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跳》沈影

16、第 16 章

　　在BON－JOVI略有些沙哑的歌声中，汽车驶进了传说中的老特拉福德足球场。有些旧，也没想象中气势恢弘，理想和现实总有点距离的，这些传说中的地方并不是都象照片上那么引人入胜。就像她当初走近悉尼歌剧院才发现外墙并不如所想那么雪白，而是泛黄的。不过尼克订的座位倒是很好的，就在主席台的倒数第二排，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票的，听说很抢手呢。
　　球赛还有20分钟才开始，可体育场已经坐得很满，人声鼎沸，脸上画着俱乐部标志的，挥着围巾的，举着相机到处乱照的，各色人等济济一堂，还蛮有趣的。大部分红色衣潮中有一区域是蓝色的，看来那是伯明翰辛巴达队的球迷，在曼联球迷巨大的压力下，有点势不如人的感觉。虽然见识过世界杯的热闹，但米切儿觉得毕竟是大牌俱乐部，球场感觉真不一般。
　　这时仍有零星的人在入场。忽然，米切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在两三个人簇拥之下施施然走入主席台的不是尼尔森吗。顿时镁光灯各处闪起，看来记者也发现他了。不过他作为主席来看自己球队的比赛也不奇怪啊，不知为什么，米切儿往下缩缩身子，不太希望被他看见。只见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也不知他看见没有。完成谈判后，米切儿已想功成身退了，尤其身边还有尼克这个道德先生不断提醒她不要与尼尔森这种花花公子有什么瓜葛。虽然米切儿不想承认，她其实有点在意尼克的一言一行。
　　球员入场了，米切儿不禁坐直身子，瞪大眼睛。
　　“好了，当心口水不要流下来了。”尼克捣捣她。
　　她瞪了尼克一眼，哼，看在他今天带她来看贝克汉姆的份上，不与他斗气。她把目光又移回场上，看见了吉格斯（其实他也蛮帅的，只是私生活风评不太好），眼波转处，她很快发现了贝克汉姆，因为他的个子够高，金发又够耀眼，果然如想象中的风度翩翩。她咽了口口水，又在后悔没有相机在手中，她有很好的尼康相机，完全可以很好的取到远景，转头却看见尼克从包里取出一架索尼摄像机。原来他是有备而来，想想也是，他可不会像她这样来看偶像，他应该是为了来观察辛巴达队的战术以及曼联又是怎么克制他们的吧。
　　“喂，拍好后可不可以给我拷贝一份？”米切儿凑近尼克耳边。
　　“可以，不过得由你来拍。”尼克把摄像机塞到她手上，“不要全部对着贝克汉姆，对着有球队员。”他又从包里取出纸笔。
　　她什么时候又变成劳动力了，真是白开心一场。虽然她后来发现当摄影师也蛮有意思的，她忙着把摄像机转来转去以跟上双方球员的跑动。偶然她会切换一下近景远景，留几张贝克汉姆的特写镜头，可也不敢多作停留，怕太明显了，而且旁边有个严格的监督人呢。
　　上半场结束哨声响起之前，曼联的约克进了一球，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米切儿不自觉地把镜头转到尼尔森身上，只看见他的后脑勺，不过想来脸色必定不甚好看吧。她把摄像机塞给尼克，“我去一下洗手间。”
　　洗手间如想象中拥挤，女孩子们唧唧喳喳，兴高采烈，“贝克汉姆太棒了，他传给约克的球太精确了！”之类赞赏之声不绝于耳，因为刚才那个漂亮的进球是由他发进的攻势，也是他的“金”右脚传的。
　　买了两瓶矿泉水，穿过闹哄哄的阶梯，她走向自己的位置，在过道上却被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拦下来，“请问你是克劳利小姐吗？”
　　她疑惑地回答：“我是。”
　　“尼尔森先生请你过去一下。”他指了指前面的座位，原来尼尔森还是看见她了。
　　想想周围众多的记者，她有些头大，她还是知道公众对尼尔森的关注的。作为记者，她知道他们喜欢把名人的一切风吹草动加油添醋地写出来，她可不想引起场上记者们的注意。（因为在英国她不看报纸，她并不知道她昨晚作为尼尔森的女伴出席他的酒会的事已经登上《太阳报》了。）“一定要去吗？你可以转告他我明天打电话给他，可以吗？”
