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跳》沈影

28、第 28 章

　　“今天是你在德比市及红杉队的最后一晚了，怎么样，心情很复杂吧？”在进入丽兹皇宫酒店大厅时，安东尼问身边无精打彩的米切儿。
　　“说不上来的感觉，反正自己觉得我生活中一段特别的日子，就这么样要结束了，有些茫然吧，甚至回纽约反倒得适应一下。”米切儿抚了抚身上的黑色露肩礼服，她本来差点穿上次尼尔森送她的金色礼服，她又不是什么明星，不介意穿一件衣服多次亮相。可是安东尼在昨天送了她一件黑色晚装，她实在无法拒绝他殷切的眼神，只好在今晚穿上让他高兴一下。
　　“人都有惯性和惰性，习惯了一种生活就懒得有所改变，这种依依不舍的心情并不代表这种生活就适应你，人也一样。”安东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继续说，“所以你这种不舒服只是暂时的。”
　　“我不觉得我是这样的情况。”米切儿向身边的熟人们逐个微笑打招呼，“只是想到要坐那么长时间飞机有些不舒服而已。”
　　“克劳利小姐，明天真的就走了，不等联赛结束吗？最后一场我们也赢的话就是冠军了。”杰克挤到她面前，手中举着两杯果汁，“你再等几天吧，你对我的辅导就这样结束了？”
　　“真对不起，毕业后到我那儿玩。”米切儿觉得自己不好意思面对这个大男孩，他把她看得太好了，她也很想多留几天，多为他做些辅导，可使形势不留人，她也没办法。
　　觥筹交错中，队员们的兴致很高，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忽然露易丝往大厅中间一站并拍手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她旁边站着一位梳着辫子的年轻人，“哎，大家静一下，今晚有个好节目要献给大家，这位我们舞蹈中心的老师，他想邀请我们的克劳利小姐跳支弗拉明戈舞，怎么样？”
　　大厅中顿时掌声雷动，还不断有人喊好。米切儿捂住脑门，真亏露易丝想得起来，她可什么准备也没有，她留在原地没想动，却被不知给谁推到大厅中间。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你想让我出丑吧？”她悄悄问露易丝。
　　“给你个机会表现你真正的才能，让大家都忘不掉你这个可爱的大美人。”露易丝眨眨眼睛。
　　米切儿无奈地叹气，只好和舞伴去商量跳哪一段，幸好他准备的那一段她还算熟悉。
　　音乐声响起，她拎起裙子开始跺起脚来。弗拉明戈舞是个讲究爆发力的舞蹈，虽然精神并不足，可她还是使出全身力气去表现舞蹈的精髓，裙子与长发飞扬，她很快也迷失在舞蹈的魅力中。观众们看得也很入迷，大家不再说话，最多也只是窃窃私语，可能大家都没想到她会跳得那么专业吧。
　　一曲终了，她已是满头大汗，她往后捋了捋头发，听到周围热烈的掌声，她不由笑起来，她弯了弯身子向大家致谢，抬起头的瞬间她突然看见尼克也站在人群中，因为他头上的纱布很明显，他看着她的目光很深邃。米切儿与他对视了两秒后转开目光，发现站在他身边的是伯明翰见过的律师达森小姐。
　　“你的舞跳的还是那么棒，大家都被你迷住了。”安东尼递上一杯水和纸巾。“很热吧，喝点冷饮吧。”
　　“因为大家都不是内行，对我不挑剔而已。”米切儿擦了擦汗，她的眼光又瞄向尼克原先站的地方，却已经看不见他了。
　　她把杯子放下，拿起提包，“我得去洗手间补个妆，妆都花了。”她走向洗手间，这时，楼梯口一位穿着很整齐的长得像个管家的男人拦住她，“你是克劳利小姐吗？乔登夫人和格尔斯先生要见你。”
　　乔登夫人，她楞了一下，难道尼克已经结婚了，突然她的心像被刺穿了一样。她呆呆地跟着这位上了年纪的男人走到一间包厢中，那个男人留在了屋外。
　　她望向屋中的沙发，上面坐了一位瘦瘦的金发妇人，她大约50多岁的年纪，眼神有些犀利，看着她端正的五官，米切儿忽然意识到她应该是尼克的母亲。她旁边站了一个和她五官很想像的上了些年纪男人。尼克的母亲为什么要见她，她有些不解。
　　“你就是米切儿•克劳利？和传说中一样，是个美人儿。”乔登夫人缓缓地开口，“坐下吧，我不想仰着头说话。”
　　乔登夫人有股天生的威严，好像是个习惯指挥别人的人，米切儿乖乖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您找我什么事？”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直说吧。我对我儿子很民主，他基本上做什么事都我都由着他，可是有些事是不能由着他的。譬如他未来的结婚对象，我实在不能接受一个足球教练的女儿，据说你前一段时间还是红杉队的代理教练。”她抚住额头又放下，好象甩掉什么不愉快的想法，“尼克踢球、要求他舅舅出资赞助红杉队，我都尽量忍受了。我不能理解他对足球的热爱，我痛恨足球，至于什么原因你好像已经知道了。听说你还是为写报导红杉队的，或者是为了争取更多的赞助费，我实在没法接受这样的你。而且，为了我们的企业，我和他的舅舅更愿意他娶艾丽丝•达森小姐那样的人，她才能帮到尼克。”
　　“是他舅舅赞助红杉队的？”米切儿望向乔登夫人旁边的男人。
　　“当然是我，虽然我不愿意，而且也要求不能曝光，但我确实是红杉队的大股东，我们丽兹皇宫集团是它最大的赞助商。”格尔斯先生开口。
　　原来尼克是丽兹皇宫集团老板的外甥，她却居然一直把尼克当成餐厅的领班，真是白痴。他也从来不揭破，可能觉得她很可笑吧。
　　“你们可能有什么误会了，我和尼克没什么特殊关系，只是共过事罢了，他甚至可能有些讨厌我。”
　　“不用糊弄我，我的儿子我最清楚，他最近这么失魂落魄，经常不知所踪，动不动就到餐厅店餐外带。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稍微调查了一下，原来是因为你的缘故，听说他还曾在医院里守护你一夜，那可不是我儿子做过的事。”乔登夫人眯起眼睛看着她，好像在看她脸上有没有长花居然可以吸引她的儿子。
　　米切儿被她看得有点不舒服，便低下头看着地板，“我不知道您认为他的失常是为了什么，肯定不是因为我。而且我明天我就要回纽约了，这样我们更是一点关系也搭不上了。”
　　“那样最好。”乔登夫人喝了一口水，“不过不要以为可以藕断丝连，欲擒故纵，我不会让你再纠缠到他的。这样吧，我付你一笔费用，补偿你的损失，但你不可以联系尼克，既不可以见他，也不可以通电话。”
　　那我可以传电子邮件吗，米切儿心中暗想，她直视乔登夫人冰冷的绿色眼睛，她的气势绝不比母亲差，忽然，笑意在她唇边漾开，乔登夫人顿时气的变了脸色。“你笑什么，你敢轻视我？”
　　“我只是没想到这个经常出现在电视剧中的经典情节会发生在我身上，有钱的父母用钱打发掉让他们不满意的子女对象，有时还会想这样的事这辈子也不会轮到我，否则一定很搞笑。现在碰到这种情况我当然会笑，可是我实在无法想象剧中人一样横眉冷对或者欣然接受，因为我实在没这个资格，您搞错对象了。我和他连手都没有牵过，所以您一点不用感到有威胁。”米切儿保持着微笑，她可不能让自己看起来理亏，“而且或许您不会相信，我不是为了钱或是成名而到红杉队来的，对尼克我也没有一丝企图。”
　　“是吗？”乔登夫人也笑，但眼中并无笑意，“你这样的人我也见得多很世故，我跟你说清楚了，资金都掌握在他舅舅和我手里，我不会让尼克为任何女人花一分冤枉钱，所以你就不要指望从他身上得到任何好处。我最亲的人除了我哥哥只有他一个，尤其在经历过惨悲的事情后，我发誓要尽我最大的力气去保护他，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他或者过不合适的生活。”她的目光说明她的想法有多么坚定。
　　“小姐，虽然作为一个年长的人不应该对年轻人说些什么，可是尼克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我当然关心他的人生，我清楚地看到他们母子为足球受了多大伤害，我对他在足球上的投入一直心存疑虑。以前他在场上会注意保护自己的，这次受伤很有些失常，你不用不承认，我是过来人，虽然我一直没有结婚，但我也认为是因为你。”格尔斯严肃地望着她，“所以我也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的，希望你可以为尼克多想些，离开后就不要和他再联系了。”

