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3、第63回 ...

  •   扈三娘把双刀飞抛上天,一个猛旋扎下来,一连带翻了余下那四五个喽啰。
      然后她左手接着鸳刀,右手伸手还未碰着鸯刀刀柄,却不知吃什么东西一打,竟腕子一颤,鸯刀哐当落地。

      原来是那个银铠罗袍的男子弹了个石子。

      刀落还未达地,男子已然飞掠数步,正立在扈三娘面前。他左手一抬,正钳制住三娘的面门,右手却一个俯身,捞起了地上的鸯刀。

      这男子的身手太过迅猛,扈三娘不由得吃了一惊。待她定了定神,瞧清来人,开口却是冷冷一句:
      “果然是你。”

      东京八十万禁军,林教头。

      林冲显然也是一愣。
      他听守关的军士来报说关口有个难缠的,却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她。

      她此刻不应该在山寨吗?何以跑到这里来和人打架?又何以这样打扮?

      林冲一时疑惑失神,扈三娘趁机抢过两步,从他手臂下一钻。
      她不敢去夺那把鸯刀,只得拿了鸳刀先走。

      周围的军士喽啰们见状,虽摸不着头脑,但个个着急。眼见三娘失了一刀,之前的畏怯也消了一半,一窝蜂地围了过来,口里个个都嚷着:

      “哪里去?”

      “林头领来了,还不快束手就擒!”

      人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却唯独提着鸯刀的林冲立在原处——像个木头。

      之前报信的那个军校急得在旁边直喊:“头领,头领!大战在即,头领万不可轻忽走了这贼人。可惜头先已经跑了一个,这两个娘们唧唧的小贼行事鬼祟,定有问题,多半是兖州府李狗官养的走狗奸细,头领何不把他拿了,好好查个清楚!”

      那军校苦口婆心,直把喉咙喊得生了烟。
      奈何林冲充耳不闻,饶是不动。

      扈三娘只剩了鸳刀在手,右臂方才又吃了他一弹酸软无力,故而不敢轻率,左右环顾提防着,一步一移地试探着往北走。

      那一群喽啰围着她。她行一步,他们便跟一步——既不敢冒然出头,却也不肯丢开手。

      “头领,兖州府李诚诡计多端,咱们不能不多防备。此人来历不明,绝不能放他过境一片石,头领若是害怕旁生枝节,不如,杀了他!”

      那军校又提了一遍,林冲仍没有反应,只站在原处,握着那柄鸯刀的手——青筋绷得横跳。

      一步,一步,又一步,眼见三娘已经北去数十步远。

      军校见状,不再指望林冲,自顾回身对着那群喽啰卒子们扬了扬手——

      “拿下!”

      “杀——”那群喽啰终于得了令,一拥而上,个个举着刀,出手都是一等凌厉夺命的狠劲儿……

      不好,躲在灌木后的洛云不由得大惊。
      她不禁自恨,都是自己出馊主意连累三娘。也罢,人到底是要讲三分义气,今天就是死——那也死在一处好了。能和三娘同日死,也算值了。

      她把短刺出鞘,直冲向前面关口。

      可未及她走近……

      电光火石间,一道凛然的银光飞过来,打得七八个喽啰的刀都齐齐脱了手。

      是三娘的那柄鸯刀!

      林冲仍站在最初的位置,一步竟也没动,只是远远地将她的刀扔还给了她。他使力不大,却很巧。刀飞过来,好不留情地打开了那群喽啰,再落向三娘时却翩然有了几分柔意。

      他这是什么意思?放她一马吗?

      三娘接过刀,心中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旁边灌木草丛里,洛云瞧到这里,却已经痴了。

      *

      不知道他二人到底有何故事,不过瞧这样子,林冲总是会放了三娘。
      可没想到,洛云紧绷着的心弦才要松松,一口气却又提到了嗓子眼。

      灌木丛的杂草烂叶又开始颤动。听这动静,又是一群人马——估摸着骑兵该有十六七,后面跟着跑的步兵……洛云猜不准,但也决计少不了。

      林洛云趴在枯枝乱草后偷瞧,果然,又是一群梁山人马。

      前面十几骑都是一般穿着黑衫乌甲、腰系刀剑的军校。唯独头里一个骑白马的,却是一身竹布长衫——分明是儒生打扮。

      洛云顾不上细思忖来人的身份,就被眼前事态突变惊了个十足十。

      林冲忽然几步飞冲过来,追上了三娘。
      他一手在扈三娘肩头一抓,另一手翻过竟劈着三娘面门就是一掌。三娘一张脸上,登时鲜血横流,俊俏的眉眼鼻梁都成了一片血糊糊。

      这一掌之下,林冲好似还不解气,口中还不住地怒骂。
      “小贼!偷鸡摸狗竟然偷到我梁山的大营来了!爷爷们的马,也是你偷得的吗?”说着,他便向左右军校怒喝道,“把这个小贼带回营帐,给我盯仔细了,待我同军师大事议定,再来慢慢审他!”

