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小刀精

10、第 10 章

　　从校园里出来，谢烁没有急着回家，坐上公交车去了上亿广场。但是他今天不摆摊儿，他是去找梁贝贝向对方传达自己的喜悦的。
　　梁贝贝看着他喜上眉梢的表情，颇有些无奈，说：“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啊！那人到底是多好啊，能让你这么惦记着？”
　　“他的好我是说不出来的。”谢烁坐在梁贝贝的小矮凳子上，小声地说道。
　　梁贝贝沉默了下，突然说：“你现在这副样子就像是少女情窦初开。”
　　谢烁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抬头有些紧张地看着梁贝贝，似乎是震惊于她居然这么说。
　　“不是吧？”梁贝贝不确定道，“你...”
　　“不是...”谢烁没底气地否认了。
　　梁贝贝自觉有鬼，但是也没有问太多，她坐在这儿已经有一会儿了，却还没有开张，看到谢烁，起了心思。
　　“你坐对面去，我把指甲给你修修。”梁贝贝说。
　　谢烁听了站起来就想走，他可不想要那些花里胡哨的物件儿粘在自己指甲上。
　　“你别走啊...”梁贝贝说，“你明天不是要去找人家学自行车吗？到时候他看到你的指甲嫌弃你怎么办？我只是给你修修，你又不是没见过...”
　　好说歹说，谢烁才坐在了对面。
　　其实他的指甲一点儿不长，但是梁贝贝给他修了修之后，显得更加圆润饱满，再也没有之前的粗糙感了。
　　“不过，我是真看不出来你是这样的人啊。”梁贝贝低头给他修理指甲，“我以为你老高冷了呢，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啊！”
　　“这样的一面是哪一面？”谢烁问他。
　　“感觉挺真诚的吧，而且很勇敢，想和对方交朋友就想法子交上了。”梁贝贝说。
　　谢烁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鼻子，实在不敢承认梁贝贝这一句话，因为在他看来，他更像是死缠烂打，磨到林峥没办法了才得逞。
　　林峥这周住在外公家里，中午吃饭的时候孙琦也回来了。孙琦工作很忙，但也会尽可能地抽出时间和家人一起吃饭。
　　外公和外婆没和孩子住在一起，而是住在一户舒适度很高的小区里，林峥从小由外婆外公照顾，后来才搬回和孙琦的家中，但许多时候他还是住在这边，舒服更让人自在，同时也想陪陪老人。
　　孙琦不要求他这个，毕竟她有的时候忙得连家都回不了。
　　林峥今天表现得有些奇怪，两个老人都察觉到了，自己的乖外孙在跑神儿。孙琦也觉得新奇，轻轻笑了笑，问他：“想什么呢？你在这举着筷子举了快半小时了...”
　　林峥回过神来，没有回答孙琦的问题，只是耳朵悄然红了。
　　两个老人都十分了然地笑了笑，外婆连忙给他夹菜，说：“小峥多吃些菜，我看你最近又瘦了。”
　　外公问外婆：“天天看，你也能看出来啊？”
　　外婆瞪了一眼外公：“我能，我外孙瘦一两肉我都能看出来。”
　　老人是从一开始伴着嘴走过来的，林峥他们都熟悉了。
　　他们的饭桌没有乱七八糟的规矩，怎么舒服怎么来，外公会和孙琦讨论公司的事情，也会问林峥在学校里的事情。
　　快要结束午饭的时候，孙琦才和两个老人说起林峥冬季的交流项目：“已经报过名了，流程审批下来应该不成问题。”
　　之前和林峥一样年龄的朋友被送到国外念书的时候，孙琦也想把林峥送出去。但是两个老人担心林峥年纪太小，说什么都不让林峥出去，出国念书的事情才不了了之了。
　　眼看着林峥马上高考，孙琦还是想让他试试国外的大学。
　　这一次，外公外婆都没有表示异议，外公对自己的外孙很有自信，知道林峥肯定能去成这次的交流项目，只是说让他自己考虑清楚。
　　林峥对这次的交流项目并不向往，而他答应也只是因为孙琦想让他尝试一下，季明夏听到他要来，从一个星期前就开始骚扰他了。
　　但是此时的他坐在饭桌前，突然不确定要不要参加了。交流项目耗时两个月，时间确实很长。
　　谢烁早早地就等在了公交站路口。
　　林峥是坐着车过来的，那辆豪华轿车停在谢烁跟前的时候，谢烁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突然有些后悔昨天没有讲，自己也是可以打车过去的，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能不能够坐这样的车。
　　林峥见他愣在原地，直接从车上下来，说：“上车吧，我们要去的地方有点远，坐车更方便一些。”
　　“啊，好的！”谢烁点点头。
　　谢烁第一次坐这么好的车，也是第一次坐林峥家的车，所以他上了车就几乎把自己固定在那个位置上了，一动也不动。
　　林峥说是地方有点远，实际上也不过才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等下了车，谢烁望着眼前的庄园，又停住不走了。
　　“林峥...”谢烁叫道。
　　“怎么了？”
　　“我会不会打扰到你了？”谢烁知道自己现在说这种话已经晚到不能再晚了，但还是没忍住，“这种地方我能进吗？”
　　“你不用担心，除了刚离开的司机，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林峥说。
　　庄园是林峥外公送给他的，平时没人会过来，林峥也好久没有来过了。
　　林峥在前面带路，谢烁就落后他一米紧紧跟着。
