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穿回玲子时代》几许夏悦

3、第三章

　　想追寻母亲的遗迹，即便是这样的想法，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我其实真的很佛系，佛系到懒得动脑，就像个不入世事的旁观者，即便是后来那些妖怪喜欢聚集到我树下谈天说地，描绘外边的风景再美，我也觉着不过尔尔。

　　妖怪们的妖力会影响我，将我逐渐妖化，我其实也不是特别在乎。人生一世，或妖生一世，树生一世，不过走一遭，自在才是重要的。

　　后来他们经常提到一个叫“玲子”的女孩，而且越来越频繁，还能津津乐道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一直到现在都没停过。

　　我从未听他们提过一件事能超过十次的，玲子就是他们的例外，也是我听到的例外。

　　所有描述她词汇里，最常见的就是“古怪女孩”、“妖力强大”、“一个人”、“看得见妖怪”。

　　可以说，我在见到玲子之前就已经认识她了。

　　我开始思考为什么她是一个人，继而想起了我母亲，我开始困惑，为什么母亲想要离开，原来的状态不应该也是自在、自得其乐的么？

　　“困惑”这样的感受，于我而言，还真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玲子出现的时候，方圆几里的妖怪都刷一下，自动退散，跑得远远的。

　　好歹我一棵驱妖的桃树，都没能有这般“待遇”，他们不怕我，倒怕一个怪女孩，也真是怪事。

　　＊

　　夏目向远方张望了下，馒头猫33站夏目的肩头踮起脚也在张望，丙姐亦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我道：“现在抓紧跟过去，还能跟上玲子的脚步。”

　　我们跟了过去。

　　夏目在朝前行进，馒头猫在夏目的肩头转回身，眯眼看了过去的我一下，异常敏锐道：“你这个状态是已经化妖了吧？”

　　他的小胖手指着树身。

　　我抿嘴一笑：“您说得不错，刚化妖。”就在玲子走后。
　　我笑了笑。
　　心中自我嘲讽道：听心岂是池中物，一遇玲子便化妖。

　　夏目和丙姐也停下脚步，回望了过去的我/桃树一眼。

　　我催促道：“赶紧走，不然赶不上玲子了。”

　　＊

　　玲子瘦小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不知是不是错觉，夏目贵志的脚步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放缓。

　　我偏头看了看他，听得到他心跳的声音加快了不少。

　　他半透明状态就像是不可触碰的空气，但是他的目光紧盯着玲子，就像大风里独自为一个人撑起的遮风伞，觉着他随时有可能要冲出去。

　　只是，过去不可改变，未来仍有可期。
　　我却无言可以劝说。

　　“你们想要过来看玲子，应该是有一个契机的吧？”我脱口问道。

　　夏目终于偏离了视线，瞧着我，温和地笑着。

　　馒头猫：“哎呦，小妖怪直觉还挺敏锐。”

　　招财猫的小胖手上拿着一条白绳子，晃晃悠悠，也就是之前将我拉回这边世界的绳子，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夏目的包包里掏了出来。

　　“看呐，看呐，小桃妖，就是这个东西，你是不是很眼熟呀？”馒头猫的大饼脸突然颜艺，语气有点嘲讽，声音又莫名可爱，但是看着就想让人捶一拳。

　　“三赛！”夏目果然给馒头猫捶了一个‘破颜拳’。

　　看到大脸猫收破颜拳，丙姐拿着烟斗，呼出一圈白烟，乐乎笑了几声，转而却问我，“小桃妖，你不是可以听心声吗？不如自己听听看这条绳子背后的故事？”

　　这绳子背后的故事我略知一二，只不过——

　　“听心声可分两种情况，一种只是听心率跳动，这不耗费什么妖力。要是是听别人的心里话这种事，”我无奈摸摸鼻子，心虚道：“很耗费妖力的，听完说不定我就变回桃树了。”

　　所以听心里话这种本事，我不常用。

　　丙姐牵着我的手，像个大姐姐关照着小妹妹，我与他们一路走着，紧跟着玲子的步伐，一面听着他们说的故事。

　　原来在他们找到我之前遇到了一件怪事。

　　夏目贵志在我之前，还了一个妖怪的名字，那妖怪叫“冥渊”，冥界的冥。

　　冥渊妖怪手上有一条绳子，叫冥绳，据说，这绳子是用来绑冥界的东西的。然而它后来绑在了一根桃木枝上，而且机缘巧合之下，这根桃木枝落到了夏目的手中。

　　夏目依靠各路妖怪打探的消息，探听到了冥绳的出处，又在各路妖怪的帮助下找到了冥渊。

　　然而冥渊痴痴傻傻的，前言不搭后语，问他不出个所以然，他嘴里只是一直重复着一些类似的话。

　　什么“给我，给我梨花的照片”，或是什么“梨花糕”、“画梨花”，似乎只要是梨花相关的东西就行。

　　夏目第一次找到冥渊时，没能和它说上几句话，他就溜了，似乎非常怕生。

　　友人帐似乎有反应，只是没来得及将名字还给冥渊。

　　而后某次，深山旅途中，夏目再次碰到冥渊，它手上竟然真的拿了一朵梨花，他看见夏目，微笑着朝夏目招手，等到近处，双手捧起，摊开掌心的梨花，小心翼翼地给夏目奉上。
　　说：“给玲子！”

　　夏目贵志当然不是玲子，尽管和玲子多么地相像。

　　夏目迟疑地没有接过去。

　　冥渊再次提高音量，着急道：“给！给玲子！”