　　“你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当米切儿走回大厅，看见安东尼正急燥不安地东张西望，“我差点要去洗手间外等你了。”
　　“这可是个高级饭店，你千万别被人当变态抓了。”米切儿想起自己其实刚才根本还没去洗手间呢，“我们回去吧，该打的招呼都打了，我有些累了，明天还要准备坐长时间的飞机，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想来也不会有人怪我。”既然要走就早点走吧，就如尼克母亲与他舅舅所说，留念与不留念都快点放手吧。
　　告别毕竟是有些伤感的，在和众人告别时，看着一张张已经熟悉的面孔，想起这段日子的酸甜苦辣，米切儿的眼眶有些湿润，今朝离别后，何日再相逢。在最后一次挥手时，她又留意了一下全场，尼克和艾丽丝小姐已不在了，他还有伤，自然不会久待，今日出现已够出乎她意外了。

　　“就这样走了，你真的没什么遗憾吗？”在往饭店外走的时候，安东尼忽然问她。
　　“遗憾？没有啊！我付出了很多，但得到的更多，没有什么好遗憾的。”米切儿强作欢颜，“生活还得照常进行，只是一切又要走回正轨而已。现在觉得平淡才是真实。”
　　“正轨，什么是人所谓正常的轨迹？”安东尼忽然变得很严肃，他在车旁停下来，“今天我给了尼克•乔登一样东西，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做了这样的事，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可是我不想你将来像我一样后悔，有些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回来。”
　　“什么事那么严重？什么后悔啊、机会的，我都听不懂，你到底给了他什么东西？”
　　“是你的一篇未发表的报导，关于你们与辛巴达队的比赛那篇，那些尼克进球后你心情的描写应该就是你当时的心情吧。你的心动当真只是为了他的进球吗，应该不是吧。否则你也不会把这一篇换掉不去发表吧。任何人，包括你自己可以推敲出字里行间中你对他的爱意。你何必掩饰的那么辛苦，爱一个人并不是错。”安东尼靠再车上，抬头看着夜空，“我自己试过这种痛苦，知道个中滋味。所以我对你这个样子，不能装作没看见。”
　　“你真的没有必要跟他说些有的没的，我和他是根本不可能的。我犯了让他无法原谅的错误，而且我并不觉得痛苦，你不用把我说的那么可怜。好了，想在这里等到天亮吗？赶紧走吧，明天我就和这里没有关系了。”听到安东尼将她的稿纸交给尼克时，米切儿真的又气又急，觉得象被人揭开了伤痕。可是想到安东尼是真心为她着想，她就无法对他生气了，自己的事干吗要迁怒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