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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62回 ...

  •   东头二里外,就是梁山贼寇的大营。

      洛云不知道三娘是否瞧见了军士衣襟下的令牌,可是显然她也觉察到了不对劲儿——那个小卒子的神情,分明是认出她来了。

      紧接着,洛云瞧见那个卒子从腰间摸出了个物什,小竹筒上拖出一条信绳——是传信的鸣镝……

      电光火石间,洛云脑子转得飞快。
      宋江要围攻兖州府城,兵马自然不会合归一处。洛云打的主意也是对着这一点:她素知所谓梁山兄弟,并非一块铁板。

      可恨眼下她二人刚到兖州不久,还没有来得及摸清各处的驻军安排。
      不知道分驻在这一片石的,究竟是哪位魔君老爷呢。不管是哪一位,凭她和三娘两个,硬刚恐怕都不是个儿……况且她此行来,也不是要逞英雄,扮荆轲豫让的。

      她要做的,是在宋江的棋盘上,找到那一颗和宋江颜色不那么相似的棋子……然后以此为破口,坏了这一局棋。

      驻守一片石的这一位,究竟是黑是白呢?或许,根本二里外大营里高坐的,就是宋江本人?
      洛云想到这种可能,不禁后背一紧。她不是赌徒,不能冒这个险。

      如此,这几个人……怕是,便不能留了。她忽然忍不住自哂:林洛云,他们不过是山匪,你究竟在犹豫什么?

      对面,扈三娘同洛云一个眼神交换——她分明也是这个意思。

      于是,茶盅落地,刀剑出鞘。

      拉出了信绳的竹筒里,火石已然擦出了微微火花……

      就在那个当口,忽然一只茶壶飞过,茶水四溅,鸣笛登时哑了火。
      洛云一手将匕首一扬,割断了张着油布的竹竿,另一手却借三娘拔刀的势,将面前的木桌一掀,木桌擦过双刀,转而直扑向那几个喽啰。

      一时间,茶棚倾倒,木板横飞,油布裹得天昏地暗。

      三娘身手敏捷,挟着洛云劈开头顶的油布,两步抢到套马石边,解了绳,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

      林洛云自觉在一片石茶棚的那一番急中生智,累死了她不老少的脑细胞。可老天惯会捉弄人,她才不过得意了半日,新得到的一个消息,却叫她苦笑不得,恨不能自掐大腿。

      那天,她二人骑马脚程快,未及天黑便到了南边的青石村。

      村口又遇到一波逃难的流民。
      几个小混混也想冒充山匪,见到逃难的人群大多妇孺,当中一个女子还颇有些颜色——登时起了坏心。
      幸而被她二人撞见,让三娘三拳两脚就都给打发了。

      那女子的母亲千恩万谢之余,又是哭命苦,哭如今孤儿寡妇的家也呆不下去了,只希望过了北边的一片石到底能安稳些。

      “大娘要北上,去一片石?大娘莫不是不知道,咱们才从北边下来,那一片石可驻着梁山贼寇的大营!”洛云眼见大娘竟昏了头要把自个儿往老虎口里送,忙阻道。

      谁知那大娘竟是苦笑道:“不往北跑,难道还插上翅膀飞去青州吗?小郎君不知道,如今兖州,官军不出府城,留着咱们白白叫人杀。现下这叫——遍地的战火,遍地的大王爷爷要杀人了!”

      她这么说,洛云唯有默然。

      旁边流民中,一个有主意的解释道:“小郎君不知道,咱们青石村人要想往青州去,若只靠两条腿呢,那就左不过取北道、南道两路。眼下南面乱得更紧,咱们这些人少不得往北边去碰碰运气。好在听说北边守着一片石的是个姓林的头领,这林头领从前也是官军……不知道怎么竟做了强人。听说他同别的强人不同,倒是不乱杀咱们小百姓。”

      姓林的头领?林冲!
      原来驻守一片石的竟然是林冲!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洛云不禁暗暗慨叹。

      旁边那个大娘却犹在絮絮叨叨:“就是。反正贼不贼寇的,老妇不知道,也不关心。官军倒是好,可乱了这么久,也不见来救咱们!总归那林头领不杀老百姓,那就是好的。”

      人逢喜事,洛云竟觉得大娘的絮叨和哀嚎也悦耳了三分。她对着大娘吟吟一笑,转头和三娘商量:“要不,咱们也改道,原回去往北?”

      “不行!”

      没想到,还未等大娘母女为有这样武艺高强的小郎君同行而欢喜,扈三娘立刻吐出了一句坚决的——不行。

      扈三娘性子刚烈,脾气却随和,大事小情都是无可无不可。同行一路,这还是她头一遭这么坚决地说不行。

      洛云惊诧之余,还未及发问,就被三娘一把拉到了道旁。

      “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姓扈的曾经立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同那林冲有什么往来。”三娘说这话时,横眉立眼,显是老大的仇怨怒气。

      瞧着这神色,莫不是她同林冲有什么大过节?洛云绞尽脑汁也只勉强想起了一桩:早年梁山攻打扈家庄,正是林冲枪挑三娘,把她捉上了山。

      便是因为这一桩吗?那这位教头可真够冤枉的。三娘虽然是个女子,可既然已经披甲上阵,那两军对阵必有输赢……
      单从这一件事上看,林冲也算不得错。

      扈姐姐虽然是女中丈夫,可这通记恨委实没有道理。洛云心里暗暗嘀咕,却也明白轻易说她不通,索性想了个转圜的法子,只盼着到时候走一步瞧一步。

      “那咱们,便只送他们北上过关卡,一到一片石地界,就转头可好?便是算妹妹十二分的诚意,恳求姐姐了。”林洛云拉着三娘袖子一摇,很是好声好气,十分商量里还夹着三分撒娇。

