方了。”亮亮自卖自夸，“我不指望奶茶店挣钱，就是开着玩玩儿的，你也不用担心很辛苦，你现在还未成年吧？”
　　“对……”谢烁点头。
　　“我们到点开门，到点关门，绝对不加班。”
　　“亮亮，就这一个兼职生是不是不太够啊？”胖哥问他。
　　“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找两个的嘛!这我以后肯定来得不勤快，你呢来了也没用，让这个弟弟自己肯定不行吧。”亮亮说。
　　谢烁一直很安静地看着亮亮的操作，记着做奶茶的一套流程。
　　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老板，我有个朋友最近也在找兼职，能不能……”
　　“可以吧，你可以让她过来试试。”亮亮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毕竟我们奶茶店不算大，要是合适的话，你们两个又熟悉，配合起来也方便。”
　　“不过，别叫我老板，叫我亮亮姐就行。”
　　“谢谢亮亮姐，我先给她打个电话吧！”谢烁拿出手机给梁贝贝打了个电话。
　　“这些高中生啊，一个个的可厉害了呢!”胖哥说，“既能学得了习，也能吃得了苦呀~”
　　“对啊还年轻!”亮亮说。
　　“亮亮姐，我那个朋友说可以试试，说一会儿就可以过来这边。”
　　“那行，我先教你，然后她来了，我们看一眼，如果可以，你就可以教她上手啦。”
　　亮亮问道：“对了，你这个朋友男生还是女生”
　　“女生。”
　　“女生正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亮亮把奶茶放到谢烁跟前，“来，尝尝，看看怎么样。”
　　梁贝贝风一样地来到奶茶店，看着样子很兴奋。
　　最后的一切都很顺利，梁贝贝也留在了奶茶店里。
　　奶茶店新开业，在没有做宣传没有撒广告的条件下，客流量还可以已经算不错的了。
　　毕竟地址位于商场，商场的客流量很大，也就带动着周边的奶茶店的生意好了起来。
　　一到六点，奶茶店就关门了。
　　梁贝贝拉着谢烁进了一家火锅店，嚷嚷着要请他吃饭。
　　谢烁本质上和“乡巴佬”没什么区别。
　　他从不去娱乐场所，除了进餐厅打工之外还没有进去吃过饭。
　　活了十几年了却还是第一次进火锅店。
　　但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
　　梁贝贝说要感谢他的帮助，另外也是想找个人陪自己吃火锅，但她不知道谢烁没吃过，拿着菜单递给他：“我们点个鸳鸯锅，你先选菜，我之后再选。”
　　谢烁：“你选吧，我不挑食。”
　　“嘿嘿……”梁贝贝笑笑，“我一看你就不挑食，那我选吧，保证我选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两个人吃得很饱，谢烁第一次尝到火锅的美味，觉得全身上下都被暖热了，准备走的时候才穿上羽绒服，更暖和了。
　　谢烁最后把钱付了，虽然梁贝贝说请他吃饭，但他不好意思让女生请自己吃饭。
　　梁贝贝自打出了火锅店就一直咧着嘴乐：“想不到啊，平时看着你挺闷的，没想到还挺会来事儿的啊！”
　　“我请你。”谢烁说。
　　“哈哈，谢啦，不过我说请你吃饭啦!”梁贝贝说，“下次吧，反正我们俩要在这儿干很长时间的。”
　　“嗯!”谢烁笑笑。
　　两个人往车站走，突然被一个女人给拦住了。
　　“谢烁...”那女人准确地叫出了谢烁的名字，等谢烁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却不记得自己认识她。
　　可是看着女人的面孔，谢烁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你是谁？”谢烁语气有些生硬地问道。
　　那女人长得很白，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看上去有些激动，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牵谢烁的手，却被谢烁躲开了。
　　梁贝贝也觉得女人的行为有些越界了，微微皱着眉作出防范的姿势。
　　两个人默默地和女人隔开了一些距离。
　　女人说：“小烁，我是你姑姑啊...”
