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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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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南笙靠在门外,把陆磊和季子凌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进门时就见陆磊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着房顶看。
“那房顶上有季子凌的脸吗?”话酸,卢南笙的心里比这话还酸了好几倍。
“没有。”陆磊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说完才发现刚才一不留神入了卢南笙的圈套,急得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板着脸斥道:“你瞎说什么!”
“实话说出来了吧。”卢南笙靠着墙角,阴恻恻地笑,“陆磊,瞎话好编吗?”
“什么瞎话?我说的都是实话。”陆磊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努力让自己面色如常,却不知道方才眼神里的慌乱早就出卖了他。
这样的眼神在卢南笙的眼里看来格外刺眼,从大学到研究生再到现在的博士,他陪他走了快八年,他不是不知道他对他的感情,可是那双眼睛里从来都看不见他。而现在一个乳臭未干的高中生就能把他的心搅乱了,嫉恨的情绪如同毒液在他的心里滋长蔓延。
“懒得跟你扯,我去图书馆。”陪了他七年多,卢南笙别的没学会,情绪管理的水平是一年高过一年,以前心里难受得时候还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发泄一下,现在即使再难受,也能把那些负面情绪都装进心里,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消化。
季子凌坐在车里,他不再想象身旁那个人是陆磊。其实身体并不累,可就是打不起精神来,他找不到一个精确的词能形容他现在的状态。就是觉得心在半空中飘着,无处降落,飞得特别累,特别特别的累,想要找个地方歇歇脚,可是真的有落脚的地方了,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小白哥,你喜欢我吗?”
白绍文正专心致志地开着车,险些一脚油门飞出去,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过震撼,显然不是那种能边开车边回答的问题,八年的驾龄让他反应迅速,将车稳稳地停在路边。
“嗯,我是说谈恋爱的那种喜欢。”季子凌以为他没听清,缓慢地,一字一字地又解释了一遍。
白绍文本是惊魂未定,季子凌的话于他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令他欣喜若狂,拼了命地点头。
“那我们在一起吧。”
白绍文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季子凌话音还未落就被他抱了个满怀,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胸膛里小鹿乱撞,白绍文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他现在激动的心情,他紧紧地抱着季子凌,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和身体的温度。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空荡了许久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充实过,整个胸腔都被他填得满满的。
两个人的胸膛紧紧贴着,季子凌甚至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草率的决定,白绍文对这件事的反应远远超出他的预料,这种抓不着摸不透的感觉令他莫名地有些恐慌,可是话已出口,再收回也来不及了。季子凌将思绪沉淀了许久,眼前的这个人长得好,家世好,学历高,对他又那么上心,没有一样是配不上他的,既然这一步已经迈出去了,索性跟他交往看看,也许会喜欢上也说不定呢。
白绍文的情绪渐趋平复,也怕太过激动会吓到季子凌,慢慢松开怀抱,安静地看着季子凌的侧颜,眼睛里的欣喜沸腾翻滚着快要溢出眼眶来。
“小白哥,回家吧。”
以前季子凌这样叫他的时候白绍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现在两个人正式确定恋人关系,白绍文只觉得那张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蜂蜜的马卡龙,又酥又甜,把他的心都快要融化了。
“回家!”白绍文挺直腰板,一脚踩下油门,他交往过那么多的情人,只有季子凌能带给他这种满足感,只是坐在他身边就觉得心里格外的充实,许是从前拈花惹草的事情干得太多,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派了这个小克星来治他,一物降一物,把他吃得死死的,万花丛中过的白大少如今单恋一枝花,不仅不觉得枯燥乏味,反而甘之如饴,只想紧紧地黏着他,一步都不分开。
以前送他的时候,季子凌怕他倒车麻烦,从来都只让他把车停在路口,步行回家,从不让他把车开到家门口,白绍文出于尊重,也从没强求过送他,只是为他打开车大灯,目送他离开。
“子凌,等等,我送你进去。”白绍文照例把车停在路口,只不过这次他不再是坐在车里看着他,而是选择和他并肩而行。
窄窄的小路上,灯光昏暗,两道修长的影子映在路灯下,一个长一些,一个稍短一些,一步一趋,一步,一趋。
季子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白绍文也难得安静。静谧的小路上,白绍文小心翼翼,一点点靠近,呼吸间都透着紧张,手心沁了一层薄薄的汗,初时只是指尖轻碰他的手背,见季子凌并不抗拒,才鼓足了勇气握住了他的手。
19岁出柜,情场老手此刻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握着季子凌的冰凉的手掌,第一次知道了想要疼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季子凌的手微拢住他的手掌,给了他回应,白绍文又惊又喜,把他冰凉的手揣进自己的羽绒服兜里。
季子凌能感觉到他一点点的靠近,能听到他不规律的呼吸声,脑子里形成了一个模糊的猜想,所以当他把他的手握进手里的时候他也同时回握住了他。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季子凌,给他一个爱你的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被疼爱的机会,那个人只能装在心里,是你永远都触碰不到的存在。
这条小路并不长,很快就走到了头,却也足够白绍文回味一夜。
“小白哥,陆磊是我妈给我请的家教,我以后可能还要在他那儿补习一段时间,你……”
白绍文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举手打断,“我知道,这个你尽管放心,只要他不欺负你,我绝对不会去招惹他。”
季子凌被白绍文举手发誓的样子逗得噗嗤一笑,干净质朴的笑容让白绍文失了神,偷偷在心里藏了好长时间的话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宝贝,你真好看,你怎么能这么好看。”
季子凌被他露骨的话说得面上一热,匆忙转身,“小白哥,明天见。”
白绍文在门口占了好久,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刚才做的蠢事,恨不得给自己打上两个耳光。他简直不敢相信刚刚那个冒傻气的愣头青会是他,要是让那帮损友知道他那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非笑话死他不可。
翌日早晨。
季子凌推开院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个英俊的大傻个子,见他出来,笑着递上怀里温着的包子和豆浆,发梢上湿漉漉的显然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季子凌皱了皱眉,问:“你到了多久了?”
