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小刀精

9、第 9 章

　　一连几天，谢烁都没有见到林峥，除了晚自习下课等不到人，谢烁还偷偷上了高三的教学楼，他身上穿着高二的校服，所到之处必然会招惹一些视线，但是他来不及管太多，在林峥班级外面向里张望，只是怎么也找不到林峥的身影。
　　看不到林峥让他很不安，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只有等...
　　他找了个借口和班主任请了假，没去今晚的晚自习，就坐在高三教学楼下面的花坛那边，一脸苦闷地等着人。
　　他已经决定了，今天等不到，明天就接着等，大不了早上他来得早些，一大早就等在这里，总不能还见不到林峥吧...
　　但是林峥没能让他这种决心实现，也就在谢烁等了半小时，第一节晚自习快要结束的时候，林峥拿着厚厚一叠卷子从远处走来。
　　他来的那个方向应该是老师办公室，还没等走到楼下，林峥就眼尖地发现了坐在花坛长椅上的人。
　　林峥微微皱眉，还不等走到教学楼下，那人就猛地窜了出来，直直地朝他走过来。
　　谢烁总是这样，林峥心想，奔向他的身影总是不带一丝迟疑。
　　“你怎么在这儿？”林峥开口问他。
　　谢烁能从林峥说话的语气中察觉到一丝的责备，莫名其妙的，心中的那份不安突然消失了。
　　“林峥，你是不是在躲我？”谢烁实话实说。
　　“没有。”林峥平静地说。
　　谢烁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开门见山道：“那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我都找不到你...”
　　他仿佛说什么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林峥却像是习惯了一样，对他说话的语气从不计较。
　　谢烁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的微表情，见他轻轻皱眉，在他开口之前率先问道：“林峥，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
　　谢烁就像是做了错事等待批评的小朋友一样，紧张担心，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和林峥说上话也不过两三个星期，实在是不愿意这样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所以他很害怕林峥突然之间后悔了，又突然之间不准备理他了。
　　在这一刻，林峥差一点儿没控制住自己，他看着低头乖顺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几乎克制不住自己身体内的冲动，他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下。
　　再次睁开眼时，又是一脸平静。
　　谢烁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林峥的回应，抬头看他的时候却猛地一阵，林峥的表情过于平静，那双眼睛中却还有些犀利没有散去。
　　他心里咯噔一声，心想着林峥果然是生气了。
　　谢烁焦急地攀上他的手，把自己发烫的手覆盖到林峥手上，微微施加了力气像是在握着林峥的手。
　　这样的动作是不礼貌也不应该的，但是谢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点儿，他更像是凭着本能在行动，害怕自己的语气不够热切，便握着他的手像是在表明自己急迫的心情。
　　“对不起嘛！”谢烁说，“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的，你别不理我...”
　　林峥垂眸望着谢烁的手。
　　那是一只怎么看都让人找不到满意的地方的手，仿佛皮包着的就只是骨头，一点儿骨头之外的肉都找不到。
　　很显然，谢烁以为他生气了，话越说越偏。
　　但其实他只是这两天有些忙，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一坐就是一整天。
　　可是他没有纠正谢烁，只是挣脱开自己的手，淡淡地开口：“你听我的话，我就理你。”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峥说话也带了一点幼稚的味道。
　　谢烁疑惑地看着他，说：“我听你的话了啊！我最近都在好好学习。”
　　“以后下晚自习不要在高三楼下等我。”林峥直接说道，接着就看到一张垮掉了的脸。
　　“为什么？”谢烁问他。
　　“你给我带来了困扰。”林峥说。
　　谢烁扫了一圈校园，此时自然是看不到太多人的，下一秒，铃声响起，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了，学了一节课的学生顿时涌了出来，栏杆上瞬间趴满了人。
　　谢烁明白过来林峥的意思，还以为是招惹了别人的注意，就像谢伊杰注意到的那样。
　　他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一圈趴在栏杆上的人，任由失望渐渐地溢出来。
　　下一秒，手腕儿却被林峥拉住，他被林峥拉着走进了高三教学楼的楼道。
　　“林峥...”谢烁下意识地叫他，紧接着手腕上那触觉就消失了。
　　“那...对不起，我以后都不等你了行不行？”谢烁问他。
　　“嗯。”林峥点点头。