　　“对不起，尼尔森先生让我请你务必过去一下。”中年男子坚持道。
　　“好吧。”米切儿也不想别人因她而为难，她知道尼尔森的作风。她抱着两瓶水走向主席台的第一排。尼尔森的边上空着好几个位子，她站在隔着几个座位的地方停下来，为避免吸引敏锐的记者的注意，做出并不是冲着他来的样子并假装看着球场，“尼尔森先生，您好。原来您也在这里看球啊，您找我什么事？”
　　“什么？”尼尔森笑眯眯地望向她，“对不起，我听不见，麻烦你坐到这儿吧。”他拍拍身边的空位。
　　真是的，怎么不理解她的苦心呢，她不情愿地挨到他身边，希望没什么记者注意到。但是很不辛的，镁光灯立刻在闪烁，都是对着他们的。死就死吧。反正她马上就要离开英国了，记者见没有下文自然也不会再感兴趣了，“您好，我才发现您在这里，您找我什么事？”
　　“我看见你在拍比赛，如果不嫌弃的话，坐在这儿拍，这儿的视野更好吧。或者转播间的电视台记者都是我相熟的，我让他们帮你多拷一盘电视转播带，你就不用再辛苦拍摄了，就坐在这儿好好看比赛吧。待会还有双方高层及主要球员向记者召开的见面会，你若愿意的话也可参加。”
　　我可消受不起，米切儿心想。她可不想明日的报纸登上“英国黄金单身之一的尼尔森与一美国不知名女子关系密切”这样的消息，虽然等会参加记者见面会的诱惑很大，因为可以近距离的接触贝克汉姆了，“对不起，我答应乔登先生帮他拍摄比赛，我要按他的指示拍。而且我们位子视野已经很好，谢谢你的好意了。”
　　尼尔森扭头望望尼克的方向，不置可否的笑笑。他将身子倾向米切儿，不顾周围又是镁光灯闪起，“今晚做何打算，比赛完也不是很迟，我想请你吃饭以感谢你昨天的出色表现。”
　　米切儿往旁边缩缩，虽然效果不大，她仍能清晰地闻到身边男人身上浓烈的CK男士香水味，果然是个厉害的“女性杀手”，不放过一切机会。
　　“我昨天什么忙也没帮上啊，而且，我今天一定得赶回德比市，明天还得收拾行李呢，我要搭乘后天班机回纽约，休假已经结束了。看来我没有机会何您共进晚餐了，不过您的好意我还是心领了。”
　　尼尔森有些愕然，大约他很少试过女人对他推三阻四，避之惟恐不及的吧。但他很快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大概你的护花使者给了你不少警示吧，我觉得他对你的和对他自己的保护有点过度了。你回去吧，跟他说我不会吃了你，虽然你很可爱。对了，我会经常到纽约出差噢，希望我们可以很以在纽约再见。”
　　“再见。”米切儿如蒙大赦地逃回自己的座位。
　　“看来尼尔森对你的关注比对这场比赛还多。”尼克将摄像机递给她，接过她的矿泉水。
　　“谢谢你的赞美，我倒觉得他对我的兴趣只是一时好奇罢了。我只是个长相还不错的普通女子，又不是光彩照人的大明星。我已告诉他我就要回美国了，他肯定会想到我不值得他劳民伤财地远跨重洋，而只是为了在他长长的猎艳名单上添上一笔。”
　　“幸好你还算理智，不会以为他的殷情是对你的情有独钟。”
　　“你不是早知道我是个‘冷血动物’了吗，听到父亲病重的消息也无动于衷的感情凉薄女子，我不会那么轻易自作多情的。”米切儿自嘲道。
　　“现在这个场合看来，你这样的性格总比滥情要好。”
　　米切儿微笑着喝了一口水，心想这算不算对她的赞美。是的，对待男人的追求她既不聪明也不世故，只要略有问题或阻碍，只会两眼一抹黑地一概拒人于千里之外，什么时候能天降个完美情人让她谈个一帆风顺的恋爱就好了，可惜没有这样脸上写字让她一眼看穿的男子。也许古代那种在父母之命下就稀里糊涂地披上嫁衣的婚姻方式更适合她。
　　“你在想什么呢，比赛开始了，赶紧摄像吧。”身旁的男人拍拍她，她知道，就算她看不出什么男人适合她，但也绝对可以看出这个男人不适合她。对待她，他就像一个恨铁不成钢的上司。
　　下半场双方都没有收获，辛巴达队虽然卯足了劲要扳平比分，也创造了不少机会，只是时运不济，每次临门一脚不是打飞就是被扑住。不过曼联也没再占到他们的便宜，辛巴达的后防线同样也抵挡了他们一波波犀利的攻势。曼联的球迷对只灌了辛巴达队一球病不满意，伟大的红衣军团只取得了那么一点点胜绩实在不足为傲。而且他们可能对裁判的一个判罚不太满意，退场时并不安静，有一小部分人骂骂咧咧，纸条、杂物满天飞。