      扈三娘知道洛云从来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未必就是真的死了心。只是她一转头,却看见不远处那一对儿母女饶是不走,直眼巴巴地望着她们——显是把她二人当做了乱世浮沉中的救命稻草。

      三娘不由得一时不忍。
      “罢了,我依你还不成么。”

      洛云心喜,抱着三娘的胳膊得意忘了形,好姐姐长好姐姐短的浑叫个不歇。
      扈三娘又是气恼、又是好笑,在她额头上一点:“小妮子倒是很会撒娇耍赖。可惜我是个女子,若是哪天哪个不开眼的混小子落在你手里,还不知道能不能捞着个囫囵个儿呢。”

      她这话倒是立竿见影地见效。洛云登时撒了手,脸一红道:“姐姐胡说什么呢。”

      *

      那个军士的大肥驹太扎眼,既然决心仍往北走,二人自是弃了马,一样的灰头土脸、破衣烂衫地混在这几个流民里最为稳妥。

      “大娘,前面的那个关卡一过,便是一片石了。想来那边现下没什么战火,你们快快地过路,我们两个就不方便再同路了。”

      果然,才出了青石北,扈三娘就率先说道。

      林洛云是个咬定青山不放松的个性,她既不能强三娘所难,可也不愿轻易放弃计划。

      果然是一片石地界,界石立于道旁。
      现砍的道旁桦树搭成了个临时的关卡,二三十个梁山兵士守着,查看过往路人——若是手无寸铁的流民百姓,便一应都放了行。

      三娘轻轻拉了拉衣襟,遮掩住腰间刀柄,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大娘,咱们就此别过吧。”

      那大娘母女虽然不舍,可也隐约觉察她二人只怕不是寻常百姓,不敢再挽留,只是点点头。

      眼见前面几个乡民已经过了查验。

      “妹妹不为难姐姐。事了后,青州再见。”洛云忽然凑在三娘耳边轻声一句。未等三娘有个反应,洛云已然一个飞身掠过三五个流民,抢在了等待过关卡的流民前面。

      她要自个儿去找林冲!

      “云儿!”

      还未待扈三娘呼声出口,前面道口,一个背着大刀巡逻的梁山喽啰瞧见了她的脸,却率先尖声喊了起来——

      “就是她!就是她头日里抢了张放大哥的马!”

      一声未落,十几个喽啰从木栅后奔出,各个都倚仗着大刀长/枪张牙舞爪,登时就把扈三娘围在了当心。

      洛云万没想到,事竟这般不巧。这关卡当值的喽啰里,竟好死不死偏偏有一个那日被洛云二人困在茶棚里的小卒,还偏偏这般眼神好、记性佳,把三娘的样貌记了个清楚。

      不过,显然他虽然记得三娘的脸,却并不曾认出她便是大名鼎鼎的一丈青,竟还敢一腔义愤勇武地号召他的兄弟们来围攻三娘。

      三娘本不愿和这些小喽啰纠缠,可被逼到这份上,却也只好双刀出鞘。

      “有刀!”

      “不是本地的百姓!”

      “莫叫他们骗了,全部拿下!”

      栅栏外的喽啰们惊叫。关卡里的喽啰闻言,抬手就要落闸。十几个流民眼见就要被分作两处,登时都是仓皇哀嚎,不知该往前奔,还是往回逃。

      扈三娘双刀一旋,刀风带翻了最先冲上来的七八个喽啰,旋即却吸引了更多——他们企图仗着人多势众,偏要把她拿下。

      扈三娘却不惊慌。她只是眉毛一挑,瞥了一眼被喽啰们推搡得哭哭啼啼的流民,转而对着洛云高声道:
      “云儿快护着他们先走,北十五里亭会合!”

      *

      那天,林洛云一直护着那几个流民到了安全僻静的小道,才折回来,在三娘说的关卡北十五里亭等到日头西斜,却也没瞧见三娘身影。

      洛云不由疑惑,按说不过是二三十个喽啰,凭三娘的功夫摆平应该要不了这许久……她越想越不踏实,想回去找她却又不敢走大路,只得钻进路边的灌木丛,穿林踏草地往回摸索。

      果然,摸到关卡跟前二里地,就听着打斗声犹未歇。

      洛云隔着灌木缝隙一瞧,原来三娘不忍出杀招要了他们的性命,只想着用刀风把他们打倒便罢,故而那群喽啰仗着人多,竟然也缠斗了这么多时。

      不过饶是如此,那群喽啰也渐渐落了下风。十几个喽啰四散摔倒,捂着肚子肠子哀嚎,只剩了不过四五个还在硬撑着纠缠。

      洛云不由得暗叹:“如此咬定不放松,不像是土匪喽啰,倒有几分官军的做派。如此看来,这位林教头还真不是徒有虚名,治军驭下还挺有一套嘛。”

      正想着,忽觉耳畔生风,灌木丛枝叶齐飞,撩得洛云脸颊热辣辣地疼。紧接着就是好一通纷乱:马蹄声、薄靴搏地声、还有喽啰们的叫嚷声……

      “头领来了!”

      “头领来了,那贼人看还怎的嚣张!”

      只见旁边道上,一匹玉花骢马飞驰而过。

      一个银铠罗袍的英拔男子把手中缰绳轻轻一转,并不勒马,反而身子一挺一跃,在马背上一踏,飞身掠过数丈远,直落在了那边缠斗的关口当中。

      正是当年的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
      林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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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62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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