　　冥渊手上的那朵梨花早已风干，或许是冥渊早就将它摘下，只是没来得及给玲子。虽然有些褪色，但它似乎还有薄膜压边，看起来有被小心翼翼封存过。

　　“我不是玲子，我是他外孙。”夏目贵志道。

　　贵志摊开友人帐，将冥渊的名字还给了它。

　　在冥渊的回忆里，有玲子的身影和笑声，玲子跟他比赛，夺了冥渊的名字，记在了友人帐上。

　　冥渊这只体型庞大的黄脸妖怪，体型虽大，却极为胆怯，孩子一般的心性，但他似乎很享受玲子陪他度过的那一段光阴。

　　玲子问他要冥绳，他不问缘由的就给玲子。玲子求他帮忙找梨花，他就一直找到了现在。

　　至情至圣的大妖怪啊！

　　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丙姐偏头看我，似乎吓了一跳，“听心，你眼睛好红！”

　　我道：“没事”，继续听他们的故事。

　　冥渊将梨花塞到了贵志的手中，之后又奔走了。

　　夏目再没找到冥渊，手上的梨花就像一块大石头，始终压在了夏目的心头，他开始很想见一见外婆。

　　日积月累，一开始是因为那朵梨花的引子，最后逐渐变成了夏目自己很想见一见外婆。

　　而他的事被一众妖怪知道后，就又逐渐导演成，妖怪们很想帮帮夏目见一见外婆。

　　在各路妖怪探听到的消息之中，他们又探听到了我的能力，恰好，那条冥绳又能连接异世界，于是便有了后来，他们找到我的事情。

　　这一段故事讲完，大家都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只有丙姐的烟斗时不时冒出的白烟四处飘散。

　　而今玲子就在眼前，她给我们“领路”，却对自己领路者的身份一无所知，我们于她而言是不存在的，如若她知道，这世间也有她看不到的事物，那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而她于我们而言却是不能存在的存在，又该说这是怎样的残酷？

　　有件事我必须再三提醒他们，“来之前我说过的吧，这边的事情，多数时候我们只可旁观，不可插手，时空是会自我矫正的。”

　　馒头猫转头看了看我，似有觉察，狐疑的眼神。

　　我继续道：“但凡作为，终需代价。贸然施手，有可能会死人的哦。”

　　夏目转头看我，他目光依旧柔和，似乎了然的表情，又似乎因为我的话，有些微的震惊。

　　眼前刚刚走出深林。我原身所在的那个地方，还挺深山老林的，走了蛮久才走出到大路上。

　　正说着话，眼前突然有几个影子闪过。

　　有几个穿着高中制服的男孩子跑过，围住了前边的玲子。

　　“怪女孩，夏目玲子，怪女孩！”
　　“对着空气说大话！”
　　“没事喜欢躲到没人的地方。”
　　“跑到深山老林里自言自语！”
　　“怪女孩！没爹没娘没人爱！”

　　他们一面围着玲子转，一面嘲笑道。

　　其中高个点儿的男孩子，捡起了一块碎石头朝玲子扔去。

　　玲子停下了脚步，面上没有太多的情绪，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或者说早已麻木了。

　　夏目贵志握紧了拳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似乎很生气。

　　他肩头的馒头猫，也似乎在低低地咆哮，身上的毛发从头至尾，簌簌地抖了一遍又一遍。

　　丙姐直接破口骂出：“你们这些混账！”，她捏着烟斗，大步一迈，大有要干一场的架势。

　　我还牵着丙姐的手，拖住了她，没动。

　　丙姐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才渐渐想起了我之前的告诫。

　　我又重复提醒一遍，“无论看到什么事情，都不能贸然插手过去的事哦。”

　　“难不成就要这么眼睁睁看着嘛！”丙姐质问道。

　　我低下眉，不做肯定，也不做否定。

　　丙姐这一句话说出口，似乎才渐渐气消下来，抽着烟，转回头又继续骂那些人，“混账！”

　　“你们这些混账！”忽然有个很大的声响，仿佛从天幕中放出的回响。

　　夏目、馒头猫、丙姐都是一愣。

　　夏目、馒头猫转头看向丙姐，丙姐又愕然看回他们。那个很大的声音都不是她们中任何一个发出的。

　　当然也不是我说的话。

　　“你们这些混账！欺负人就这么好玩吗？”那个声音在愠怒。

　　玲子抬起头，看向朝她扔石子的那个男孩，但她面色依旧平静，眼中有一瞬间闪过怒火，但也很快灭了。

　　高个子男孩又捡起一块小碎石扔过。

　　此一回，玲子反应很快，迅速捡起路边的树枝，抢过一步，抬手一甩，石子被扫了回去。

　　干净利落。

　　男孩子们忌惮得纷纷退开，观察了一会儿，似乎自觉敌不过，慢慢散去。

　　我抬眸看着，欣慰笑了。

　　夏目他们也松了一口气。

　　但此一回，夏目他们几乎都能肯定那声音就来自玲子自己。

　　继而，他们又偏头看了下我。

　　我解释道：“这个就是我‘听心’的效果，我听了玲子的心声。”

　　丙姐揉了揉我头发，“真叫人吃惊呢，原来你真的可以听得到人的心声呐？不过你不是会变回桃树？”

　　我笑了笑道：“嗯，会的。不过那声音不是现在的我听的，是过去的我听的。只要是过去的我听到的声音，你们也都听得到的哦。”

　　馒头猫听闻钻头四处看，似乎要找出过去的我在哪个方位。

　　忽然一块巨大的砖头从后方袭来，朝着玲子后脑勺的方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