　　“当心！”尼克忽然把米切儿往自己这儿一拉，米切儿猝不及防，顿时跌在他怀里，耳边一个空的矿泉水瓶飞过，也不知是谁恶作剧丢的。祸不单行，米切儿刚刚站好，前面的一个高个子男人一分神一脚没踩稳，往后一倒，把她又撞向尼克，尼克赶紧抵住她，不让她摔倒。
　　“你没事吧，谢谢。”米切儿脱开尼克的怀抱，尼克的脸有些阴郁，米切儿觉得他甚至有点紧张，他挎上包，右手却伸出来抓住米切儿的左手，“我们走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牵着走。”米切儿对他的突兀举动感到好笑，试着想拽回自己的手，尼克却一声不吭地把她的手握的更紧。米切儿被左右的人拥挤着贴向尼克，也顾不得再甩手，只得任由他领着走向门口。
　　出了门，人群便稀疏了，尼克放开她的手说：“不早了，我们吃完饭再回去吧。”
　　米切儿看了看表，已经七点了，她摸了摸肚子，是有点饿了。虽然她不能像别人一样大喊大叫，消耗精力，可看到精彩处她也坐立不安，暗中使了不少劲，现在真的觉得很有食欲呢。
　　“我对曼彻斯特的餐厅也不是很熟，不过丽兹皇宫在这儿有一家连锁店，我们去那儿用餐吧。”尼克边走边问她。
　　“只要有的吃都无所谓啦，我可是饿扁了。就当你为我饯行兼酬谢我下午的劳动吧，我可要好好吃你一顿噢。”
　　“放心吧，丽兹皇宫的佳肴美味任你点，也不至于把我吃穷。”

　　“喂，盯着我干吗，是不是我吃相太难看？你怎么也不吃？”米切儿叉了一块苹果派放入口中，注意到对面尼克盘中的牛排减少不多。
　　“我在想你刚才在球场的样子，好激动噢，都不知道你是为了球赛精彩还是为了看见贝克汉姆而兴奋，我都担心你把摄像机摔出去。”尼克撇嘴笑笑。
　　“我当然是为了比赛精彩而激动了，在见证了很多历史的老特拉福德球场看伟大的曼联队的比赛当然激动了。在恶补之下，我现在好歹是个准球迷了。倒是你，刚才在球场很长时间你都跑哪去了，不见踪影。害得我因为要摄影，连想上洗手间都没法跑开。”
　　尼克楞了一下，“我到外面抽烟，碰到熟人，聊了一会。”
　　“你熟人真不少，哎，我看这家餐厅的任好象也都认识你，看来你还是丽兹皇宫集团的大红人呢。说起来，我表姐以前在伯明翰的丽兹皇宫餐厅工作的时候认识你吗？”
　　“我们可能见过，但我没什么印象了。这次你父亲住院生病接触才多起来。”
　　“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人家可把你当偶像崇拜呢，现在她和我之间最主要的话题就是你了。艾米其实是个很好的贤妻良母人选呢，菜又做的好吃，也很喜欢足球，和你很有共同语言呢！”米切儿旁敲侧击地，见尼克没什么反应，便又贴近主题“像你们运动员这么辛苦，应该早点娶个好太太回家照顾一下饮食起居吧。”
　　“隔天都有钟点工替我打扫，我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娶太太不是为了找保姆，现在单身生活我很喜欢，很自由，没人会为了我训练迟了或到外地比赛而不高兴。”尼克看着她，喝了一口葡萄酒，“你现在从关心球队情况发展到关心球员生活了，为了什么原因呢？”
　　“哪里，我随口说说罢了，我怎么有资格管你们的生活呢。”米切儿不自然地摸摸头发，自己说话是不是太露痕迹了。（尼克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要是太明显地拉拢他和艾米，可能徒增他反感）“要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呢，以后球队和我爸爸就拜托你多操心了。”她赶紧转移话题。
　　“你那么担心，就不要走了。”
　　“怎么可能。”米切儿尴尬地笑笑，“我的一切都在纽约。”
　　“做我的女朋友吧，我给你一切。”尼克目光深邃地望着她。
　　“啊？！”米切儿睁大眼睛，要不是坐得稳，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开玩笑的，你刚才不是说我们这些人需要找个伴侣照顾吗？看你是不是口是心非，不过看来你并不诚心。”尼克轻笑。