　　庄园很漂亮，除了青色的草地让人愉悦之外，花园里成片的花朵也让人不自觉开心起来。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仿佛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临近傍晚，气温渐渐不那么高了，太阳又红又艳丽，和远处的地平线形成一幅美丽的画。
　　眼前是一栋小别墅，林峥推开门走进去，拿出一双拖鞋放到谢烁脚边：“先换鞋。”
　　谢烁低着头换鞋，视线却不敢放在别墅里面。
　　他被说了太多次不准出入别墅，以至于见到别墅就会产生反应，即使这是林峥带他过来的，即使有林峥的允许，他依旧不敢太放肆。
　　别墅有专人打扫，因为林峥今天要带人过来，更是准备了喝的和吃的。
　　谢烁的脸有些红，他不自在地站在门口，问林峥：“不是要学车吗？为什么进来？”
　　“得准备一下。”林峥注意到了他的不自在，“进来吧！”
　　“我要不在这等你好了。”谢烁摇了摇头。
　　林峥沉默，把给谢烁倒的果汁放在桌上，然后再次把视线放到他身上：“进来！”
　　谢烁不争气地抬腿进到里面。
　　“喝果汁！”林峥把果汁往他的方向推了推，“我去把东西拿过来。”
　　谢烁站在桌边，端起那杯果汁，喝了一小口。
　　等林峥把护膝护腕拿出来的时候，谢烁更燥了些，虽然林峥什么都没说，但他觉得自己有些丢人。
　　“我只是学个车，没必要还准备这些吧？”谢烁把杯子“哐”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林峥面色平静，给他解释：“护膝护腕就是起保护作用，以防万一。即使是学自行车，也是很有必要的。”
　　谢烁皱着眉头想，他只见过那些五六岁的小朋友骑车的时候会戴护膝护腕。
　　当然，他也没见过像他这么大的人了还来学自行车。
　　“我不想戴这些。”谢烁说，“你不是要教我吗？有你扶着我，我不会摔倒的。”
　　林峥终于皱了皱眉，说：“我没有教过别人骑车，要是摔了怎么办？”
　　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拿起一个护膝直接蹲下身子，要给他戴上，谢烁反应激烈，连忙后退一大步，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嗯。”林峥站起来，把护膝递给他。
　　谢烁动作有些笨拙地戴上护膝，一张脸涨得红红的，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在他给自己戴上护腕的时候，林峥突然开口：“你修指甲了？”
　　谢烁没想到林峥会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这些细节，顿时有些晕，点点头说：“嗯，修...修了修。”
　　林峥没再说什么，一直等他全部收拾好，谢烁都能感觉到自己脸上滚烫的温度。
　　“我们去外面。”林峥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谢烁走到门口换鞋，换完鞋抬起头来，发现林峥手里还拿着一个头盔。
　　看样子是从门口的柜子上拿的。
　　谢烁心里暗暗想着，不是吧，连头盔也要？
　　他纯粹是觉得这样全副武装一番就只是为了学个自行车有些丢人，他想在林峥面前表现得无畏一点，而不是现在这样看上去有点儿怕死似的。
　　花园里有一棵大树，树下面停着一辆自行车，但不是林峥平时骑的那辆。
　　“我给你找了辆车，这个好操作一些。”林峥走过来把头盔放到谢烁头上，“自己戴好头盔。”
　　谢烁没再挣扎，乖乖地戴好头盔。
　　他们两个推着车走出花园，来到外面的草地上，谢烁看着自己身上的装备，想象着自己骑上车的样子会不会很滑稽。
　　“上来吧。”林峥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拉到前面来。
　　谢烁低着头看放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直等林峥放开手他才回神儿。
　　他莫名地有些紧张，很轻松地坐在车座上，一只脚放在车蹬上，另一只脚放在地上，他双手握着车把，做好准备之后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了，他略有些茫然地抬头去寻林峥。
　　林峥的手稳稳地放在后面，看到他的模样，突然轻声笑了一声。
　　谢烁傻傻地扭着头看他，说：“你笑了。”
　　“看着前面，用脚蹬着走。”林峥示意他看前面，“我在后面给你扶着。”
　　谢烁重新看向前方，按照林峥的话用力蹬着脚蹬，他当真是无畏，一点儿也不怕林峥放手。
　　也可能是觉得林峥不会放手。
　　他的车子骑得很慢，但是却足够的稳。
　　林峥就跟在他后面，谢烁开始认真起来话就少了，林峥也不说话就在后面稳稳地扶着。
　　谢烁紧绷着身子专心地看着路，他觉得学习自行车其实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能是因为身后有人才使得他这么的自信，他总想着这一段路可以再长一些。
　　“你别松手啊！”谢烁在前面说道。
　　林峥根本没用力，一只手虚虚地放在后座，他学东西确实很快，不过一百米的距离，差不多已经懂得如何掌握平衡了。
　　根本不用教。
　　“试一下吧？”林峥说。
　　“不行！”谢烁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我觉得我还不行。”
　　说这话的时候，林峥已经松开手了。
　　“我放手啦！”林峥提醒他。