　　“那我什么时候能来找你？”谢烁立马焦急地问了一句。
　　这句话又让林峥皱了皱眉，一直到最后，林峥也没把严厉的拒绝说出口，他只是说：“以后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其他时候，你就好好学习！”
　　一直到谢烁听了自己的话去上了晚自习，林峥才迈开步子上楼。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开心又难过，这样丰富的情绪很少出现在他身上，他面对着其他人其他事物时，更多的都是无感，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无感之外的许多感情都是谢烁带给他的。
　　从第一次在谢家别墅见到他，林峥就不可思议地和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小朋友产生共情了，他知晓小孩的恐慌，内心里居然也跟着悲伤起来了。
　　他后来还主动去过很多次谢家别墅，看着角落里的木棉树变得越来越粗壮，看着那个和别墅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小孩一点一点长大。
　　在客厅玩的时候，是见不到谢烁的，只有在他马上要走的时候，谢烁才会悄悄打开客房的门，小心翼翼地蹲在门后，偷偷看他们。
　　从孩童长成少年，男孩的身体抽条似的疯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林峥再次见到谢烁的时候，对方已经搬到了那个角落的房间。
　　林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谢烁脸上，又充满着满满的戒备。
　　再也没有小孩时期所表现出来的好奇，谢烁看上去比着之前要严肃许多，林峥没有主动和对方搭话，把自己的关心默默地吞进肚子里。
　　他们两个很少接触，但是这样毫无言语的交流似乎又成为了他们两个独有的交流方式。
　　明明连话都没说过几次，却会在对方注意不到的时候悄悄看对方。
　　林峥深吸一口气，打断自己的想象。
　　他可以忍，他可以不去想，他可以做到无欲无求，无论是家长老师还是同学面前的三好学生。他还是那个冷酷的林峥，谢烁还是那个和他无交集的谢烁，两个人就只是平行的两条线。
　　可是他受不了谢烁一步步朝他走来他还无动于衷，他必须要拿出自己最强大的自制力来应对谢烁带给他的冲击。
　　但是自制力这玩意儿，成败只在一瞬间，往往在第一步就会觉得自己几乎要功亏一篑，因为谢烁很难过，他不想看到谢烁脸上露出那种受伤的表情还强装镇定。
　　周六，高三的照常周测，林峥交完卷背着书包来到停车场，一眼看到自行车旁边穿着便服的谢烁，他上身白色外套，下身是一条黑色牛仔裤，脚上一双旧旧的但是很干净的帆布鞋。
　　短袖罩在他身上很肥大，看出来已经洗的很旧了。
　　裤子是紧身的，裹着他那两条瘦的只剩下骨头的腿，又直又细，紧身牛仔裤硬生生地有了宽松裤子的味道。
　　停车场顶端挂着两个大灯，微黄不亮，却也照亮了谢烁脸上的汗珠。
　　一层细汗布满在他略显紧张的脸上，谢烁双手握成拳头的模样垂在两条腿外侧，紧紧地盯着林峥看着。
　　林峥控制不住地挑起了半边眉毛，走到自行车旁，没来得及说话，谢烁抬头似乎是想拉住他，但是不等手触碰到他，谢烁改变方向，换成了扶着自行车的姿势。
　　“林峥，我找你有事儿！”谢烁舔舔嘴唇说道。
　　“什么事？”
　　“我买了辆自行车，可是我不会骑。你觉得我现在学习的话几天能学好啊？”
　　他微微仰着头，把脸上的五官整个暴露在林峥眼前。
　　林峥没有立刻回答他，他在跑神儿，甚至连谢烁的问题都没听太清。
　　“林峥...”谢烁叫他。
　　“怎么了？”林峥看向他。
　　“你教我学自行车吧。”谢烁目光闪躲不敢看他，他之前还会时不时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就只想发火骂人，可是自从成为林峥的“朋友”之后，他就不太敢这么随心所欲了。
　　因为林峥脸上的表情大多是淡淡的让人看不清情绪的模样，谢烁无从分辨出他是生气还是开心。
　　“好啊！”林峥说。
　　谢烁直接愣在原地。
　　“你答应啦？”谢烁傻傻地问他。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林峥轻声说。
　　谢烁有一瞬间的失神，因为林峥望着他的视线是温柔的，就像他曾经梦到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拥有过的那样。
　　“你放心，我学东西很快的，肯定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谢烁语速很快地说道。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学东西快不快，不过是想让林峥放心才这样讲的。
　　“我要去哪里找你呢？”谢烁问他。
　　“明天下午四点，你去公交站路口等我，我去接你。”林峥很快敲定了时间地点。
　　“那我的自行车...”
　　“不用带车，用我的吧。”林峥说，“车子都是一样的。”
　　谢烁没有仔细想太多，他等林峥说完时间和地点，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了。
　　“林峥，我得先走了，我们明天见。”谢烁说完，拔腿就跑。
　　他倒不是有什么急事，就是害怕林峥临时反悔，他找谁哭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