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跳》沈影

7、第 7 章

　　周末红杉队与诺丁汉圣杯队的比赛在红杉队主场星光体育场举行，虽是六月，略有暑意，可体育场仍挤得满满的，上座率很高。米切儿早早坐在中区的主席台上，看着人群不断涌入将座位填满，她感到了实实在在的高兴，她现在对红杉队挺有归属感的，与荣俱荣的感受很深。她看了看左边，坐了些当地的政府官员，史宾森已替她引见过了，便笑着向他们点头致意。
　　市政府对红杉俱乐部一向很支持，所以文森特早已交代她要与市政府打好交道。艾米手持相机坐在她后边不远处，自从前几天米切儿忘了帮她留下尼克后，她与米切儿原本就不算紧密的关系变得更生疏了。虽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对话却少得可怜，为了一个无关的男人，真是无妄之灾啊。
　　在观众如雷般的欢呼声中，两支球队步入球场，红杉队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不知这几天柔道特训有没有用，不过她总认为有氧操效果会更好。
　　随着红杉队的开球，比赛正式开始了。大家如果看过足球比赛，应该知道它有精彩的、高潮迭起而紧扣人心弦，而且一定会有入球的；但也有沉闷的、总是互相拉锯战而缺少攻门的。并不见得强队的比赛就一定是精彩的，而弱队比赛就是沉闷的，主要看当场球队的发挥与精神状态、配合程度。
　　不是卖花的赞花香，她觉得红杉队表现的很不错。不知是不是主场的缘故，队员们拼得很凶，门前也有不少称得上是精彩的配合，不过对方后卫也不错，才总是将他们的临门一脚化险为夷。
　　如果说她一直不知道克莱文和尼克•乔登那么骄傲的原因，现在多少有些能接受了。他们确实是队里的佼佼者，确切地讲与整个场上（包括圣杯队）所有队员相比，都有过人之处。
　　克莱文司职中场，承上启下，视野很广，知道怎样传给谁组织进攻，传球也基本正确。只是速度上因年纪及腿伤关系而比较慢，有时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会被对方抽冷子断球，无奈的样子让人顿生英雄迟暮之感。不过以他的经验和组织能力留用丙级球队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说克莱文还有可挑剔的地方，那以她外行人看热闹的眼光看，尼克几乎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他年轻、体力好、速度快、球技也一流，断球过人一气呵成，射门意识绝佳，经常能在身体失去平衡的情况下射门，方向也很准确，只因对方密集型的防守而瓦解。加上前场缺少与他配合的队友，孤掌难鸣而丧失机会。
　　她的心随着形势变化而起伏，忽紧张忽失望，忽喜忽悲。每当看见克莱文一个长传中吊将球传给右翼的尼克，而尼克左突右破冲进禁区时，她都忍不住随全场观众站起来叫好。但当看到球被挡住或射失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跺脚大叫可惜，完全是一个普通红杉队球迷而非代理经理了。
　　上半场结束了，双方都无建树。她冷静了下来，很明显红杉队控制了场上的主动，但却没把握住机会，对方的人墙式防守太紧密了。但红杉队又不能压上过多兵力助攻，以防对方防守反击，猝不及防之下，反而给对方得分，这样说起来好象有些左右为难，但她记得酷爱攻势足球的父亲说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所以不可能让红杉队改打别的战术，只有动用行之有效的战术配合。百密总有一疏，圣杯队不可能没有漏洞让他们钻的。她想了想，站起来走向球员休息区。
　　一路上，三三两两的球迷都在讨论着刚才的比赛，听到更多的是“尼克•乔登”的名字。她发现不光是女球迷（大部分是冲人来而不是冲球来的）迷他，很多小孩子、男球迷也对他津津乐道。