　　谢烁立马惊恐地回头去看林峥，发现林峥真的停下不走了之后哀怨一声，又连忙回头专心骑车，不知道是不是见过太多次林峥骑车的样子，使得他一个从没有骑过自行车的人这么的无师自通。
　　他不知道林峥早已经松手了，所以现在对自己极其的不自信，但是紧张地骑过一段儿距离之后，他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他就顺着草地漫无目的地骑着，越骑越兴奋，想要回头去找林峥，一扭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骑出这么远了。
　　林峥在后面，差不多看不清他的样子了。
　　谢烁没拐过弯，当下也不觉得摔倒丢人了，大着胆子拐弯儿，却一下子没掌握好平衡，自行车直直地歪倒在地，他惊呼一声，倒在地上就去看林峥，他看不太清林峥的表情，推开车子站起来。
　　身上没有大碍，林峥给他拿的护膝护腕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他重新骑上车子，往林峥的方向骑去。
　　他从来没有一天像现在这么愉悦过，和林峥的接触简直像梦一样。
　　谢烁的学习成果还算不错，稳稳的一条直线，他一边骑一边去看林峥，他就看着林峥的身影在他眼中从模糊变得清晰。
　　那层夕阳淡淡地洒在林峥身上。
　　他双手插兜站在一边看着向他驶过来的谢烁。
　　落日的余晖，自行车，笑着的少年......
　　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很和谐，仿佛那个笑着的少年就该如此，没有无穷无尽的烦恼，就该这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但是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想天开。
　　余晖在他身后，似乎是在追逐着他，就连影子都变成了金黄色。
　　谢烁越靠近林峥，眼睛睁得越大，他发现林峥也在注视着他，那一双眸子此时此刻正在温柔地看着他。
　　他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心中隐藏着的心思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逃出他的体内。
　　他在距离林峥十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车。
　　谢烁连好好地放置自行车都做不到了，他只是把自行车随便地放倒在地，然后一步一步地朝林峥走过去。
　　他把头盔摘掉放在地上，接着突然朝着林峥跑了过去。
　　林峥被他扑了个满怀，重心不稳，两个人紧紧挨着一起倒在地上，好在林峥反应及时，拿胳膊支撑了一下，才不至于摔得很惨。
　　“谢烁！”林峥的语气带了些质问，“你做什么？”
　　谢烁不管不顾地扑到他身上，大脑有些混乱，他只是在凭借着自己脑中那条线来行动，他没有回答林峥的问题，没有从林峥身上起开，更没有解释这似乎很荒谬的行为。
　　他用力地收紧胳膊，把脑袋埋在林峥肩膀处，一双腿还不安分地动来动去，整个人压在林峥身上。
　　谢烁声音发着抖说：“林峥，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为什么允许我靠近你？”
　　他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却因为靠近耳旁才显得异常的清晰。
　　林峥此时已经脸色铁青，他试图推开谢烁，对方却搂他搂得更紧，他又被对方压着，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了力量上的优势。
　　明明谢烁看上去瘦弱极了。
　　他用力地推开谢烁的脑袋，冷声道：“我给你三秒，站起来！”
　　“林峥，林峥...”谢烁只是一遍遍地叫着林峥的名字，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你让我抱你一下。”
　　他的一双手终于放开对林峥的束缚，他一只手放在林峥身上，另一只手就去摸林峥的脸，那一张慌里慌张的小脸扬了起来，被打湿的刘海儿，微微皱着的眉头，那一双散发着光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林峥。
　　下一秒，天翻地覆，林峥直接攥着谢烁的胳膊把他推倒在一旁，两个人瞬间换了个位置。
　　林峥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烁，一只手攥着他的下巴命令道：“你给我老实点儿！”
　　他话说完就松开了谢烁，接着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拍了拍衣服，看都没看谢烁一眼，说：“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谢烁依旧躺在原地，他看着林峥越走越远，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搞砸了...
　　之前的种种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林峥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