　　谢烁不懂她在说什么，也不太想懂，他说：“我没有姑姑，你认错人了。”
　　他说完就准备拉着梁贝贝转身离开，女人却上前拦住两个人的去向，开口解释道：“你不知道我也没关系的，我...我是王岚的妹妹，王岚是你的爸爸。”
　　“我听说你在这边工作，从早上我就等在这里了，你不要害怕，我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我...”
　　早在听到“王岚”这两个字的时候，谢烁就握紧了拳头，虽然并没有见过这个被白雁痛恨着的男人，但由于从小到大没少听过这个名字，他现在差不多已经养成应激反应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要走了。”谢烁开口打断她，并不想听她再讲下去。
　　一直等到两个人走出很远，梁贝贝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谢烁，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谢烁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
　　梁贝贝依旧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的脸色有些不好，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不用了...”谢烁突然自嘲地笑了笑，主动和梁贝贝说道，“刚才那个人说的王岚是我亲生父亲，从我出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见过他，所以今天这个人突然找上门来也把我吓了一跳。”
　　梁贝贝其实多少能猜到一些，只不过此时她更震惊于谢烁竟然会主动和她讲这些。
　　“那你想见他吗？”
　　梁贝贝问完就后悔了，如果谢烁想见他亲生父亲的话，那刚才应该就不会这么抗拒了。
　　两个人在公交车站分开了，分别坐上了不同的公交车。
　　谢烁回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个女人，他倒是从没有听白雁讲过王岚还有一个妹妹，但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了。
　　他决定从谢家搬出来了，只要他能搬出来，就再也不会参与到白雁和王岚的纠缠中。
　　自从他记事儿起，他的生活就不好过。
　　他还记得从二楼的房间挪到一楼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很小，还不懂得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记得那个不喜欢自己的妈妈似乎更不喜欢自己了。
　　一楼的客房也不错，他一个小孩子只要有个床其实就够了，但他对新房间很陌生，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躲在被窝里哭上好久，一直等到哭累了自己睡过去才算完。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开口问，也不能要求再重新住回二楼那个房间。
　　在他搬到一楼不久，他原来的房间重新换了一遍家具，那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谢伊杰住了过去。
　　他懂事儿得早，知道家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他，所以他就默默地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不惹麻烦，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后来弟弟妹妹长大了，在家长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那两个小孩儿也知道家里这个瘦瘦弱弱的人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因为没人会管他，也没人会因为他而责怪自己。
　　他开始上学以后，就不上桌吃饭了，饭菜都由做饭的阿姨给他端到房间里，也不吃家里的零食不和他们抢玩具，放学回来就待在自己房间不出来。
　　谢伊杰小时候很调皮，欺负谢伊丹欺负腻了，终于转换了目标。
　　他不知道谢烁在他们家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只知道谢烁的爸爸不是他的爸爸，但是谢烁的妈妈却是他的妈妈。
　　所以他在这个家很不受欢迎，甚至到了成为“隐形人”的地步了。
　　白雁不允许他们和谢烁玩，所以他们平时也根本不去找谢烁。
　　但是那天谢伊杰就是闲得无聊了，小学的作业枯燥又烦人，他早就烦透那种摘抄的作业了。
　　他拿着足球下楼想要去庭院里玩，却没想到在客厅和谢烁大眼对小眼静默了三秒钟。谢烁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应该是刚回来，正要回房间正好碰到谢伊杰下楼。