　　“尼克的那一记抽射真有劲，真漂亮，只可惜被守门员扑出去了。那么多机会都没进门，就是差那么一点儿，真是倒霉。不过还有下半场，凭我们的状态，不管怎么样尼克•乔登都要进一球的。”一个年轻男子对女伴讲。
　　球迷都对他挺有信心的嘛，米切儿心想。
　　走到红杉队的球员休息室，她敲了敲门，传来琼斯不耐烦的声音，“进来！”她耸了耸肩，看来琼斯对未能进球颇为恼火。
　　她轻轻推门进去，所有人都抬头看她，她倒闹了个大红脸，因为大部分球员都脱了上衣，或坐或躺，或按摩或擦拭伤口，她一个女孩子冒冒失闯进来很有些怪异。
　　“我说几句话就走。”她期期艾艾的，努力想忘记自己的性别，“足球既然是一项团体运动，所以队员都要处于运动体系中，不论是带球或不带球的队员都要明确自己该怎么办，要主动而不是被动。”她停了停，觉得自己有些辞不达意，忽然瞥见尼克•乔登正很认真地看着自己，不知怎么回事，脸更烫了，但她仍坚持讲了下去：“象美国的NBA，攻防清晰，进攻时不带球的队员也要为带球的队员减少阻力，增加机会，不停穿插跑位，引开对方防守队员。同样，防守时不论联防或斜防，每个人也是目标分工明确、互相配合。我想同样的道理也可用在足球上，关键是每个人要有责任心，而且要一条心，这样进球而有失球的概率才大。”
　　“精彩精彩！”她转头看见尼克•乔登轻轻鼓掌站起来，“难得一个女孩子会认认真真地观看足球赛并深入寻找规律，我也觉得我们一直无法入球确实是因战术变化太少，而想战术确实运用起来就需要大家都运动起来配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大家平时训练都挺艰苦的，不想功亏一篑，而想卓有成效的话，就靠这下面的45分钟来拼搏。不论成败与否，总要让观众看到一场精彩、值得回味的比赛，他们有权看到。”
　　“说的好！”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克莱文也站了起来，神情很兴奋，“你们表达的正是我的意思，你们平时看我对谁都很挑剔，可能感觉很讨厌。实际上我是恨铁不成钢，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自己是三流球对而放低要求，松懈自己，在比赛时你们就当自己是超级球队的球员。”
　　米切儿呆了呆，没想倒自己几句话引起那么大共鸣，尤其居然得到平时最看不上她的尼克和克莱文的认同。果然其他队员都在点头，并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既然预定目标达到了，她也就悄悄退了出去。
　　下半场比赛比她想象的还要好，每个红杉队的球员都使出浑身的解数，表现的很神勇，拼命的断球、抢球、组织进攻。如此一来，机会当然多了，加上克莱文精妙的传中，尼克天才般的进球意识和速度终于得以发挥，下半场竟连进三球，大玩“帽子戏法”。顿时，全场都轰动了，连评论员都大跌眼镜，直呼意想不到，因为圣杯队平时实力并不比他们弱。
　　米切儿沉浸在周围欢呼的海洋中，从内心深处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高兴，辛苦付出总有回报。不光是队员们，也包括她自己。虽说她到目前为止还谈不上为球队做了多大的贡献，但总算也全心全意投入了不少心血。
　　看到人群疯狂的喊着“尼克•乔登”的名字，米切儿不得不承认她是很有明星魅力及值得人崇拜的实力。他那三记入球实在是太帅了，冷静又干脆，其中一记香蕉球角度刁的不得了，只能让守门员望球兴叹。他在场上整体表现很积极却又不野蛮，没有粗鲁的言行，很又谦谦君子之风，即使被对方球员冲撞也会不在乎的笑笑。米切儿很欣赏这点，让她想起了永远有风度的莱因克尔，她真的最怕那种恃宠而骄，到处横冲直撞或动手动脚，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样子的球员。很难得尼克球技、球风都不错。