白绍文鼻尖红红的,把早餐往季子凌怀里塞“也没多长时间,你先吃点东西,还热乎着呢。”
白绍文和季子凌一前一后进屋,卢南笙看着这两个人的神态,明显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一低头就看见了两人勾着的手指,他转头看向陆磊,眼神复杂。
陆磊的目光从他们勾着的手指上飘过,季子凌一脸坦荡荡的表情面对着他,看不出心里想的什么。
不过他的眼神也仅仅只是淡淡地掠过,并无波澜,漫不经心地翻了翻桌上的几本书,“手头的题都做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出去买几本专项练习册做做吧。”
卢南笙一直盯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翻书的那只手微微抖动,被翻动的纸张遮掩过去,看似波平如镜的人此刻大概早已经波涛汹涌。如果说他的眼里没有自己是因为不喜欢,可是他明明就对季子凌动了心,却为何又要把他拒之门外,这次他真的有些看不懂陆磊了。
“走!现在就去买!”白绍文一改前段时间对着陆磊的那张死鱼脸,果然如答应季子凌的那样笑脸相迎,只是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让他此刻幼稚得像个孩子,像个胜利者,宣誓着他对这片领土的主权,“南笙,你也跟我们去溜达一圈。”
这三个人的关系实在太混乱,卢南笙本来不想多掺和,只是看着白绍文和陆磊虽然表面平和,实则暗潮汹涌,还是不太放心,只得跟了去。
大学城附近有一家书店,专卖考试用书,店面不大,名声却很响,买卖一直都不错。此刻小店里一下子进来了四个帅哥,立刻引来了许多爱慕的目光。
“小白哥,你能不能去帮我买杯咖啡。”
季子凌一声令下,白绍文这个跟得书童立马屁颠屁颠儿地跑出去给他的大宝贝儿找咖啡店。
“你俩挑着,我出去抽根烟。”卢南笙识趣地走出了书店,边走还边在心里骂白绍文,尼玛平时猴儿精猴儿精的人怎么在季子凌这儿被使唤得跟个大傻子似的。
“你想说什么就现在说吧。”季子凌目视着白绍文走远了,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
陆磊没想到季子凌会说得这么直白,初衷被揭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突然觉得站在他面前的季子凌仿佛一夜长大,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成熟得有些不像他认识的那个季子凌了,既然季子凌已经揭穿了他,他也不再装模作样,干脆问道:“你跟他交往了吗?”
“对。”季子凌答得痛快,对于自己能够如此平静地回答他的问题也有一些惊讶。
“子凌,他不适合你,他这个人很复杂,他的家族也不简单,不是你该触碰的。”
“谢谢你的忠告。”季子凌礼貌道谢,冷淡的样子不知道是不在乎还是没有听进他的话,他不再是跟在他屁股后面那个听话的乖小孩了,这个认知让陆磊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分外的压抑。
“子凌,你不要赌气……”
“陆磊,我没有赌气,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干什么,我也可以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谈个恋爱而已,没必要上纲上线地说教。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那就到此为止,至于你说关心我、担心我,我想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来看,大可不必。我们今天是来买书的,还是专心挑书吧。”季子凌打断了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他一句话都不想听,他转身往里走,留陆磊一个人站在原地。
决绝离开的背影让陆磊久久缓不过神来,心里空落落的,他不想季子凌因为和自己赌气和白绍文交往,可是他找不出方法让他回头,身体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快要让他疯掉。
晚上补习结束,白绍文和季子凌手牵着手离开。一向很少喝酒的陆磊非要拽着卢南笙去外面撸串。
说是两个人喝,到了酒桌上陆磊却一言不发,点的烤串也不吃,自己把着酒瓶,喝水似的猛灌。
“既然喜欢他就去把他抢过来呀。”卢南笙实在看不得他这副窝囊样子,抢过酒瓶也猛灌了一口,却被酒精刺激得咳呛不止。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陆磊摇摇头,那个秘密埋在心里,他没办法对任何人倾诉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他原指望酒精能麻痹神经,让他的心能不那么疼,可是喝了那么多的酒,他还是很难过,那种感觉就像被人掐住脖子,氧气一点点消失,快要窒息。
酒过三巡,陆磊不胜酒力,眼神迷离,模糊中好像看到了季子凌的脸,泪水突然就控制不住滑落眼眶,伸手捧着他的脸喃喃自语。
“你个小傻瓜,我有多喜欢你你知道吗?可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不想让你受伤害。你选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跟他在一起。我想护着你,我不想让你受伤害你怎么就不懂呢,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可是,可是我真的做不到……”
说出的话得不到回应,陆磊收回手,捂着大半张脸,把头埋到膝盖中间,肩膀剧烈地抖动着,脆弱得像个孩子。
卢南笙看着他失态的样子,同烧烤摊老板结了账,拽着站不稳的人回了学校,一路上跌跌撞撞,寒冬腊月愣是走了一身的汗。
等到把陆磊安顿好,卢南笙才发掘手脚酸软,筋疲力尽,身体脱了力,瘫坐在椅子上。
“你这个坏家伙,真是坏到家了,你当我是垃圾桶吗,有什么不痛快都往我这儿倒,陆磊,我也很脆弱,我没你想得那么坚强,你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让我这个清醒的人怎么办……”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卢南笙看了一眼床上呼呼大睡的人,疲惫地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