　　谢烁手里拿着一个东西，见到谢伊杰之后就把手藏在了背后。
　　谢伊杰眯了眯眼，脑子里蹦出了那句听别人讲过的话：此地无银三班两。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谢伊杰瞪着他，凶巴巴地问他，“是不是偷我们家的东西了？”
　　“我没有。”谢烁摇摇头，但是依旧没把那只藏在背后的手拿出来。
　　“你说没有就没有了？我要检查，你把手伸出来。”谢伊杰放下足球，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
　　谢烁没和眼前的男生接触过太多，但是从之前目睹过的种种来看，对方很喜欢欺负谢伊丹，脾气也不是很好，很喜欢捣蛋。
　　他不想给他看，却又觉得不给他看自己估计是走不了了，他的态度不能够强硬到拒绝这个家里的小霸王，他没有底气。
　　谢烁把手伸到他跟前来，手里攥着的是一根棒棒糖。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谢烁说。
　　“谁送给你的？”谢伊杰根本不相信，他可从来没见过他有什么朋友，“你可别说谎，否则我会告诉我妈妈！”
　　“我没说谎，是别人送我的。”谢烁实事求是道，棒棒糖确实是别人给的，但是让他说出来是陌生人给的他也说不出口，虽然他好心地替对方搬了十几趟书。
　　“让我看看，我们家就有这种棒棒糖，让我检查检查是不是我们家的。”谢伊杰理所当然地要去拿谢烁手中的棒棒糖，却被谢烁灵巧地避开了。
　　“不是你们家的。”谢烁说完就准备走了，但是谢伊杰转身又拦住了他。
　　“既然不是，那你心虚什么？你心虚就说明是了呗！”
　　“这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让你检查，我没有拿你们家的东西就是没有拿！”谢烁的话说的毫不客气，其实他也是有些生气的。
　　谢伊杰看上去也很生气，他往窗户外面看了看，李妈在外面浇花还没有进来，不轻不重地推了谢烁一下：“我让你拿来你就拿来，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这是我家，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听我的！”
　　“我凭什么听你的？”谢烁转身要走，既然不让他进房间，那他出去好了，否则要是被看到逗留在客厅，又要被训了。
　　谢伊杰见他要走，又连忙拉扯他，这一幕正好被浇完花进来的李妈看到。
　　李妈很明显一愣，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嘴里喊道：“谢烁，你干什么呢？”
　　继而把视线转向谢伊杰：“我的小祖宗啊，你和他待在一起做什么啊？”
　　李妈眼尖地看到了谢烁手上的东西，当下变得比之前的谢伊杰更加暴躁了，她不给谢烁缓冲的机会，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棒棒糖，骂道：“谁准你吃的糖？你是不是想挨揍呢？”
　　谢烁有些着急地为自己辩解道：“这个是别人送给我的糖，我没有拿家里的糖。李妈，你还给我...”
　　李妈把棒棒糖放进谢伊杰手中，拉扯着谢烁的衣服把他拉到了他房间，房间一关，李妈就狠狠地在他背上打了几巴掌。
　　沉闷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谢烁倔强地咬着牙强忍着痛，听了二十分钟李妈的训斥。
　　李妈算是这个家里和他接触最多的人，但是和其他年纪大的人不一样，李妈很刻薄，她渴望在女主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忠诚，所以从不拿正眼看谢烁。
　　白雁不会管生活上的琐事，他的所有事情都要经李妈的手，比如学费、零花钱，甚至要穿的衣服，生活用品等等一切。
　　谢烁还记得从一楼搬到杂物间的时候，那个时候谢烁从外面带回来了几本书，李妈一看是课外书，就很生气地质问他哪里来的钱买的书。
　　谢烁没告诉她这是借的书，只需要花很少的钱就可以看一周，他近乎挑衅地告诉李妈，说自己在外面挣钱了，用的是自己的钱买的。
　　李妈当然不相信他，她回到她自己的房间翻来覆去地找，最后问谢烁是不是偷了她的钱。
　　谢烁顶撞了她，下一秒，李妈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白雁。
　　白雁很生气，问了他好几遍为什么要出去挣钱，说他故意给谢家丢脸，警告他以后不许再去。
　　然后为了惩罚他，就让他搬到了现在住的杂物间。
　　房间很小，自然比不得客房和二楼的房间，但是谢烁已经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夜间哭鼻子了，他无所谓，即使现在让他搬出去，他想他也能解决的很好的。
　　谢烁其实没有撒谎，他借书的钱就是他去兼职挣过来的，他有的时候想买东西就会找李妈要钱，李妈看心情给他，后来谢烁才想着要去挣钱。
　　等他搬到杂物间，他的时间更加自由了，进出都不会通过前门，看不到谢家的人，谢家的人看不到他。
　　就只是...林峥过来的时候，他再也不能拉开一条门缝，悄悄地观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