　　忽然她心中灵光一闪，何不就用此作卖点，用尼克的个人魅力把红杉队炒作起来，而且他的卖相不错，只要稍加包装一定吸引人。那时会有很多投资商和观众的目光关注着红杉队，她不就有筹码去和尼尔森谈判了。“哈哈！” 米切儿不禁为自己的绝妙构思而大笑出声，还好并没有引人侧目，别人一定以为她为红杉队的胜利而喜不自胜呢。

　　星期天早上阳光透过窗纱洒在脸上的时候，米切儿正睡的昏昏沉沉。昨晚为了胜利，他们聚在一起开了一个庆祝酒会，吃了些夜宵和水果，大家都很兴奋，红光满面、吵吵闹闹不停地说着比赛时的精彩场面。不过在喝了几杯酒之后也就散了，毕竟大家都很累。所以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她也没有起来的打算。
　　“砰”的一声关门声将她吵醒，她坐了起来。觉得昨天的一切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实，大概是香槟酒的作用吧。她甩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点。
　　她打着呵欠走到客厅，看到艾米留了一张字条“米切儿，我今天有事回伯明翰一趟，明天上午回来。”
　　哈，又剩她一个人了。米切儿拉开窗帘进行深呼吸，英国早晨的空气是很新鲜，其实父亲家的环境也不错，青青的草地，几簇玫瑰花丛和一排长青树点缀其间，有些杂乱，却也很有田园风味，像旧版爱情小说中的景色。事实上，米切儿喜欢这里的生活胜过纽约，只是放不下纽约的工作，毕竟她在这儿只是个客串的角色。若她真留在这，母亲首先不会放过她。绕了一大圈又走了回头路，她岂会同意？
　　想到母亲，米切儿这才记起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她联系了，无论如何都应该让她知道父亲的情况。不过一看时间，现在没法打电话，纽约现在是深夜，不可能为了报平安而打搅母亲的睡眠。再说不用打她也能猜出母亲的反应，冷淡地问一下父亲的情况，就叮嘱她快点回去。
　　正想的出神，电话铃响了。是谁呢，这么早？米切儿冲到沙发边接起电话，居然是母亲打来的。
　　“米切儿吗？”母亲有些埋怨，“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去了英国，昨晚到哪儿去了，电话一直没人接？晚上我一直睡不好，醒了就打到这儿的电话，还好你在，否则我就准备飞去找你了。”
　　“我很好，我是来陪陪爸爸的。”
　　“他怎么样了，要你陪到三更半夜？”母亲的口吻一如以往的冷漠。
　　米切儿叹了口气，母亲对父亲好象热情不起来，即便在病中。
　　“中风能好到哪里？现在行动都不是很方便。”她故意夸大其辞。
　　“是吗？”母亲沉默了一会，“好好照顾他，毕竟你是他的女儿。不过，也不能耽误你自己的工作。另外你要参加九月份的全国现代舞邀请赛的州赛，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我上午碰见斯蒂芬妮，她还问起你，她对你抱有很大希望，她说你应该可以取胜，拿到去全国甚至全世界大赛的入场券。”斯蒂芬妮是米切儿现代舞的辅导老师。
　　“我没有忘记，做了很多练习，基本上已编排好了。”米切儿不敢说最近因为忙球队的事而疏于练习，只好睁着眼睛说瞎话，母亲是个不甘于人后的人，怎能接受自己女儿不求上进。
　　“你记得就好，这场比赛可是电视直播的，你要好好表现，到时我会带几个朋友去捧场的。”母亲终于有些喜意。
　　米切儿心里暗暗叫苦，子女什么时候成了父母炫耀的财富，这岂不给“财富”无穷的压力，以求得务必要表现的像“财富”？
　　“先讲到这里吧，你记得早点回来。”母亲最后不忘交代。
　　挂上电话后，米切儿立即奔到衣柜前，翻出体操服，都对母亲夸下海口了，到时不拿出象样的东西，是无论如何对她也交代不过去的。今天刚好趁大家放假，她可以到球队体育馆内训练，地方又宽敞，可以好好发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