　　多有趣的玩笑，米切儿陪着笑笑。这家伙什么时候又变得玩世不恭起来了，还是他原来就这样，她没发现罢了，不过他刚才的话刚才还真吓她一跳呢。
　　尼克掏出信用卡，招手喊来侍者买单。
　　“你可以打几折？”米切儿忍不住好奇。
　　“我说五折，你相信吗？”尼克有些好玩地盯着她。
　　“真的？多好呀，你们公司对员工的待遇还真好。可惜美国没有分店，否则我是不是也能沾你的光，享受低一点的折扣呢？这个餐厅的口味确实很棒，我会怀念的。”
　　“美国的扩展计划已经在惊醒了，纽约是国际大都市，是我们的第一站，到时一定会请你每一个品尝并且会给你一张金卡。”尼克望着她满眼期待的脸轻笑，“说到吃，你好象很开心呢。”
　　“人生有多少乐趣呢？吃实在是最重要的一项，世界上有那么多奇珍美味可以品尝，想想也感到很幸福呢。”
　　“难怪你把好太太的条件会做菜排在第一位呢。”尼克站起来拿包，却忽然轻轻哎哟了一声。他抬起右臂看了看，又换了左手去拎包。
　　“怎么了？”
　　“刚才在球场撞了一下，扭到了，现在胳膊有点肿了。”
　　“怎么办，你还能开车吗？”
　　“可能有点吃力，时间太长了，有危险性，不如你来开吧。”
　　“可是我会不习惯啊，在美国都是靠右边行使的。而且又是那么名贵的车，我不熟悉又有点心理压力。”米切儿大摇其头。
　　“没事的，我在旁边知道你，除非你今晚不想赶回去了。”
　　米切儿想想回去那一大堆事，只好狠狠心点头。不过真正坐到驾驶座上，她又有点心慌，手足无措的像个新手。尼克只好一一指点她并告诉注意事项。
　　好不容易她勉强点火上路了，但把速度控制得很慢，法拉利厂商若知道她把这辆跑车当老牛慢车使，一定吐血而亡。
　　“换档提速啊。照你这个速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尼克也摇头，“不用那么紧张吧。”
　　“可是那么名贵的车哎，若是撞到怎么办？而且我也要有一个熟悉的过程嘛！”她继续战战兢兢地盯着前方。不断有车从她车旁驶过，几乎每个驾驶员都扭头看她一下，大概以为她是刚学车的菜鸟。不过更让他们气愤的肯定是居然有人拿法拉利来练车，真是暴殄天物。
　　不想出事却偏偏出了事，在一个左转弯处，她把方向转的太大，发现不对又赶紧调整，忽然发现后面有辆车跟的太近。一紧张，居然踩了煞车，只听“砰”的一声，后面的车撞了上来。
　　完了，米切儿心想，连市区还没来得及出呢。她苦着脸和尼克走出车外，只见法拉利的后部刮了很多漆，车灯也坏了一个。后面的奥迪则车前面瘪了一大块，车上跳出一对中年男女。
　　“对不起，这是我的名片。请给我你们的联系方式，我会尽快联系我的保险公司的。”看不出尼克有什么气愤的表情，他很平静地向其中的男子递上名片。
　　“好的。”对方还好是有修养的人，并没有勃然大怒，还倒过来同情他们。“不过你们新学车真不应该用法拉利，真可惜，是最新款呢，幸好你们速度不快。”
　　叫来修车公司的拖车把车子拖走后，那对中年人叫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米切儿小心翼翼地开口。
　　“哎，早知道让丽兹皇宫的职员开车送我们回去。”尼克一脸的无奈。
　　“真对不起，我真没想到啊，有什么损失我来付吧。对了，那是你们公司的车吧？怎么办，你要被骂了吧。真不好意思。”米切儿是真的很惶恐，这下一定要被尼克骂得狗血喷头。
　　“不用你来付钱，是我让你开的。公司那边我来处理，不用担心了，人没受伤就行了。”尼克出乎意料的平和，“只是折腾了一下，已经那么晚了，我们得找个出租公司派车把我们送回德比呢，”他揉着胳膊，“还是今天就住在曼彻斯吧。”
　　“今天就住下来吧，你的胳膊不舒服，回去还要好几个小时呢。到饭店敷一下消肿比较好。大不了明天早点走。”见尼克没有发脾气，米切儿暗自庆幸，言语也格外温柔体贴。
　　“好吧，就到我们酒店去住吧，反正也可以打折。”在丽兹皇宫工作真好，食宿都有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