      然后,洛云就看到,那几个军校一起上手,把三娘手脚一捆,直拖走了。

      *

      洛云是一肚子的心惊、一肚子的狐疑,趴在灌木丛后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有脑袋瓜子飞速地转着,想要理出个头绪。

      阴晴不定、行事反复的林教头,处境未知的三娘,还有那个骑马过一片石关卡的儒生……

      她想来想去,眼下只有两点是清晰的:一是她得想办法混进林冲驻军的大营救三娘;二就是流言未必可信,这个林教头纵使有千人夸他,自己也决不能掉以轻心。

      敌人太过强大,洛云不得不小心行事。直到入夜,她才小心翼翼地爬出那片灌木丛,顺着小路,往那片闪着萤萤灯火的军帐大营奔去。

      驻军的大营,自然要比村界关卡要难过百倍千倍。

      可林洛云偏偏就有一等一的好运气。

      就在她逡巡于营帐外时,正瞧见一个军校拎着个酒囊,摇摇晃晃地从大营外西头的土丘后面晃了出来。

      这么晚了,这军校怎么在这晃悠?难道是因为林冲治军太严,特意躲在这里喝酒的?

      洛云顾不得这许多,只悄悄跟在那军校后面,然后趁他不备,掌风在他风池穴上一劈——这还是之前跟潘予菱学的招数。

      果然那军校登时就昏了过去,绵软软往道旁一瘫。

      洛云俯身定睛一瞧,那军校一张国字脸上两撇小胡子,颇有几分眼熟——正是前几日在茶棚里遇着的那个骑马的军爷。

      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情?岂不可疑?不如一匕首结果了他了事?洛云想到这里,手下不由地一顿,转而一笑,且伸手去解他身上的皮甲和革带。

      那军校身量比她高、比她壮,她很是仔细地把皮甲拦腰的地方卷了一圈,才复又用革带束紧。走前,还不忘把那昏睡的军校拖拽到了土丘后寻常巡防路过瞧不见的地方。

      好在天色昏暗。林洛云冒充军校,跟在换防回营的一群喽啰后面混进营地时,营地左右当值的喽啰倒也没生怀疑。

      洛云来不及欢喜,只盘算着不知扈姐姐被他们藏到哪里去了。听林冲说,是要带回他营帐?那该是中军帐?

      洛云三摸两摸,凭着感觉往营地靠中的地方钻。一路上总遇着巡夜的喽啰,她虽然借了那军校的皮儿,可也不敢大意,总是左躲右闪,总往火把照着营帐的阴影里钻。

      没想到这一钻,却叫她听着了要命的军情。

      “想来,宋先锋是有极为要紧的吩咐,竟劳烦学究亲跑一趟。我是愚钝粗人,还请学究明示。”
      是林冲的声音。

      听他们说话,洛云暗忖:原来这就是林冲的帐子了,那个儒生打扮的人果然就是梁山贼寇的军师——吴用。

      洛云忍不住挑开营帐毡布的一条细缝往里瞧,只见帐内只有吴用、林冲两人。
      林冲端坐在上首书案后,倒是吴用优哉游哉地提溜着一把羽扇,在大帐当中随意晃悠。

      “教头爽快。教头猜得不错,眼下我山寨大军存亡绝续之际,我等身属山寨,敢不用心。用有一计,非教头之才不能成事。”

      “但听军师吩咐,林冲既领军命。先锋一声令下,立刻开拔攻城兖州——也绝无二话。”

      吴用微微一笑:“此计不要教头现在开拔攻城。请教头现在就开始准备,三日之内,拔营撤军至葫芦谷。”

      “撤军?”

      “撤军。”吴用肯定道,“那李诚知我梁山军威不肯轻出。张叔夜犹顾忌青州,未必就甘愿在这兖州轻易下重注。教头领大军佯装退去,这一向在东北方向犹豫不前的青州兵必然会投石问路,到时候李诚必开城门。”

      “学究是要我……”

      “请教头安排好弓/弩营埋伏葫芦谷口,另派轻骑营等他城门一开杀他个不备。到时候,宋先锋领本部将士也会从南向协助教头。”他说到这,又强调了一句,“教头切记,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在青州军主力踏进兖州前,拿下府城!”

      不惜一切代价。这个代价,营帐里的二人,外加外面偷听的洛云,个个是心知肚明。

      乱军冲杀他个不备——那还分得清个什么黑白良善?只怕兖州城里的老百姓被围困了这么久,白忍耐了这么多日夜的惶恐,最终到底也捞不着活命。

      想到这儿,洛云松开了挑起了毡布,不愿再瞧。
      她心里很不以为然。心道好你个智多星,倒是很会安排。话说得那么好听,可实际上呢,从来都是把要命的脏活派给别人。

      可惜,人人都知道这位林教头虽然本事了得,却是天底下头一个听话隐忍的人。果不其然,没隔多久,洛云就看到林冲客客气气地陪着吴用走出了营帐。

      吴用双目微微一眯,带着一丝看不透的笑意——
      瞧这神情,倒是高兴。

      吴用志得意满,骑上他的那匹白马,带着那一众随从原路回去了。不多时,那竹布飘逸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里了。

      唯独林冲,倒像是认真对军师有着十二分的敬意似的。人早都没影了,他却还端端正正地站在原处,行目送礼。

      半晌,他忽然喃喃自语道:“不好,不好,真是太不好了。如今怎么记性不济,瞧这事忘的。军师……哎军师都走远了。”
      他一面说,一面懊丧地拿手捶自己脑袋。

      这又是哪一出?瞧着他这痴呆样,林洛云生出了一个怀疑,难道这林教头因为前半生过得太悲催受着什么刺激了,所以脑子——变得不太好使了?

      可下一刻,她就顾不得思忖这闲事了。

      有人忽然一柄蛇矛一挑,将洛云藏身的毡布劈成了两半。洛云就这样无所依庇地,兀然站在了林冲面前!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第63回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